《[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15、第十五章：望梅止渴

　　当本庄千重在九岁的远山千重身上醒过来、在穿衣镜中看清这个女孩的面貌时，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远山千重，这位异世界女孩，她与本庄千重有着同样的名字，就连外貌也和她一模一样。
　　就连孪生双子都不会相像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彼此镜中的倒影……

　　听到熟悉的轻巧足音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远山和叶知道千重回来了。她停下手中未完成的习题，敲响了妹妹的房门。

　　“来了。”听到这声回应，远山和叶本想自行打开房门，可金属把手就像结了冰一样分毫不动，固执地抗拒着她。原来门上了锁。

　　门的内侧传来几声轻响，千重打开了房门，侧身让出进门的路。“进来吧，姐姐。”

　　和叶突然没了进她房间的心情，“为什么要锁着门？”她责备地问道，目光中不觉地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和叶比千重大了七岁。记忆中，妹妹总是像小动物一样跟在她身后，粘着她、什么都听她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千重渐渐的变了，她变得有主见了，不再与她谈心、不再向她提问、不再向她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千重有了自己的小世界，她固执地将自己锁在这个世界里。就像刚才上锁的房门一样，不愿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

　　千重微笑着回答：“我在换衣服。”

　　和叶想追问：那也不用锁门吧。父亲出差了，只有我和妈妈在。可这样怎么都有些咄咄逼人，害怕引起千重的反感。

　　和叶无可奈何的将垂落在侧脸的发丝捋到耳后，只能转移话题的说道：“今天周助和阿姨要来，记得叫他帮你复习功课。”

　　千重眼中一亮，“好！”

　　和叶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去。千重听着和叶进了房间，复又将门反锁，长舒了一口气。从裙子的口袋中掏出几份亲子鉴定证明……

　　千重在沢田纲吉的鼓励下，终于鼓起勇气，与他一同破解她身上的神隐之谜。没想还不到一个月，她又神隐了。

　　她震惊地发现，远山千重与本庄千重的外貌竟然没有一丝差别。仔细的回想起来，被她夺走了人生的每一个异世界的女孩都有着同样的外貌和名字。只是之前由于年龄的差距，她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有了一个想法：自己或许是连着身体一起穿到异世界的。可这个想法还没成形就被推翻了：要怎么解释这具身体作为“远山千重”的一切？她房间里的一切、她与亲人之间的感情……难道不是原来的“远山千重”在这个世界存活了九年的证明吗？

　　她想到另一个可能，于是悄悄地收集了远山一家人的头发——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与自己的做了基因鉴定，其结果是：远山千重毫无疑问是这三个人的血亲。

　　她也毫不怀疑并盛町的自己：本庄千重，是本庄夫妇的亲身女儿。本庄直子那一天的哭诉还深深地烙印在她脑海里。

　　这个亲子鉴定结果证明：不同的世界，有着外貌相同、同样名叫“千重”的女孩存在着。

　　可教她怎么相信，不同的夫妇会生下同一个“千重”……这从生物基因学上来说是不可成立的驳论，从情感上来说，她也不愿去相信。

　　千重觉得越是去探究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谜团，就越是会坠入找不到出路的迷障深渊之中……

　　千重凝视着身边的不二周助，在心中感叹着：很像，真的很像。

　　柔和的眉眼、因包容而温柔的性格、亲和的说话方式、暖色的灯光下色泽如同最纯净的蜂蜜的棕发……都与沢田纲吉很像。

　　“试着按照之前的解法做做这个题目。”不二周助单手支颌，对千重说道，千重不动声色地收回之前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提起笔在本子上飞快地演算起来。纸笔摩擦的沙沙声与夏日夜晚的虫鸣声合为一首委婉低沉的交响乐。

　　“做好了，你给看看。”

　　“……嗯，作为六年级的学生来说，做的很好。”不二周助并不吝啬他的夸奖，倒不如说这是他激励自家弟弟妹妹的方式。远山千重是他的表妹，与不二裕太同岁。

　　千重揉了揉因使用过度而酸疼的眼眶，问道：“我的成绩能去你们青学吗？”

　　“确定要来青学？雅子阿姨倒是希望你去女子中学。”

　　“她当初还强烈希望我好好地跟着她学茶道和花道呢，可我还是玩起了剑道。”

　　远山雅子出生于花道世家，她本人也醉心于此，还不到30岁，就成为了小有名气的花道教师。她引以为傲的两个女儿就像她种下的两株花苗，她以满满的热情与毫无保留的心血培育着她们，她们盛开得越美丽夺目，她就越是心满意足。

　　远山和叶完全按照她的期望成长：她端庄、优雅、公主般的高贵，周身一米的范围内都散发着充满女性特质的娇柔之美。而千重……端庄优雅倒是勉强地学了个七八分，可她言行举止都带着一种毫不含糊的干脆利落，就像出鞘的太刀一般威风凛凛。和“娇柔”二字完全沾不上边。

　　千重不顾她的反对，学起了剑道。远山雅子见过千重挥舞竹刀的身姿，只是一眼就产生了千重是为剑道而生的想法。这个想法十分强烈，她口头上虽不愿承认，却默许了她继续修习剑道——即使是以荒废花道和茶道为代价。

　　“千重为什么选择青学？首先上学的路线对你来说并不方便。”

　　这个问题远山夫妇和远山和叶都问过。千重从善如流的回答道：“因为青学种了很多会开花的树，樱树和杏树什么的。我就是喜欢这一点。”

　　“嗯……这样啊。”

　　——当然不是这样的。她会去青学，仅仅因为不二周助在。

　　她对不二周助的印象一直定格在她小时候偶然看到的一个场景中：尚且年幼的他如翱翔的雄鹰一般张开双臂，将不二裕太护在身后。他的身前是好几个不怀好意的高年级男生，与他们相比，他是如此瘦小而无力。可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意志，直到最后都不曾动摇。

　　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呼啸而来：每当她遇到危险，沢田纲吉总是这么保护着她。

　　其实沢田纲吉胆子很小，他会害怕，会颤抖，可他的双脚始终像参天大树一样深深地扎根在地面，无论面对怎样的凶险，都不曾退却过分毫。

　　这就是她的小纲：胆小——这绝不是懦弱，反而随时充满勇气。他总是笨手笨脚的让她担心，可一直以来，她都被他保护得好好的。

　　从此，在千重眼中，不二周助就成了这个世界上与沢田纲吉最像的人。她却没意识到，其实每一个因为充满勇气的男孩，在相同的情况下都不会做出第二个选择。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没有哪一天不在思念着沢田纲吉，只有看着与沢田纲吉相似的不二周助，她被思念煎熬着的内心才能得到些微的慰藉。可是在这同时，这份思念之情会变得更加深刻，她的痛楚不减反增。

　　按照以往的规律，只要“远山千重”的生命结束，她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过去的经历让她对死亡有着最强烈的厌恶和恐惧，她无法自杀。而且，盗取了“远山千重”的人生的她，不想再进一步的亵渎这个女孩的生命了。

　　她也只有看着不二周助，以求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千重忍住要从口中涌出的叹息，嘴角勾起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弧度，将目光投向窗外。夏日的夜空月明星稀，清风朗朗。

　　“除了青学以外，我不会去第二个中学。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会去你的学校报到。”

　　“是吗。总之先祝你考试通过。”不二周助眯着眼睛笑着。

　　千重向他微笑，乌黑的双眸中带着病态的喜悦。

　　第二年樱花盛开之际，远山千重成为了青学初一新生。在新的班级里，有个女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自我介绍的班会上，那个女孩从所有的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我叫大和利奈，”她银铃般响亮悦耳的声音如同磁石，吸引了教室中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兴趣和喜好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大家会慢慢发现的。我期待着接下来的三年与大家共渡的愉快时光！”

　　记不清是谁带的头，当她姿态优美地顺了顺裙边坐下来后，响起了经久不绝的掌声。

　　无论在谁的眼中看来，大和利奈都是个美少女。她黑中带紫的卷曲长发优雅地垂落在胸前和肩背上，美丽的大眼睛无论何时看去都熠熠生辉。她的眉眼、她的嘴角、她的面容总是像散发着光芒一样神采飞扬。

　　一般来说，外貌美丽、聪明自信且有主见的女孩会随着年龄增长，培养出一种领导者的风范来。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多么拥挤的人群中，她们都是发光体，是整个环境里的轴心部分。大和利奈就是这样的女孩。

　　然而，她给千重留下印象，却是在当天放学之后。

　　大和利奈主动走到千重座位边，向她搭话：“远山千重……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她的姿态高贵，却不会给人带来不快的印象，她的态度也十分亲切。

　　千重笑得眉眼弯弯：“大概是在分班告示栏上吧。”

　　千重风轻云淡的语气让大和利奈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因为罕见，所以难以形容的气度。她两人坦然的打量着彼此，突然心有灵犀地同时笑出声来。

　　“再一次自我介绍，我叫大和利奈，请多指教！”她友好地向千重伸出手。

　　千重握住了她的手，“我叫远山千重，请多指教。”

　　总觉得能和她相处愉快——这时的千重这么想。

　　没想到，开学不到一个月，这位给她留下极好第一印象的大和同学竟然和她成为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