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14、第十四章：神隐纪事

　　——小千又消失了，这是第六次。

　　我一直在后悔。如果五岁的时候我好好的守住了小千，她或许就不会消失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或许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消失了。

　　可是再怎么后悔都没用了，我必须在等待她回来的时间里为她做些什么。我希望她尽快回到我身边，我希望她之后再也不会神隐了。

　　第一次神隐已经是过去五年前的事了，在变得记不清楚之前，我要把我记得的每一个细节好好的记录下来。要是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反复地看了每次神隐的细节，我发现有这些相同：1.在哪个地方神隐，回来的时候就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2.每次神隐的场所都不一样，但是都在室外，都是人烟稀少；

　　3.神隐的时间可以在早上、中午、傍晚，但是不会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和太阳落下去之后；

　　4.回来的时间目前还找不到规律，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晚上，都有可能回来……

　　——只要在河边一直等下去，千重一定会出现。因为回来的时间没有规律，我就尽可能多的守在那里吧。

　　可是不能让妈妈担心，也不能一直不去学校。我得好好安排：

　　首先是早上，在妈妈起床之前我要悄悄的去河边一趟，在妈妈来房间叫我之前我要回到床上躺着。

　　上学路线变更，从河边绕一圈。

　　午休的时间有一个半小时，去河边看一眼。

　　放学之后的时间最充裕，我可以在河边一直待到吃晚饭的时候。

　　吃过饭后我就对妈妈说我要和朋友在附近玩，又可以去河边守几个小时了。对你说谎了，对不起，妈妈……

　　回家以后首先要在这个本子上记录下一天里我所看到的，还有我觉得可疑的地方。等妈妈睡着了，我再悄悄地出门。我不得不去，千重和我一样怕黑，也不喜欢鬼怪的话题，难以想象突然回来的她一个人待在又黑又没人的河边……

　　——神隐的第12天。千重没有回来。大晚上的河边好可怕……我去那里守着果然是有意义的，因为回来的千重至少有我陪着。最担心的就是她在我回家睡觉的时间突然回来。难以想象她一个人待在这么可怕的地方……

　　——神隐的第17天。千重没有回来。我今天买了据说可以驱邪的护身符，可是还是会听到奇怪的声音……

　　——神隐的第44天。千重没有回来。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听到了小千的声音，我找了好久才知道是我听错了……

　　——神隐的第70天。千重没有回来。我做了一个雪兔（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又做了另一个雪兔陪着它。可是我身边没有小千，好羡慕他啊……

　　——神隐的第103天。千重还是没有回来。这是她消失得最久的一次，以前明明没有哪一次超过三个月的。

　　——神隐的第221天。千重没有回来。今天电视上说天秤座会有惊喜，我就买了冰淇淋去河边。天气很热，我害怕冰淇淋马上融化了，就从家里带了一小袋冰块一起去。融化的冰淇淋果然不好吃……

　　——神隐的第246天。千重仍然没有回来。已经是第八个月了，难以相信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回来……

　　——神隐的第344天。千重没有回来。今天我过了10岁的生日……

　　——神隐的第360天。千重没有回来。本来今天的她应该过10岁生日的……

　　——神隐的第435天。千重没有回来。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昨晚下了好大的一场雪，街上的雪堆了厚厚的一层。我害怕回来的千重被雪给埋了，就带着铲子，把河堤附近的雪大概的铲了一下，没有找到千重。我先是庆幸，后来又非常失望……

　　——神隐的第485天。千重没有回来。直子阿姨和很多人都说千重不会回来了，我也开始这么认为了……

　　——神隐的第507天。千重没有回来。只要想到她仍然有可能出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我就没法不去河边等她。

　　之前的每一次不都是这样吗，只要我一直找、一直等，她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就这么回到我身边……

　　——神隐的第508天。千重没有回来。

　　——神隐的第516天。千重没有回来。

　　——神隐的第522天。千重没有回来。

　　——神隐的第536天。千重没有回来。

　　——神隐的第540天。千重没有回来。

　　——神隐的第545天。千重没有回来。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回来？

　　——神隐的第583天。千重没有回来。果然我……没法放弃啊……只要看着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守护住只属于我的这份小小的幸福。对于我来说，千重是决不可替代，也找不到谁来替代的人……

　　——神隐的第603天。千重没有回来。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在等待她的时间里我必须做些其他的什么。

　　——神隐的第607天。千重没有回来。我发现了几本书，书里说了和千重类似的事件，还有对这种事件的很多猜想。说不定我能从中找到让千重回来或者阻止她下一次神隐的方法。

　　——神隐的第1074天。千重没有回来。

　　——摘自《千重的神隐记录》——

　　在睡梦的深海中，沢田纲吉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本来这样微弱的声音不足以将睡得正深沉的他唤醒，可他本能地感觉到，回应这个熟悉的声音是他的职责，是他的天命所在。他不由自主地清醒过来。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房间里仿佛盛满了闪闪发光的珍珠，明亮极了。在纯白的光芒中，有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坐在书桌边，像小动物一样弱弱地哭泣着、擦拭着自己满脸的泪水。

　　“小千……你为什么在哭啊！”他想要奔到她身边，脚下却被纠绕着的棉被绊了一跤，天旋地转之间，一阵钝痛从额头震撼了他的整个脑袋，视线有一瞬间的花白。

　　他抽着气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喊疼，走近千重，轻轻地握住她颤动个不停的肩膀。

　　“怎么了，小千？”

　　千重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笨蛋……你是个笨蛋……”

　　沢田纲吉疑惑又着急地抓了抓满头棕发，视线游转。当他看到书桌上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被打开的那本记事本，顿时脸色大变，“唔啊啊啊——！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忘记收拾了！”

　　他满面通红地将本子抢进怀里——他明白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这里面写的，你……都看到了？”——他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千重向他抬起通红且湿润的双眼，疼惜地以哭腔责备道：“你都做了什么傻事啊……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沢田纲吉十分尴尬。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羞涩，这感觉就像被人发现了一个并不想藏着掖着的小秘密一样，暗自开心，又满心期待。

　　可他一看到被翻动过的那堆书，目光便暗淡下来。

　　“对不起……关于你神隐的事，我还是一直没有结论……不只是这样，可以说连一点头绪都还没有。”所以才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他只有决心，却无法保证能够得到有价值的成果。他不想对她许下或许无法达成的誓言，不想给她带来空虚的期待。

　　千重想象着对于读书苦手的他是如何焦急地反复翻看着这堆书，想象着他的心情是如何地在期待与失落中长久地跌宕起伏……一时间心痛如割。

　　她哭喊着说：“怎么可能找得到头绪！你以为至今为止有多少人想要解开我身上的谜团？可他们都放弃了，兴趣再大的人都放弃了！因为根本就找不到答案，无论花多长的时间、无论付出多少精力都是一样的！”

　　懊悔的心情如同荆棘，鞭挞着沢田纲吉。为什么要这么大意？为什么不在睡觉前好好的收拾一下？为什么害得她哭成这样？明明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只有本庄千重和沢田奈奈两位女性——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她们落泪。

　　“已经够了啊，小纲。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千重的眼泪越擦越多，她哭着说道：“下一次神隐的时候，不要再去我消失的地方等我了、不要再在大半夜的出到外面去了……这一次我消失了三年，下一次可能是三十年，说不定到你老了死了都不会再出现了……放弃我吧！就当我从来不存在！”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目光、她的一切都散发着强烈的悲恸，仿佛她已经尝尽了这一生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沢田纲吉看着她，眼底涌出泪花，他调动起全身的意志力才止住了落泪的冲动。

　　他艰难地、坚定地向她道出了发自肺腑的声音：“不行，我没法放弃你。”

　　她却哭得更加悲戚了。“没有意义的，不要再给自己增添悲伤和苦恼了！我被诅咒了，这是我的命运啊……就像太阳和月亮的起落一样，就像火山喷发和地震一样，无论你做什么，都无力阻止的！”

　　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知道；被沉重的命运压迫得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的感觉他也知道。沢田纲吉至今无数次地感到过绝望，无数次的想要放弃。

　　可每一次短暂的消沉过后，他胸中总会燃起更加旺盛的火焰。每一次对命运到底有如何强大的认识，都会成为柴薪，让他的怒火燃烧得越发旺盛，让他与之对抗的勇气与决心变得更加坚定。

　　如果千重没有被命运捉弄、没有不断地神隐，她就不会难过，他也不会孤独，她现在也不会哭泣了。他会让她一直笑着，不会让她泪水涟涟。

　　意志的火焰在沢田纲吉眼中沸腾着，灼干了他眼中的泪花。他目光灼灼，紧握双拳，似乎准备随时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

　　“无论是诅咒还是命运，总是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这样的事，我绝不原谅。如果不能解开你身上的谜团，我死都不甘心！”

　　沢田纲吉凛然的语气与毫不动摇的双眼就像在用他的灵魂对她起誓。千重长久地注视着他，渐渐收干了泪水，她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与勇气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