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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我只要你 ...

  •   千重自沢田纲吉身后走出来,不咸不淡地对那三个少年说:“抱歉,我为我的无礼向你们道歉。”

      及至此刻,她终于冷静下来。回想起这几人的神态言语,觉得自己或许误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沢田纲吉已经发了话,她不想拂逆了他的意愿。可她亲眼看到这几人害他摔倒,所以对他们仍然怀有不可释怀的敌意。

      “我听他叫你‘千重’?”个子最矮的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是那个‘千重’?”

      “我不知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叫本庄千重。”

      三人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顿时惊惧交加。

      “我就说她看起来眼熟,她以前和我们同班,是我们的同龄人!”

      “我听说她神隐了三年,又回来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那么小?”

      “总觉得很吓人。喂,我们快走吧!”

      三人就像要躲避毒蛇猛兽那样迅速地逃离了。其实早在千重报上姓名之前他们就想逃走了,因为沢田纲吉之前的神情告诉他们:要是真的为难这个女孩,他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

      “所以说,这些伤都是你踢足球摔出来的?”

      保健室的老师不在,千重自行拿起碘酒和棉签给他的伤口消毒。冰凉凉消毒水抹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可沢田纲吉看到千重就在自己眼前,于是咬牙咽下痛呼和抽气声。

      “嗯。因为我的错,害大家输了……”沢田纲吉不愿去看千重脸上的神情,目露苦楚,沉甸甸地说:“果然我是一事无成的废材纲啊……”

      他和千重自有记忆起就一直亲密无间的陪伴着彼此。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在她面前展现出作为男孩子来说可靠的一面。若是被她知道了他的无能无为之处,他的自尊心就会被狠狠地刺伤。

      千重一边给他手臂擦着碘酒,一边辩驳道:“你伤成这样,已经足够努力了,那不管结果如何,谁都不能怪你。”

      沢田纲吉听在耳中,心里一暖。无论发生什么,千重总是这样毫无道理地一心向着他。

      “然后,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围着你,这又是为什么?”

      沢田纲吉尴尬的回答:“因为我害大家输了,他们说要我补偿。那时我们在商量我请他们几个吃多久的零食……”

      千重沉默地皱起了眉,在脑海中回想那几个少年的外貌特征。药棉擦拭着沢田纲吉脸上的伤口,他不禁闭起一边眼睛。

      “所以是小千误会大家了。我得代替你好好地给大家道歉。”

      裸露在衣服外的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千重将碘酒和剩余的棉球放回原处。淡淡地说道:“决定了,我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沢田纲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都说了是我的错啦!而且小千身为女孩子不可以做这么粗暴的事!”

      千重听到沢田纲吉说自己粗暴,心口一紧。没来由的委屈和难过让她想说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顿了顿,她倔强的说道:“反正你没错,错的是那几个家伙。因为……”她看着沢田纲吉身上的伤,柔声责备道:“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区区一场球赛,和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沢田纲吉听了千重的话,心里先是一甜,接着又是一酸。无声的叹息道:哎……我要是没那么废柴,小千就不会担心我了……

      “好了,脱衣服吧小纲。”

      “……哈啊?”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幻听了。

      千重走近他。“我要看看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脱衣服给我看。”

      沢田纲吉骤然爆发出的声音直冲云霄:“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千重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满面赤红。双手在空气中飞快地着推拒着,向千重传达着他强烈的抗拒心情。

      “……有什么不行?”

      沢田纲吉怔怔的看着千重,带着热度的红渐渐从他脸上蔓延到两边耳廓和脖子根。他嗫嚅道:“那个……小千是女生,然后我是男生……呃,所以说男生和女生……性别……性别……那个……”

      他觉得脑海中所学词汇都被脸上的热度蒸发掉了,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对千重解释。“等等……等我想想要怎么对你说。”

      千重耐心尽失,“这么啰嗦下去简直没完没了。我很担心你。好了你,赶紧的给我脱!”

      “只有这个我不要!”

      千重直接动手掀他衣服,他死死地攒紧衣角,不停地用空闲的手肘推拒千重的双手。“我没受伤,不用看了!”

      千重见他如此的抗拒自己的接触,心中就像失去了什么那样闷闷不乐起来。她停下动作,叹息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动你就是。”

      见他舒了一口气,便挨着他坐在床上。可两人手臂的肌肤甫一触碰到,沢田纲吉就像触了电那样立刻挪开。

      千重以委屈的目光责难着他,他心虚的别过头。

      小学一年级,双方的家长告诉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亲近了。他和千重都觉得难以理解:这明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受到旁人的约束?

      两人对此不以为意。

      小学二年级的一个夏天,他去本庄家找千重玩,她的父母不在家,她拉着他说要一起洗澡,他开开心心的答应了。洗到一半,千重的母亲回来了。

      直到现在,本庄直子那时的表情仍然叫他记忆犹新:她气得快哭了,声色俱厉的责骂两个孩子。他意识到,他和千重之间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密了。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伤害。

      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与千重亲密无间。如果可以,他希望两人今后一直都是这样。可等他再长大点,他明白了:这样的亲密对于千重来说是一种亵渎。

      千重消失了三年,有了长达三年的空白,她什么都不懂,所以自己更要保护她。

      千重却不知道沢田纲吉复杂的心思。她想起人人都对行为粗暴、经历诡奇的她避之不及,只道是沢田纲吉也和他们一样。

      她只觉得心中酸楚不已。这酸楚的心情就像泛滥的河水,在她心中翻涌着,从心房中满溢出来,蔓延着淹没了整个胸腔。胸腔被堵得满满的,胀痛难忍,一时间连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对不起,小纲。我给你添麻烦了。”千重低着头,闷闷地说到。

      沢田纲吉听出千重语气不对,急忙去观察她的脸。她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痛楚一样的神情,看起来比她直接哭出来还可怜。就像遭了一记闷锤,沢田纲吉只觉得又惊又痛。

      “你怎么了小千,为什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千重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只觉得他这份笨拙的关切和以前相比完全没有改变。

      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叹息着向他倾诉:“我一直在神隐,大家因为这个原因都讨厌我;我还很凶,只要别人动了我我就非要打回去。所以大家还很怕我。”稍事停顿,她继续说道:“你和我关系好,大家会因为我的原因疏远你的。”

      千重想起在很久以前,她还没学会以凶狠的反击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同龄人对她的欺凌日益升级。可只要是沢田纲吉在场,他总有办法将自己保护得连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可结果往往是:原本应该落在她身上的拳脚、原本应该投在她身上的石块在沢田纲吉身上留下了紫青交加的伤痕。

      她亲眼看着沢田纲吉为了保护她一次又一次的伤痕累累,不知道在哪一次,她潜伏在血液里的那股凶狠的戾气爆发——只要别人伤了她和沢田纲吉其中的一个,她非要十倍奉还。就算对方哭喊求饶也绝不停手。

      周围的人更加厌恶她了,这厌恶还混杂着一丝惧怕的恨意。从此再也没人敢欺辱她。

      “果然,还是和我保持距离吧。就算仅仅是表面上的也好。”

      她不想再连累他了。

      沢田纲吉愣了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才回过神来。他不禁低声笑着说:“什么啊,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

      “有什么好笑的,你交不到朋友哦。”

      沢田纲吉以充满深厚情感的目光注视着千重,柔声说道:“所以对于我来说,无论是被疏远还是交不到朋友都无所谓了,只要千重在我身边就够了。”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滴温暖的露水,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千重干涸的心田里。不知名的种子正在心中生根……发芽……

      “我只要千重。”

      “只要我?”千重注视着他的双眼,梦呓般的低喃道。

      他害羞极了,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嗯,我只要你。”

      千重的眼中绽放出明亮异常的光彩,就这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可是……”千重垂目叹息:“我总是不明不白的神隐,不能一直陪伴你。”

      “那个……我不太会表达,”沢田纲吉抓了抓自己的一头棕发,“反正就是一想到千重就不会觉得寂寞……这样的感觉吧!”

      千重在他怀里抬起头来,与他长久的对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千重说着就要去撩他的衣服。他急忙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也没受伤,只是摔了几下。”

      “真的?”

      “真的,放心吧。”

      “好吧。”千重坐回去,扫了沢田纲吉一眼,不禁嗤笑出声。“你现在才来害羞有什么用,小时候不是总是一起洗澡吗?”

      沢田纲吉的脸瞬间烧了个通红。“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不同了!”

      “到底是什么不同?”千重不愿放过他,追问道。似乎不得到满意答案就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沢田纲吉觉得必须在这里给她解释清楚,不然她会像之前那样因为他的态度感到难过。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再像原来那样的话对于小千来说是很吃亏的事……”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千重打断他,“我又怎么吃亏了?”

      沢田纲吉哀叹着抱头。要想给她解释清楚倒也简单,只要把保健课上学到的知识教给她就好,可他死都不愿对她说出那些让人脸红的词汇,生怕吓到了她。

      其实他多虑了。千重在幕末活到十八岁,受到由美诸多的关照,早就知道男女有别,所以她一直与身边的异性保持着不容逾越的距离。在她眼中,只有沢田纲吉是特殊的。

      早在她还懵懂无知的年纪,就潜意识的希望维系着两人的那根无形的绳结永远不会松开,最好越缠越紧。后来,她因为特殊的经历,与整个社会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稀薄,原本毫无杂质的愿望随之染上了一抹偏执的色彩。

      被千重的眼神逼得没了退路,沢田纲吉不禁喊出了心中所想:“作为我来说,我也希望能和千重一直像以前那样啊。不,要是能更加亲近就好了。但是,不行的就是不行!”

      听到他的话,千重开心极了,或许是心跳越来越快的原因,她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

      沢田纲吉看着千重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噎住了。他使劲挠着自己一头棕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竟然说漏了嘴,对不起!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吧!”

      “我……我才不会忘!”千重说着,向沢田纲吉探过身去,抓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我心里想的和小纲一样。而且……如果是小纲的话,就算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吃亏,我也不介意的。”她无限依恋地说道:“所以啊。我们像原来那样吧。好不好啊,小纲?”

      沢田纲吉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充满了氢气的气球,浑身轻飘飘的,被微风托起,一直往上飘、往上飘……一直漂浮到了云层之上。蓝天碧海、五颜六色的鲜花竞相在眼前绽放……

      “你怎么了?小纲?”她见沢田纲吉像是离了魂那样一个劲的傻笑着,担忧的靠近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千重的面容稚嫩,就像小心翼翼的从花枝顶端探出头来的小小花苞。对世事一无所知的、楚楚可怜的、令人心动的,还有着,难以描述的……残忍。

      “对了……千重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啊……”想到这里,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瞬间漏了气,就这么一条直线地从云端跌落到地面的泥潭中。

      他垮下脸来,长长地叹息一声。如果他的心情可以影响天气,现在的天空中一定乌云密布、凄风楚楚。

      他惨兮兮地说:“不行。”

      “哦。好吧。”千重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只要是他所希望的,她没有不顺从的道理。她也不想让他为难。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从心底里接受着自己。

      “……”

      让千重不解的是,她干脆利落的回答似乎让沢田纲吉更加沮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的时间轴被打乱了,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同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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