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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山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岁月静好,人生便也如白驹过隙,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这招‘有凤来仪’使得不错,有了八九分火候了。”

      看林烈剑法越来越长进,云生盘膝坐在树下不禁拍手称赞。

      十年寒暑,云生容貌未有多少变化,还是初识时秀雅温婉模样,透着清冽干净的气质。只是林烈已长大成人,站在云生面前,反倒更像是兄长。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徒儿,常言‘名师出高徒’,姑姑剑法绝妙,我自是不能差了给你丢脸。”

      玩笑间接过云生扔过来的帕子赶忙擦了擦汗,昔日懵懂孩童已是英俊少年。白衣黑发,衣发都飘飘逸逸,简单扎束,微微飘拂,眼神中有着英锐之气,只是看向云生时又时常露出俏皮神采,这么些年长在云生身边,真是有点云生的神韵气质,潇潇洒洒,无拘无束,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对神仙眷侣。

      “你在我身边学艺十载,雪衣派武功本就精妙,我们几个同门师兄妹分别得了师傅几样真传,我算不得争气的,你若是跟在你爹娘身边,内功修为绝对要强于现在。我性子其实是个爱偷懒的,又不爱江湖厮杀,便捡了轻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施毒解毒的功夫还是师傅当年硬逼着我学的。”

      想起当年自己懒散被师尊骂的样子,师尊佯怒却未真罚自己的事,如今和自己对林烈是一样的,云生不禁失笑。

      “那您就学了个皮毛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可见姑姑是个聪明的。您要是都学全了,我再得了你全部真传,那岂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真成天下第一了?!”

      “你不必玩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雪衣派当年虽在中原武林有些名声,出过几位高手,但也都是陈年旧事,今时今日与我入山之时已相隔十数年,这天下早就不是我当年知道的样子,这么多年江湖出了多少前辈英雄犹未可知。你且记着,日后为人要谦逊谨慎,方能不在江湖中风浪中失了分寸……今儿先练到这吧,先回去吃过午饭,下午你再想想如何解了那兔子身上的桐叶紫藤的毒。”

      云生收剑起身,觉得林烈一上午神色有异,想必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方一转身,便听林烈跪在自己身后,恳切地说道:

      “姑姑何时教我‘雪衣神功’?”

      “……你怎断定‘雪衣神功’在我手上?仅凭当年你娘亲说的话?”

      “母亲是我见过的天下最果决聪慧的女子,她断言的事一般不会错……”

      “……”

      “姑姑……”

      她与林烈在山中相处多年,任凭这孩子将心思藏得再深,自己也是能看得出他心里的想法的,只是他不说,自己也不愿点破。云生初时并不答话,见林烈为此事竟意欲纠缠,不免有些着恼,厉声呵斥起来。林烈很少见云生这般,心想刚才吐露性急之言,现下难免有些后悔。

      “住嘴!林烈,你记住,别想什么‘雪衣神功’,你所学会的武功在当今武林都算的上是上乘武学,如果你想报仇,再勤学苦练几载,你想下山报仇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想做什么事,我不想阻拦你,但是别去惹魔教,你不是对手!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你父母亲保你性命实属不易,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要让他们九泉之下再伤心了。”

      “是,烈儿记下了。”

      林烈不敢反驳,赶忙应了。林烈自此也再未向云生提过‘雪衣神功’,云生也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二人依旧如从前般生活,只是云生时常隐隐感到不安,林烈已经长大,自己不能总是操控他的人生,他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无论他是选择留在玉璧峰,还是选择离开,自己都能够接受,只是这孩子心中总有不平之气,江湖凶险,他又太过年轻,下了山很有可能被人利用走了邪路,且外面又再没人能护得了他的周全,云生虽不说,但时常为这些事感到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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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林烈渐渐大了,云生对他的管教也不似先前那般严格,这几年他明里暗里溜下山去。云生心里是清楚的。时隔多年并没有仇家上门寻衅,且也嘱咐过林烈在外不可与人好勇斗狠。他倒也听话,通常三五日必须返回玉璧峰,云生心想就此让他下山见见世面也不是什么坏事,便默许了这件事,林烈很是会讨师傅欢心,云生俭朴惯了,很少在自己身上做不必要的花费,他每次下山都带些新鲜物件给云生,她虽面上看不出喜好,可林烈知道云生心里到底是喜欢的。

      一日天还未亮,林烈便早早起来,今日打算下山走走,便先替师傅做好早饭,收拾好厨房庭院,便先行出了远门。

      云生醒后穿好衣裳,梳洗妥当后掀帘走到外间,却不见林烈踪影,被子枕头一早就叠的整整齐齐,便知道这孩子又跑出去玩了,也不再管他,独自坐在桌边用早饭。

      “这孩子做饭的手艺不错,毕竟大了,这几年倒也贴心。”

      云生边喝着碗里的荷叶粥边心想,这孩子越大越知道贴心了,这些年自己与他不仅有师徒之恩,还有姑侄之情。自己从前虽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喜乐悲愁,但自己本质上却是个害怕寂寞的人,若不是有这孩子在自己身边,还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该是多么孤苦寂寞。

      几日过后,这日天色渐晚,云生刚点上灯,便听见林烈的脚步声。推开门,看他这次回来买了好多东西,便顺手去接他一把。

      “这些都是什么?怎么这次出去买了这么些东西?”

      将林烈采买的东西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心想他们师徒二人平日靠种植药材,下山替人诊病为生,有时遇到付不出诊金的穷苦人家还要倒贴些药材,所得银两刨除日常开销很是有限,他怎会有钱置办这么些东西。

      “姑姑你快坐下,给你看几样好东西,保管你高兴。”

      林烈赶紧拉着云生坐到里间的菱花镜前,只看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色泽莹润的白玉簪,小孩子献宝一样的插在云生的发髻间。

      “姑姑可喜欢?”

      林烈像是等着表扬,搂着云生脖子,亲昵的问着。

      云生看这玉簪做工精细,选材讲究,在灯火的映衬下白玉微光,莹润无比,可见是个价值不菲的物什,自己身在山中多年也不怎的在意装扮,但自己终究是女子,还是很爱美的,她心里虽喜欢这支玉簪,又想起了方才心中疑问,赶忙问道:

      “烈儿,这东西要不少钱,你怎么有那么多银两?”

      “姑姑忘了,徒儿好歹跟您学了几年医术,我前阵子在山下看到有大户人家出告示寻医,心想姑姑教我的本事正愁无用武之地,就去试试看能不能给他医好。进去一看,方知这附近庸医糊涂,那家老员外在宴席上吃了酒,醉后回家,一个趔趄磕了头,本是内里出了血的中风之兆,这小地方大夫医术实在太差,说是救不得了,剩下的就是用参汤吊着气,让家里人早早备下,平白的耽误了救人的功夫,其实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

      林烈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我进去一看,便觉这人还有救,给他施了针,用内力打通病患经脉,在那病患颈项处划开血管放血,引淤血外流。我身上带着姑姑配的七粒救命药丸,便统统给了他家人,告诉他们用药的方法和时间,又写好药方,让他们按方抓药,七日后我再登门拜访。”

      “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人就醒了,虽是从此之后行动不便,但好歹帮他捡回了性命,他妻儿感激不尽,便给了我一锭金子做诊金。”

      林烈说着,看向云生的眼神里闪着明亮的光彩,显然是为此事得意不已。

      “不光就这个东西,姑姑你看,这是我为你买的衣裳,你这些年总是穿的这样粗陋,箱子里尽是旧衣,哪还有一件好的,平日里总是把好的都尽数给了我。我知你喜欢白衣,便到成衣店买了这胧月绡做的衣衫给你。……还有这个是你爱吃的点心……啊,这是扬州产的胭脂水粉,这鹅蛋粉可是值不少银子呢……”

      林烈献宝似的把为云生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足足摆满了一桌,他行了一天路,进门那会还直嚷嚷饿,现在却顾不得,胡乱的扒了几口饭,便嚷嚷着让云生换了衣服,梳洗打扮好给自己看。

      云生拗不过他,也好奇自己精心装扮后究竟是什么模样,便进了里屋换衣服。

      她平日寒素惯了,这胧月绡品质轻薄华美,将新衣着在身上,只感觉十分柔软舒适,且在月色下透着水波盈盈似的光彩,又略施粉黛唇上也涂了胭脂,绾了个倭堕髻,再仔细用那只发簪固定好,还没从镜中好好看看自己,便被林烈先进来偷看了去。

      当真是冰雪仙子入凡尘。

      林烈心中这样想着,恐怕这世上没有比师傅更好看的人了,人不论姿容是否艳丽,白色薄纱掩映下的纤细躯体透着出尘的气质,这世上女子鲜有能及的,兼之师傅待自己极好,虽有时板起脸来吓唬偷懒时候的自己,可也只不过是她惯常的面冷心热的作风罢了。

      “您真好看!”

      不由分说,林烈一把搂住云生细腰,竟将她举在半空中晃了几圈,还未让云生站稳,自己先把头埋在云生怀里蹭来蹭去。

      “你不要胡闹。”

      云生被他这样一闹,自己倒先脸红了。林烈从小久居山中,不曾与外人来往,常年只有自己相伴,小时倒是无妨,时常耍赖非要和自己睡在一处也是有的,只是这几年他大了,男女之间总有大妨,他现在还是时常混闹,也是不成体统。

      林烈也不在意云生的反对态度,还一味胡闹,却不想一抬头便碰上云生因愠怒而微红的面颊,他也不知怎的,心想许是出门时日久了些,自己对她思念的紧,知道师傅不高兴了,本是应该赶忙跪下向她认错,可自己一碰上她的眸子,却什么都忘了似的,只觉得这双眼睛明眸璀璨,宛若新月,煞是好看。

      “啪!……”

      一巴掌已挨在自己的脸上,林烈被这突然一击弄懵了,这才反应过来。他虽知道自己方才行为唐突,却也未曾想到云生真会动怒,毕竟从小到大自己这般与她胡闹,偶一为之也是有的。云生从未打过自己,今日虽然过分了些,但她也不至于生气至此,林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只觉得委屈,脸上也顿时红了起来,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因为别的,赶忙捂着脸退到了一旁跪下。

      云生这一掌还未出去其实心里已经后悔了,知道这孩子心思单纯,并无恶意,只是孩童向长辈撒娇的赤子天性罢了,总还是自己太过敏感,这下怕是伤了这孩子的心。只是这样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年长他许多的长辈,总是胡闹也该有个分寸才是。

      二人都有些尴尬,云生让林烈起来,好歹责骂了他两句,也是口是心非。只胡乱捡了个由头,便草草睡下,二人一宿无话。

      这一夜,云生和林烈都没睡好,林烈想的是师傅这般生气,是不是觉得自己言行孟浪,若是今后对自己有了看法该如何是好。他心里又觉得委屈,不知师傅究竟为何竟这般小题大做。

      云生也是躺在床上一宿未眠,对打了林烈的事感觉后悔,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但更是感觉害怕,林烈这孩子长得越发像他的父亲,自己每每看见他,便时常想起以前的事,虽时隔多年,但可每想起当年与他父亲的情分,便直至今日也仍会心动,但一想到师兄当年对自己的狠绝,为做得雪衣派门主的位置的甚至不在乎自己生死,云生又只感到寒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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