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18、谑浪笑敖，红黑白鬼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寒蝉凄切，百灯俱灭，豪宅亦是森然。然而是东方赏的“富贵吉天园”里，的草丛里，假山后，却是蹲着五个小鬼头。这群小鬼，每个人都瞪着亮晶晶的明眸，关注着东方狗官所下榻的寝室。
　　这五小鬼里面，最乖最善良的就是上之纯，他拉拉哥哥的衣袖，劝道：“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阿母发现了，大家都完蛋了。”
　　上之盟挥挥手道：“娘怎么会发现呢？她每夜都要服下兰先生的‘延年梦香露’，叫都叫不醒呢。别吵。”
　　阿盟正忙着呢，挑着月炎的下巴，月炎则一副屈辱的表情。阿盟拿毛笔给他的脸上涂得乌漆麻黑，恍如鬼差。阿盟又拿出一盒胭脂，挑了点儿在其的嘴唇抹了一圈儿，不乐意的阿炎顿时有了血盆大口。阿盟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来‘气’一个。”黑面阿炎露出怒相，虎牙尖尖，剑眉扭曲，骇人极了。
　　阿盟扯嘴笑：“莫气莫气，要不你也给我画一画？”遂将胭脂递出。
　　阿炎一把夺过，粗暴地将所有的胭脂都盖在阿盟脸上，厚厚的一层，比戏子的油彩还浓厚，而且没抹平，凹凸凸凹，嶙峋狰狞，如同被烈火烧得扭曲的人面。阿炎解气，将空盒子扔回去，没想到其实这正是顽皮的阿盟想要的。
　　阿纯瞪大铜陵眼，“哥哥，你、他、他将阿母的胭脂都用掉了！”
　　阿盟不甚在意，拍拍他，“别怕别怕，她若问起来，就说是熏儿用掉的，娘不会生气反而会高兴的。”
　　熏儿也在忙碌，她在给白衣服的月漓化妆，她用木梳将他的泼墨长发，倒梳得乱七八糟，须发喷张，鬓角耸起，状如牛角。在道：“阿漓，仰头，睁大眼睛。”阿漓照做，熏儿摸出一个小瓶子，给他的眼睛里滴入了几滴液体。阿漓眨眨眼，叫□□被眼睛吸收，刹那，他美丽的淡色眸子变成了恐怖的亮金色，没有眼白，只有昆虫复眼般的全金眼球。
　　熏儿一惊，顿时呜凄，“哥——我不敢看了，下面的你来。”
　　阿盟哦了一声，挪到阿漓跟前，见状也是一吓，“不但，可怕还有点恶心。”这么说，他的表情却越发兴奋，拿墨笔给天生皮肤绝白的阿漓，画出浓浓的黑眼圈儿，又取了自己脸上的胭脂给他涂唇。黑色配暗金，窟窿里出鬼魅。红唇配白肤，阎殿里出妖魔。
　　阿盟轻松地拍拍手，“好了好了，一切都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就来称称‘肥老鼠官儿’的胆子多重！”
　　阿纯闻言望去，登时被吓得要尖叫出来，阿盟眼疾手快地捂住，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低声嘱咐：“安静安静不敢看就早点儿回去。”
　　阿盟的朱脸也有些可怕，不过也许是戏折子里红脸的都是好人吧，阿纯不怕反而安心了下来，摇摇头表示自己要留下来，阿盟松了手，不过阿纯还是不敢抬头看阿漓。
　　阿纯掩目问熏儿：“姐，你到底用了什么？”
　　熏儿掩目答阿纯：“弟，这是一种染色植物，名为‘今夕何夕草’，开于腐土，长于高原，略为罕有，夜里会发夕日之光，没有药理毒理作用，一般用来绘制‘唐卡’、装饰袈裟。这是师父送我玩儿的，哥哥叫我拿出来用。”
　　阿炎、阿盟、阿漓，黑脸判官、红脸妖怪、白脸厉鬼，三人对视一眼，阿盟发号施令：“熏儿，将蜡烛给我们一枝。”熏儿照做。阿盟：“我们仨点儿了。”仨烛火共亮。“都方向下颌之下”仨人的鬼面被照亮，深刻的五官投下锋利的黑影，狰狞、恐怖，真乃幽冥现世！
　　熏儿阿纯都张大嘴巴，想要尖叫，但却被无良的哥哥点了哑穴，叫也叫不出。
　　“来，笑一个。”阿盟都鬼兄弟们道，自己发出森森的笑声，“嘿嘿嘿嘿……”
　　“啊哈哈哈！！！”阿炎大笑。阿盟：“再豪迈一点儿。”阿炎：“额哈哈！！！”这一声洪亮如钟，嚣张可怖。
　　屋子的东方赏和其十九房小妾忽然惊醒，两两冷汗，东方赏：“你也听到了？”小妾柔弱地道：“老爷，这是什么东西？不是说这宅子的风水万里挑一吗？”
　　东方赏恨拍大腿：“今儿个我去找那个风水师了，压根儿是个骗子！这风水被弄坏了丫！”其实狗官有所不知，风水术大多具有欺诈性，人家被问出了问题不奇怪，但是上之盟这货就更有问题了，完全是胡诌的，他却相信了。
　　草丛上的阿漓眨眨眼，试了试，“嘻嘻……呼呼……”好像怎么笑都不对。
　　阿盟摇摇头：“算了，阿漓还是不要笑了，保持严肃。”阿漓保持目无表情。
　　阿盟拍手：“好了，大家准备好了，等会儿我在左边，阿漓中间，阿炎右边，我和阿炎负责开门，拱卫阿漓，让阿漓作为主要角色登场。还有熏儿，记得将曲子吹到最飘渺。”
　　熏儿持着九节紫竹洞箫，认真点头；“了解！”
　　阿纯觉得自己很没用，颓废怯弱地低下头。
　　阿盟如将军般扬手指挥：“出发！”
　　三鬼各自穿着红、白、黑的成人长袍，运气轻功悬空之后，袍尾巴挂下来长长的，看起来仿佛成年鬼魂一样。
　　“吱呀——”檀木门被打开，东方赏和其妾寒毛倒数，只见他们就这么举着蜡烛，幽幽的，冷冷的，慢慢的，飘忽的，进入室内，伴随着鬼啸箫音，凄凄，烈烈，悲悲，惨惨，戚戚，呜呜的箫声。
　　东方和其妾已经惊骇不已，却还见中间那个白衣的人，猛地一抬头，浓黑的眼眶里嵌着暗金眼球，随意扫视，若黑窟窿里忽然出现了鬼之瞳！！
　　“啊啊！！！”二人乍然发出惊惧尖叫，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如临末日。即便如此，小鬼们也没有丝毫怜悯，越发兴奋＼生气＼淡定地兴风作浪起来。
　　“嘿嘿嘿嘿……好久没有尝到人的灵魂了……我等一场血食已经很久了，多亏你养了我们这么久，嘿嘿嘿嘿……”红脸鬼怪笑着，满脸嗜血欲｜望。
　　“你别过来别过！！”东方跳下床，色厉内荏，“我可是大官员，是考过秀才，大雲皇帝看中的人！吃了我你是要遭到报应的！”
　　“额哈哈！！！汝罪恶多端，吾代表百姓消灭汝！”黑脸鬼怒叫，扑向他的面门，两把扯下他的两根鲇鱼须，血花溅落，东方捂嘴惨叫。
　　　“你别过来别过啦啊啊饶命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白衣厉鬼飘来飘去，可怕的虫眼毫无生机，在他们头顶绕啊绕，他们东躲西藏，可逃到哪儿厉鬼追到哪儿，轻薄的白色衣物在他们头顶荡来荡去，时不时碰到他们的脚，更恐怖到是，他真的没有脚（身高不够）！！
　　“救命啊啊啊哈哇哇哇哇”东方赏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小妾早晕了歪倒在床上。
　　屋外，上之熏点着蜡烛照着书本在阅读。
　　上之纯有所质疑，“姐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坐得不对啊？虽然东方赏可能作风有问题，但是他怎么说也接待了我们，给我吃穿住的，人也很热情，又没有对不起我们，我们这么整他对么？”
　　即便是站在草丛里，上之熏仍旧是一副闺秀的文静模样，她认真地回答道：“一定是错了吧。哥哥什么时候做过‘正确’的事情？”
　　阿纯惑然：“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阻止他？”
　　上之熏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他是我哥哥啊！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包括毫无意义地拿扇子装帅，或者欺死小鸟小青蛙。
　　阿纯不说话，暗自不赞同，对的事情就该做，错的事情就不该做，不是么？但他没有能耐阻止他们，所以只好孤独地等候。
　　阿漓飘累了，一个手刀让东方赏晕了过去，“阿盟，我困了。”
　　玩得差不多的上之盟：“哦，那咱们走吧！”
　　阿炎给了狗官一脚，“叫你土豪！去死吧！”
　　上之盟嘲笑：“这么仇富，你该不会是不满家里的勤俭作风吧？要不要到我家做儿子啊？”大少爷扇扇袖风。
　　“才不是呢！”阿炎涨红了脸（看不出）辩驳，“我跟你这种只知道玩的家伙不同，我是真的要代替劳动人民惩罚这人的！”
　　“哦？”阿盟挑眉，“那你手中的是什么？（鲇鱼须）难道不是因为你的个人喜好而动手的吗？”
　　阿炎这才发现有一撮胡子还留在手上，恶心巴拉的，他激动得跳起来，不断擦掌去除。
　　“哈哈哈……”上之盟肆意大笑，神采飞扬，彻底破了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