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17、英雄少年，疯牛雨燕（下）

　　屋外，灯光深红，草木幽绿，寒蝉哭泣，夜色凄迷。若是书生再此，定然要忧忧戚戚地吟诗作对，揩泪拭脸，嗟叹情啊爱啊人生啊。可惜此地只有三个无知的总角少年，半分未觉秋季郁风，反而热血腾腾的，气氛炽烈。
　　阿炎一个马步稳扎，“哼～哈！”的祭出基础掌势，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头高举，显得严阵以待，一双遗传自父亲的水玉润瞳，被其意志烧亮得如流火若北辰。
　　阿炎一身功夫主要是跟他父亲学的，继承了少林派的路子，目前已经熟练基础的“达摩玄掌”和“伏虎龙拳”。阿炎的母亲说，这孩子脾气爆裂，最好学刚劲的武功，若学会了“八部卍解神功”最好。
　　“八部卍解”乃少林派不传绝学，自南疆藏地传入华中嵩山，曾经当过和尚的月郡王已练成了后五部，可惜还俗太早，最强的修罗部、龙部、天部，他还未一睹其卷。
　　阿盟垂着手，一副悠然望月的状态，但是锦青衣袖鼓鼓生风，显然已经内力充盈四肢，他的内功是三个小孩子里，派第二高的，仅仅在阿漓之下。阿漓是怪胎，从婴儿开始就自发地不断地涨内力，涨得跟旱年粮价似的！完全不可理喻！
　　阿漓蹲在花丛边，托着下巴围观。他不是很明白弟弟为何总是挑衅人，不过他们打架还是挺有可看性的。
　　阿炎扬头说：“你的剑呢？怎么不拿出来？”
　　阿盟抱胸，扯嘴不羁而笑：“对你而言，我的剑太危险了。”
　　阿炎气绝：“你看不起我！快去拿武器，否则我、我就天天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欺负哥哥！”
　　阿盟撇嘴，“你也太不正义了。”转身去近处竹林子里劈下一段竹枝，以握剑的姿势握着它，“比试总要有个奖品吧，若你输了，就给我当一晚上奴隶。”
　　阿漓阿盟继承的白玉衣的武功，练的是“鸢飞霄汉掌”和“明霄成空剑”，独门内功心法《十三转玲珑心经》。阿漓擅长掌法，阿盟擅长剑法。
　　　“鬼要给你当奴隶！”阿炎气得那一头翘刘海，炸出“怒发冲冠”的意味。他大喝一声，以狼之速，虎之势，扑上来，出掌凌厉生风，发出噗响。
　　上之盟脚步轻移，离地飞起，若空中雨燕般潇洒地退开，月炎掌步紧追，上之盟以竹枝格挡，细长的脆竹被关注了绵长内力，得以抗住月炎大力的玄掌。两人以掌枝相抗，转眼之间喂招数十，风声赫赫。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下仆惊奇的眼神，不一会儿就围拢了一圈儿人。大人们也出来了，东方赏那个担忧那个跳脚啊，不断哭喊着：“月少爷别动啊，你要劈到了，那是我的金叶女贞，钱买的！那是冬珊瑚，名贵的！我的红叶紫薇，泊来的！呜呜呜，不要啊，少爷们，我给你们磕头了，快停下来吧！”。
　　阿盟武功路子继承了隐世仙乡“十三月谷”，飘渺俊逸，风度翩翩，若非有意，则没有强大的破坏性，可观可赏。是故那些贵重的盆栽花草都是被阿炎破坏的，他如同一头发疯的小水牛，啥都不管不顾，照着唯一的目标狂殴，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比之洪水猛兽无不及。
　　“姑奶奶们，月大爷，求你们儿子手下留情啊。”东方赏哭丧着脸向家长们求助。
　　李浓华端容哂笑，做个好人，冲儿子道：“盟儿，快点结束吧。”
　　“哦！”一直只守不攻的上之盟应道，一个清华的空翻，青袍卷落，站定义弟跟前，阿炎一拳恶狠狠攻了过去，即将落到他眉前了，他骤然一矮，抽枝搭在月炎躲闪不及的腿上。月炎受痛曲腿，随即向下出拳，但是上之盟已经若黄鳝般灵活转动到他背后。竹枝“啪！”狠狠抽在阿炎屁股上。
　　“啊！”阿炎惨叫，周围人忍笑，阿炎怫然回身，炎炎怒目，咬碎银牙。阿盟JIan笑，阿炎更气，手中的拳头捏热得散发出腾腾蒸汽，他高高举起，热拳罩盟面。
　　白玉衣惊喜：“尘，你儿子学会‘龙孽拳’了耶！还是自发的！”
　　龙孽拳，并非招式，而乃统称。当少林寺僧侣，将浑身热劲灌注在掌拳里，打出非慈非悲的杀人硬拳时，就会被称为“孽龙之徒”。少林寺武术刚猛，很容易杀人，所以“孽龙之徒”并不会被驱逐，只不过会按照各院的规矩进行罪罚。曾有一僧被称“般若怒相·修罗僧”，以一手龙孽拳冠绝武林，他的拳头热比铸剑火炉，一招一式夹带着岩浆倾泻似的恐怖。
　　月瑾玉淡笑，目光若玉，“他天性炽热，想不走这道也难，若是引导得当，自是可造。”
　　居然还有此等逆转，月漓张大琥珀大眼，很感兴趣。
　　阿炎“哈！哈！哈！”一拳一吼，气势雄雄，招招危险，阿盟的袖子被打倒，结果云罗锦缎随即被点燃，烧出了鸭梨大的洞，而竹枝早已焦黑，从中折断。阿盟神色一凛，玩心少了几分，长眉作刀。
　　他的“鸢飞霄汉掌”很流畅，但是少了点契合度，在气势上输给了阿炎。熏儿见此，招来侍卫，侍卫将少爷的剑给小姐。熏儿喊声：“哥，你的剑！”随即扔出了那把银鞘紫缨镂燕子宝剑。
　　上之盟伸手一接，“谢了，妹！”
　　童子比试，无需出鞘，他认真使出“明霄成空剑”里的招式，对付阿炎的龙孽拳，这一次便不再落下风了。
　　有词歌曰：“霜日明霄水蘸空，鸣鞘声里绣旗红。”描述的山河破碎，敌军肆虐，英雄挽世的画面。创立这套剑法的人，想必是心灰意冷，觉万物皆空，无需在乎。是故这剑法使起来，恣意过分，毫无顾忌，潇洒自如，忽然忘我。
　　阿炎拳术的狂乱霸气，与阿盟的肆意跋扈，正好相当，打得旁若无人，顿令人觉生双成对之感，众人纷纷觉“莫非，将来这二人是一对！！（死敌）”。
　　阿漓懵懵懂懂的面庞，浮现一丝罕见的细微不悦，可无人察觉。雷霆贯地
　　上之盟身化尖尾雨燕，疾刺戾天，扭身朝下即将要使出剑法“第十九式·谈笑纵惊雷，只身荡寰宇”（化用：[晋]傅玄《惊雷歌》）；而月炎重蹲劲跳，如跳羚一跃，冲天而起，双手交叉聚在头顶，此乃掌法“第三十二式·风云际会”。（注：成空剑比较随意，没有太多套路，精粹为其神；伏虎龙拳历史悠久，套路多，分展细致）
　　仲伯将分，雌雄将决，众人皆是翘首以盼，却不料一个雪白身影忽然横空出现，如飞絮翻云，眨眼之间出现在二位英雄少年之间。阿漓双臂化圆，抬手挡住阿盟，压手挡住阿炎，三人同时停滞在半空中，分别为湖蓝、纯白、玄青。如同湖海、风卷、夜空相连且凝固，虽乃小小型，仍旧令人惊艳！令人惊绝！
　　一杆人，除了司空见惯者以外，通通暂停了表情，停在张大口瞪大眼的阶段。这三人若得以成长，将来会是何等风采的天雄俊侠啊！这辈子看到他们的童年就值了……
　　而阿纯忽略其他，崇拜地望着顶端的藏青色身影，那锦袍翻挂，衣袂翻滚，那姿态锋利，如刀如剑，他的哥哥真的好帅好厉害……
　　“好了，今天的比试你们谁都没有嬴，到此为止吧。”月郡王拍拍手，镇定道。
　　月瑾玉的话谁都听。阿炎在下，自然最先落下，随后是阿漓、阿盟。
　　落地后，阿炎撅嘴吹气，“哥哥，你来捣什么乱！”
　　阿漓摸摸自己的头，眼睛里满是单蠢，“我不知道，只是不想看你们打了。”
　　“莫名其妙！”阿炎气摔盆栽，那是绿油油神似蕨类的植物。
　　“喂，那是我最后一盆宝贝，极西来的，金钱树啊！”东方赏抱头悲鸣。
　　上之盟摇着侍卫奉上的扇子，走到月炎身前，极其厚脸皮地道：“是我赢了，你是第一个落到的，所以你要做我一夜之仆！”
　　阿炎瞪圆润瞳，劲指，“你！”
　　上之盟眯眼笑：“我们难道不是比谁先收手吗？难道你想耍赖？”
　　他的话完全没错，以前的确是看谁先收手的，但是刚刚阿炎爸爸都说结束了的，阿盟这才是耍赖。可惜阿炎是直性子，没注意到自己被骗了，恨恨认输，“算你狠！”
　　上之盟志得意满，人生大嬴，拍拍义弟的肩膀，“别气馁，还有下次嘛。”虽然你还是会被我骗。
　　“哼！”阿炎冷哼扭头。
　　阿漓眨眨眼，挪脚靠近，阿盟会意，一手勾住阿漓的脖子。三个孩子紧紧挨在一起，亲密无间。阿漓呆萌，阿炎骄傲，阿盟左拥右抱，笑得好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