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16、英雄少年，疯牛雨燕（上）

　　李浓华见已经按耐不住对自己夫人动手动脚的月郡王，假装咳嗽一声，引起了他们注意才道：“我有事想问，二位可否暂缓一下？”神色略揶揄，藏着一股子羡慕。
　　白玉衣坐在月瑾玉的腿上，眨着无论时间怎么流逝，依旧黑白分明的澈瞳，“你说吧，什么事儿？”
　　李浓华庄肃道：“我本一个愚昧的闺中妇人，对江湖之事甚少有了解，但因为与你们即兰先生结缘，所以对武林有捕风捉影的认识。是故我目前有些迷惑和惶恐，听闻如今南疆魔教‘日月盟’的人遍及大雲，与多个门派有所勾结，日后可能成为武林的统治者，这是否属实？”
　　月府夫妇对视一眼，白夫人回答，“不瞒你说，你说知道的也不全是错，日月盟的确无影无踪无孔不入，正派是否与之勾结，那都不容易知道，但毫无疑问是有的，而且一些新小门派因为野心，陆陆续续地希望攀上日月盟这条关系。但是要它要成为武林的无冕之王，恐怕是不容易。”
　　李浓华追问：“为何？”
　　白玉衣使眼色，其夫月瑾玉便接过说明之务：“因为日月盟虽实力超凡出群，势力浩荡庞大，但是去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缺乏首领。
　　“‘日月盟’以金日和银月为信仰图腾，历来都有双首领，金日被呼作‘大盟长’或‘法老’，主指挥和决策；银月被呼作‘大护领’或‘祭司’，主进攻和出谋。”
　　李浓华藏不住诧异和古怪：“罚佬？鸡丝？二者是何物？为何听入耳中莫名有违和之感？”
　　月瑾玉温润谦和，又无所不知，“李夫人不知道也是正常，‘日月盟’的首代创始人，乃居于依撰国（埃及）的腓尼基人。依撰国位于大雲极西，且有海川相隔，与大雲素无瓜葛，非为藩属。所以我们对其知之甚少，我也仅能根据西域之书、商贾之言，知其为一个终年炎若酷暑，满地黄沙堆积的国家，风土人情都与大雲相差甚大，但文明又超乎寻常地先进，比之我大雲不遑多让。
　　“‘法老’原指依撰国的一国之主，‘祭司’原指其宗教首领，‘法老’的全力大于‘祭司’。但到了‘日月盟’，代代的祭司都很出色，武艺高强，法力无边，不逊于法老。二者权力近乎相当，是故每一代，法老祭司之间，都有着权利斗争。为了避□□血争斗，法老和祭司必须是一对兄弟。然后即便是亲兄弟，面对权利的诱惑，也时常刀剑相向。
　　“上一代银月祭司阿勒玛斯，干脆就早早解决了金日，独揽大权，使得日月盟一时间超前强盛，大有吞并天下的气势，深为中原武林忌惮。可惜阿勒玛斯并不长命，死于一名妙龄女子之手。导致其后十年，日月盟无人统帅。”说起那女子，月郡王眼里多了丝钦佩和敬重。
　　“他没有儿子吗？”
　　“不，相反，他有两个儿子。只是阿勒玛斯死前曾说过，‘为了我盟的永耀，务必削减首领之数。此后，号令我盟者，必为唯一之明光也。’”
　　“于是就起冲突了吗？”
　　“是的，原本‘日月盟’就分为两大势力，‘日盟’跟‘月盟’，因为阿勒斯马才暂时团结在一起的。如今矛盾一起，就再度分道扬镳。一方人护送长子新金日，一方人护送次子新银月，各自撤离南疆，隐入某方。
　　“如今魔教群龙无首，基本靠他们的长老和护法维持秩序，处于最为低调的时刻，叫我等都松了一口气，各门各派也得以喘息和恢复。”月瑾玉道完，呷口清茶，眉目间划过晦涩。
　　“若是他们找到了新的‘盟长’的话……”李浓华喃喃。
　　“那么，他们吞并九州也非难事。若非那无名女子效仿荆轲刺秦，恐怕你我今日也无法这般轻松地到处游乐了。”
　　李浓华皱起纤眉：“魔教当真那么可怕吗？天子在北，王治四方，任魔教如何嚣张，总该不敢将我们如何吧？”她们的夫君可都是从一品的高官，会不卖面子吗。
　　白玉衣摇摇头，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华华，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可以直入皇宫，取下‘那位’的项上人头？”
　　李浓华皱眉摇首，“不知道，大概不多吧，毕竟有大内高手护卫那人。”
　　“大内高手是什么人？左右不过一些官僚子弟，和接受训练的贫家少年，历代明君其实都有请武林高手保卫的，可惜当今‘那位’志短人衰，并未获得武林群雄的认可，处于保护力量薄弱的状态，天下至少有百号人物可以轻而易举地潜入其中，肆意妄为。”
　　“那为何至今那位还能够那般安乐奢靡地生活。”李浓华想起了曾经在皇宫里看到的铺张浪费，美女如云，歌舞升平场景，还有那位轻浮如纨绔，毫无气度的皇帝。
　　白玉衣翻了个白眼，摊手说：“那是因为那人太废，我们群侠不屑于伤害。那人无所建树，但好在除了大肆选妃这点以外，并非造成什么秧祸，我们基本已经处于无视那人的状态了。”
　　李浓华凤目流惊，“也就是说，若谁有祸心，便可挟天子以令天下，取而代之？”
　　月郡王淡笑着宽慰：“夫人多虑了，晓通权谋之术的您，难道会不知道，夺权容易，守权难吗？若是杀了人就可以当皇帝，那么皇帝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等武林人打打杀杀，如何能够应付庙堂里风起云涌的争斗，应付四面八方的灾讯民问？”
　　“那倒也是。”李浓华站了起来，哂笑“谢谢你们为我答疑。我走了，你们想做什么都不用顾及了。”
　　她背对着人的脸色却有些阴霾，若是上云月眼中的真是那云顶王座……

　　夜里，“江左第一清官东方大人宅邸”灯火通明，元宝金光映着灯笼红光，灿灿生辉，恍若神仙府，幽幽魅魅，恍若城隍考（冥界官府）。
　　南帘绣卷后，宴席之上，肉山脯林，杯盏如流，美食无数，色香味皆是诱人无比，有东坡肉、鸭血鸡丝粉、松鼠桂鱼、葱油鲈鱼、清蒸狮子头、蜜汁火方、刚炸响铃、蟹壳黄、排骨年糕……皆是江南风味名食。孩子们大多吃得很欢，暂时忘记了这玩意儿跟民脂民膏的深刻联系，只有阿炎撅着嘴，喃喃着：“又没有我娘做的好吃，油乎乎的看着怪恶心。”飘了颜狗官，“我可不像变成那副模样。”扒拉几口就不吃了。
　　阿炎的哥哥，不断地斜着手，去夹弟弟面前的那盘“干炸响铃”，被炸得黄橙橙的豆腐皮，脆如蝉翼脆如竹，咬起来“咔咔咔！”作响，格外带劲儿，粘粘甜面酱儿，格外美味可口，阿漓吃得满嘴流油，不愿停手。
　　阿炎烦了，“你吃自己前面的行不行啊，干嘛老吃我的？”
　　阿漓眨眨如明玉嵌雪的眸子，口齿不清：“可是我就想吃这个，正好在你的前面。”
　　阿炎更烦，“要吃你拿去啊！”凶巴巴地将那盘干炸响铃“啪”地放在哥哥前面。
　　阿漓眨眨眼，“阿炎，你为何又生气了？”
　　阿炎牙齿痒，“谁跟你一样没脾气！”
　　阿盟怫然瞪视阿炎，“小义弟，你又欺负阿漓，小心等会儿哥哥我教训你！”
　　阿炎龇牙咧嘴，“你有本事就来啊！等会儿出去决斗！”
　　阿盟撇嘴：“切，就你？”斜眼不屑。
　　“啊！你，站起来，马上跟我出去！”阿炎拍案而起。
　　阿盟见大人都没有阻止，唯有东方赏伸着双手做出安抚的模样，“两位小少爷别吵架了，不是义兄义弟吗，要好好相处才行。”每次打架，三个大人都会保持默许，因为这是孩子们切磋武艺，共同进步的好机会。
　　阿盟只好也站了起来，“走吧走吧”他瞥了鲇鱼须东方县官一眼，已有了新的鬼主意。
　　阿盟和阿炎出去了，阿漓抽空看了一眼弟弟和阿盟的背影，放下筷子。
　　“怎么了？”白夫人问道。
　　“吃腻了。”他拿帕子擦了擦嘴巴，匆忙追了出去，白若云朵的身影飘走。
　　“喂，等等啊，你就吃了点零嘴呢，好好吃饭丫。”白夫人阻止无能，无奈。
　　最乖的就属熏儿和阿纯了，前者边吃边看书一声不吭，阿纯胆怯得只敢扒眼前的饭菜。
　　李夫人训女儿：“吃饭时候就正襟危坐，这模样成何体统，还是大家闺秀么？”
　　被阻遏的熏儿鼓鼓腮帮，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