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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一百一十九章 ...

  •   有关白家的孬人衰事错上加错的一笔烂账,穆梓安也简单给给宝钗解释了一番。

      谁都没开天眼,不会只因为姓氏耳熟就瞎联想,宝钗只凝眸看着对面噙着笑的人:模样漂亮,又能不要脸地各种撒娇卖萌,纵她是一只雪刺猬也难免心动;但,可爱之外的另一面呢?

      天赋异禀、武艺卓绝,却不能关山踏雪封狼居胥;而是行走在黑白之间,半明半暗地搅和着从庙堂到阡陌的一滩滩浑水。她并不能完全领会,只看得出:少年心性,玩得挺开心。

      玩到兴起连她和她的家人也一并拖下了水。不过嘛,也不是坏事。

      是个小混蛋没错,但心性不坏,路也没走歪。

      两个人相处,总归要慢慢磨合。小混蛋诚心诚意,她便也尽量试着融入他的世界……再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他选的路没有错,只是、很难。

      宝钗仍在出神,穆梓安趁机又捏了几下,笑眯眯:他亲自跑过来就是为了说清楚道明白,两个人相处,最怕就是有话不知道好好说,闹误会动辄闹上半辈子。

      他爹娘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他可不能栽在同一个坑里。

      软嫩脸颊又被某人手上的薄茧子磨了几下,宝钗眨眨眼睛,回过神发觉自己被当丸子搓了好一会儿,便也捏回去——只是捏之前,纤指悄悄点了点湿润的茶水。

      于是,被美人玉手摸脸的某人来不及脸红便“嗷”一嗓子蹦起来,冲到镜子前:粉沾水糊成了面粉水,两边腮帮子一侧一个水窝窝,看着还不对称!

      宝钗盈盈站起来,对自己妙手整形十分之满意:沾上“梨涡”的阿琦姑娘更可爱了噗!

      顶着这么一双“梨涡”,搓也不是不错也不是,穆梓安只能顶着幽怨的眼神儿看过来:我都这么开诚布公了,你咋还欺负我!

      还不是你又占便宜!宝钗暗暗揉了揉小肚子,提出补救方案:“我帮你补妆?”

      幽怨的小眼神顿时变成惊吓:拿什么补?拿你那堆“刑具”补?

      到底这是自己未婚夫,美妆达人薛大姑娘不会这么没人性。保证一番“绝对不用象牙笔和睫毛夹”,只是,捏着粉扑给紧张到全身不会动的小混蛋上散粉时,又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还有别的么?”

      “你借我家的船或者人,还做了别的么?”

      腮帮子还被人捏在手里呢,穆梓安哪敢不说?

      脸烫烫的不敢动,穆梓安只能瞥瞥眼睛,小声道:“确实还有一事。我借你家的船运了个人过来,是什么人我现在不能说……要不,今晚你跟我一起去官渡看看?”

      宝钗不由蹙眉:这意思,夜黑风高不偷鸡不摸狗,而是借她家的船——偷人?

      ……

      大晚上的,未出阁的姑娘家要跟未婚夫一起出门,对薛王氏已经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薛王氏只捏了捏宝钗的手,再三叮嘱“小心”后便答应了,然后怔怔看着闺女的背影:看女儿今天心情不错,应该、不是去杀人也不是去放火的吧?

      眼见宝钗翩然离开,薛王氏的另一只亲骨肉——窜进来躲夜叉的薛蟠忙不迭凑过来,先跟亲娘确认:“妹子晚上要出城,最早后半夜才能回来吧?”

      薛王氏不知傻儿子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只安慰儿子也安慰着自己:“是呢,跟穆世子一起出去。你妹妹向来有主意,应该是真的有事;有穆世子陪着,不会有危险的……”

      ——他妹子那么凶,绝对不会吃亏的!

      薛蟠一点都不担心妹子,附和了亲娘几句就忙不迭窜回了自己房里,故意粗声粗气赶走了一院子下人,独独留下一个高顺。

      薛蟠一锤桌子:“今晚妹子要出去,爹也不在家,正好,我亲自去百香楼看看!”看看到底是哪个下流胚子敢翻他薛大爷的黑历史!

      高顺吓坏了,赶紧劝:“大爷冷静啊,万一老爷或者大姑娘知道您偷跑出去……”

      薛蟠捏着拳头狞笑:“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娘,你刚刚把爷卖给那个臭小子!”

      ——大爷去一趟京城居然学坏了!

      从前只知道提拳头打人的大爷居然学会了“秋后算账”,高顺只觉痛心疾首,痛得脸都黄了,颤抖着举起手指唉唉算时间:“大爷,城里有宵禁的,大姑娘跟着穆世子估摸着半夜就能回来,您要是跑去百香楼,天亮才能回来!”

      “那你还不快点去安排?”为着去一趟窑子,呆霸王真的长进了,瞒天过海以逸待劳暗度陈仓全都用上了,“晚上我这院灯全熄了妹子不会进来的,她熬到后半夜肯定要补觉,她睡熟了我再回来。还有,你亲自去一趟百香楼跟那老鸨子说,今晚给我留个后门,再留个空房,就要以前八叔住的那间。”

      哎,大爷难得“聪明”一回,狗腿子哪能不捧场?

      高顺边后悔边撒丫子往外跑:早知道大爷没这么好蒙了,肯定不瞎蒙;现在只希望大姑娘熬困了睡得香香的,千万别发现了哎!

      ……

      宝钗不知道傻哥正准备翘家,晚上穆梓安来接她时,出于谨慎她只带了一个蓝鸢。

      没想到,穆梓安依然做女装打扮,而且他带了两辆马车。薛大姑娘和“阿琦姑娘”坐前面一辆,蓝鸢一个人坐后面那辆。

      被抢了姑娘的小丫鬟扒着车窗使劲儿瞅:有人不讲武德!

      宝钗无奈,只能拍拍蓝鸢的头安抚一番,然后登上了“阿琦姑娘”的马车。

      宝钗心里直叹气儿:她第一次谈恋爱,以前看话本里各种缠缠绵绵腻腻歪歪,轮她自己,只觉得比话本里还粘人!

      东平王府的马车宽敞,怕冬夜寒冷铺了厚厚的软垫子。马车里还温着热茶,备着填肚子的各种小点心,还有一件毛绒绒的银斗篷,留着给她披着的。

      穆梓安盘腿坐在一侧,倒也没直接上手给披斗篷,只是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胳膊,那意思:如果还冷,可以靠过来,我身上暖和。

      宝钗坐在另一边,不披斗篷,只给他倒茶:“我不怕冷。”

      雪刺猬当然不怕冷。只是有些苦夏,不过上个两人凑在一起的夏天,他俩只顾着你来我往地打埋伏与反埋伏。

      穆梓安可郁闷,好不容易把人拐到手,刚定亲正是情浓的时候,他偏偏忙得很,不能经常相见,再有就都前老娘黑着脸警告:别总是去闹薛姑娘,人家是女孩儿,你注意着点!

      所谓士之耽兮,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女之耽兮,她永远都是这么优雅冷静。

      可怜的,他现在只能借着说正事的名头来见见人、掐掐脸,人家不害羞还能掐回来,掐得他抓心挠肝的。

      以前读《诗经》,读到“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只觉得好笑,现在才体会到,害上相思真的会让人犯傻。

      雪刺猬倒是一直聪慧得很,冷静猜度着:“你不能说却能带我来看,我想是,此人从水路而来,行在路上是秘密,但落地之后反倒能正大光明。”

      还能进一步分析,“你亲自来接人,除却保密,也是为了保护此人的安全。”

      “你猜的一点没错。”穆梓安忍不住又捏了捏宝钗的脸:哎,心有灵犀是好事,可太聪明了真让他没处下手,“约会”都难以营造出神秘感。

      也怪薛大姑娘太内敛,心里想道却不会说出来:若不是担心你,我何苦大半夜的不睡,陪你去渡口吹风?

      现在是冬天,她凤表姐在原著里可说过:一夜北风紧!

      迎冬风踏冰河,还不是因为这“倾国倾城、非花非雾”的可爱又神秘的小混蛋,恰好是她的“春风十里独步”?

      小混蛋郁闷了便又闹人,宝钗也随他,反正她有的是手段能闹回去。

      倒是护在马车外的禁军们只觉得恍惚似梦游,有几个胆大的瞪韩蛰,眼珠子都要瞪出框:这马车里各种撒娇卖乖求抱抱的……真是咱们世子?

      韩蛰“呵呵”:是与不是,等他明天换上男装揍你们一顿,你们就知道了。

      马车另一侧,骑在马上的是个与韩蛰同品阶的侍卫,年近五十看着稳重又儒雅,实际上活到老皮到老,摇头晃脑倚老卖老:“哎,要是王爷有世子这般本事,也不至于日日挨打了呦~”

      韩蛰抽抽嘴角:你当这马车隔音很好?你当世子听不到?

      听到又咋地?仗着年纪大,老人家锤腿又敲背:一把年纪了哎,世子哪舍得打我?

      这名侍卫唤作曲廷川,是东平王府四品藩卫中最年长的一位。他长兄曾是成国公祁兆麾下的先锋官,他与两个弟弟则是百户长,除他之外都战死在北疆。

      满门忠烈至少得留一个,祁兆硬是将曲廷川从战场上拖下来塞给了妹妹,祁王妃掰着手腕子:还想去北疆?行,在老娘手下走过十招,老娘就放你走!

      母大虫威势骇人,曲廷川只能留在东平王府做了侍卫兼西席:他熟读兵法且有带兵作战的经验,祁王妃特意请他教导儿子。

      这次穆梓安来南京也把他带上了,老人家骑着马还舀着个皮革酒囊咕噜噜,拿某人的笑话当下酒菜——谁让他敢欺负老人家,居然说什么“我娘要求您在她手下走十招,我是儿子当然得放到二十招,只要您挨得过,我就亲自送您去北疆找舅舅”!

      这混小子活该有个薛姑娘来克他!

      众侍卫一路憋着坏笑看小混蛋演戏,可谁都没料到,今晚真正的好戏还在他们从薛家商船里接到标的人物之后。

      连宝钗都没有想到,她跟着穆梓安走进自家商船的货仓,竟然看到一个眼熟但绝对在意料之外的人:“——徐公子?”

      更出乎意料的是,徐校也一眼看到了她,不顾自己还被绑缚着,拼命直起身体焦急喊道:“薛姑娘小心,有埋伏!”

      不等他话音落下,“埋伏”的四个黑衣人已经悄然出现,围到宝钗身旁的另一位“姑娘”身边,交任务:“世子,交给您了。”

      徐校:“……”

      沉默也晚了,穆梓安将他刚刚的表情看了个正着,此时正眯着眼睛抱着胳膊,将这个皮肤黝黑线条刚硬的少年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有那么点不顺眼?

      三更半夜来接人,侍卫们均执着油灯照明。只有商船主人手里拢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玻璃绣球灯,宝钗只觉自己也融进了晕晕的暖光里,瞧着这一团乌龙只想发晕:玻璃灯太显眼,她也太显眼……以至于,徐校只瞧见了她,没注意到她旁边这只。

      刚刚徐校喊的那声,以及那被方士升挟持时都没露出的慌乱表情,纵是迟钝如宝钗也看明白了,惊愕之后就赶紧瞥一眼旁边,就见灼灼的火光下,穆梓安也正瞅着她呢!

      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此时满满都是“我介意”和“我不爽”,还隐隐藏着些淡淡的“我委屈”。宝钗一时觉得有点头痛,更觉无妄之灾——徐校的无妄之灾。

      宝钗自己倒不怕,只觉得:咳咳,对不住徐公子。

      此时的徐校只觉无语问苍天,但凡这位漂亮到夺目耀眼的东平王世子打扮的像个正常人儿他也早认出来了,可……穆世子,你到底有多喜欢穿女装?

      更让他无语的还在后面,挟持他多日的四个黑衣人终于摘下面巾,也露出了领口的纹徽:好么,水蓝色蛟龙纹,北静王府。

      一瞬间,徐校感受到了何为生无可恋:你们这些异姓王府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啊?

      若不是怕给薛姑娘惹麻烦,徐校真想就绑着绳子跳下河游回北京算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常人不跟神经病一起玩儿。

      北静王府的侍卫过来给徐校松了绑,也算暂时打破了船舱里尴尬的气氛。

      侍卫们很有礼貌,仿佛他们根本不是绑匪:“先前多有失礼,还望徐公子谅解。徐公子清风峻节,曾为奸佞所掳而誓死不屈,我们不得以行此‘非常之法’。”

      翻译成人话:怕你自残,怕你自杀,把你绑了最安全。

      这种哪方面都不讲道理的道理,放在北静王水溶身上,恰恰最符合逻辑。

      穆梓安也咳嗽一声,虽然这是他“情敌”但他刚刚才知道,得说清楚绝对不是他挟私报复:“北静王负责将你送抵南京,太子让我来此接你。”

      如果想待在南京,他就不会跑去北京。徐校皱起眉:“太子殿下为何找我?”

      不能是要债吧?他欠太子两千两,太子答应过,等他出了孝再还。

      穆梓安望天,虽然这是他“情敌”但不得不说某方面这人真的有点惨:“太子‘请’你回文正书院读书。”守孝耽误考学,但,不耽误上学。

      徐校:“……”

      不仅徐校的神情难以言表,宝钗也无语到从刚刚的乌龙事上漂移了:她可没忘记,前任南京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号称“少东家”,现在南京国子监已改名文正书院,那这“少东家”……舍徐校其谁?

      “先回去吧。”穆梓安收队走人,今晚的“惊吓”有点多,无论对他还是对徐校,还是先交任务吧,“太子在皇宫等你。”

      宝钗也只能跟着走,穆梓安只带了两辆马车,一辆要装徐校,她便和蓝鸢坐另一辆。

      还好,穆梓安没有再挤上来,否则宝钗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很是尴尬,更尴尬的是,马车不隔音,他们说什么都可能被不远处的徐校听见。

      蓝鸢没上船,没瞧见那场乌龙,但心思缜密的小丫鬟敏锐地察觉到姑娘心情低落,赶紧捧上热茶和点心:“姑娘累了?还是困了?”还是那个小混蛋又欺负你了?

      “没有。”宝钗摸摸她的头,幽幽叹息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天还又乖又黏的小妖精介意了不高兴了不想理人了,她能理解,也有些担心,可……毫无恋爱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啊!

      她跟徐校结过善缘也结过些仇怨,但总体来说是一清二白,穆梓安应该不至于误会什么,可……他若还是介意,自己总不能学着前世的电视剧里摇肩膀对脸嚎“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吧?

      更无理取闹的这便来了,车门忽然拉开一个小缝儿,只露出小半张脸的某人小声叮嘱一句“夜里风大给你家姑娘披好斗篷”,又将车厢关得严丝合缝。

      蓝鸢赶紧拿斗篷,宝钗幽幽看着马车木棱交错的顶子,只觉得应付水灾时都没现在烦恼:这可,怎么办呢?

      一路晃悠悠的纠结,直到马车驶回薛家的小角门口。穆梓安让其他人等在路口,他自己赶车送人回家。

      车厢门刚刚拉开,穆梓安侧身挡住风口,对坐在外侧的蓝鸢挑了挑眉:“今夜你们姑娘熬得太晚,怕睡不着,你去找韩蛰拿几粒安神丸。”

      蓝鸢只觉莫名其妙:你都专门跑来赶车了,为啥不自己拿过来?

      宝钗知道他是有话单独对自己说,拍拍蓝鸢让小丫鬟放心去,而后——“啊!”

      怪不得淡定自若如宝钗都难掩住低声的惊呼,这只仗着力气大不怕事大的小混蛋居然一手托腰一手揽住腿弯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欺负姑娘家还在纠结,穆梓安搂着人闪进角门侧的阴影里,脑袋埋在人家颈窝里蹭两下,才道:“今天,我吃醋了。”

      宝钗的手僵在半空,也不知是该摸摸头还是该推开他,只想说:当初你对贾宝玉也没这样吧?嘴上说说而已,也没这般吃醋啊?

      “我追了你那么久你才发现我喜欢你,”吃醋的小混蛋哼哼唧唧,”他才说一句话你就知道了。”

      跟吃醋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因为人家徐公子没做你之前做过的那这个破事啊!

      不讲道理的人还在得寸进尺,又蹭了几下,听得蓝鸢快跑回来了才将人放开,忽然弯了一双眉眼,悠悠然然道:“我说我吃醋了——所以,你想办法,哄哄我。”

      从来没哄过人也没被哄过,宝钗服了安神丸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乌泱泱的发丝凌乱撒满了枕头,少女搂着蚕丝被揉做一团,一双清澈明眸盯着那傲雪凌霜的白梅花绸缎帐子,只想扯过来揉花瓣儿:哄你?怎么哄?唱摇篮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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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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