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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一百二十章 ...

  •   不知是不是安神丸终于发挥了药效,辗转反侧挨到快天亮时,宝钗终于沉沉睡去。

      睡得一点都不好,梦里如走马灯般闪现着前世话本里种种“吃醋”的场景,伴有芜杂的音律交错,一会儿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一会儿是“新妇素手裂红裳”,一会儿又是“你要是狠心我也不回”。

      最多的还是她所穿越的《红楼梦》里一句句颦言颦语:“原来是个呆雁”,“我也是白效力”,“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梦里的颦丫头娇俏又傲娇,吃个醋都跟小刀子似的戳人心窝子——被戳戳戳一晚上的晶莹雪只觉得脑仁儿疼!

      好不容易从乱糟糟的梦里挣脱出来,宝钗还未起身就“唔”得一声又歪倒在枕头上,头晕眼花心口闷,一股子气堵在心口,呼不出来又压不下去。宝钗咬着牙,捶几下软软的枕头还不解气,又伸腿狠狠踹了一脚被子!

      诳她吃的是什么药,还有他自己吃的是什么醋!

      还要哄他——谁要哄他?她自己快被闹病了都没人哄,正如原著里颦儿抱怨的:死活凭我自己去罢了!

      烙了半个晚上的煎饼,睡衣散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又因为生闷气,银牙咬着,眼角与两颊都泛着些艳丽的殷红色。听到动静进来的小丫鬟们先是脸红,而后赶紧扑过来:“姑娘,您怎么啦?”

      她们姑娘这脸色差的,跟去年刚病愈就连熬几夜的模样差不多了。

      “没事……”宝钗偎在床边,按了按额角,看白鹭与青鸾两个,“我真的没事,你们别去闹蓝鸢,她也吃了安神丸,这药厉害,让她多睡会儿。”

      青鸾一脸被戳穿的惊吓:她是真想把蓝鸢薅起来,问问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姑娘不让问,就不问罢。反正,肯定是某个小混蛋闹得姑娘生气了难受了!

      白鹭心道不好赶紧转话题:“姑娘,早上我给您烘衣服,没见着那只牡丹荷包。可是丢在哪了?我悄悄派人去寻?”

      提起这茬宝钗更气:荷包没丢,只是给叼走了。

      叼走了还没留好话,话本里梁祝在花丛里蝶舞翩翩浪漫如斯,她谈个恋爱却活像招了只小蜜蜂。

      扇着亮闪闪的小翅膀,围着她这朵牡丹花儿嗡嗡嗡地转圈儿。也可爱也甜,但太黏人,还不酿蜜,酿醋!

      醋得莫名其妙,她跟徐校?徐校亲爹徐龄是她哥的天敌,不共戴天,她若跟徐校有什么,二哈属性的薛蟠能拆了徐家再拆了薛家!

      她不可能喜欢徐校,至于徐校喜欢她——关你什么事?

      越想越气,如果某人现在还杵在跟前,宝姑娘真想亲身演绎一番原著里林妹妹吃醋的名场面:弱风扶柳,手撕荷包!

      宝钗手里正攥着被子,边想边掐指甲狠狠一扯,细丝织的被面够韧才没被扯坏,可那“刺啦”一声,感觉被子好痛啊……小丫鬟们搓着牙花儿直“嘶嘶”。

      白鹭和青鸾就差抱在一起打摆子:姑娘多久没气成这样了?

      宝钗不欲解释,又按了几下太阳穴,发觉真得熬不住,便又躺下打算再睡一睡。

      睡之前只留下一句:“如果世子府那边有消息传来,马上叫我起来。”

      两只小丫鬟怕兮兮地对视一眼:叫你起来是要……抄家伙出去打人?

      还好,某只小混蛋可能也怕挨揍,信件直到傍晚才传进薛家。白鹭和青鸾颤巍巍推蓝鸢进来送信:我们啥都不知道,昨晚是你跟姑娘出去的,你不知道谁知道!

      蓝鸢可无语,心道昨晚姑娘只是有些魂不守舍,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小丫鬟们不会理解,有些人天生心跳迟缓以至于特别迟钝,连闹别扭都能挨到第二天,伴着起床气一起撒。

      宝钗还有点晕,但睡饱了,心底的憋气发散了些,偎在床边慢慢拆信。

      信纸只有一张,分三层意思:

      一是太子殿下准备去皇陵祭祖,他要负责安保工作,估摸着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所以,你得想我~

      二是聘礼太多怀璧其罪,呆霸王的婚事一定要慎重——但你家漂亮的琴妹妹可以考虑一下梅家,我亲自打听过,家风清正不欠钱,放心哒~

      三是再次强调他还在吃醋,很介意很不高兴需要被哄被安慰——等我从皇陵回来,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看完最后一条,宝钗将信攥成一团,咬紧牙:有什么可交代的?

      我又没出轨!

      揉完信纸再看信封,只见信封底部略有变形,仿佛被什么东西撑过了似的,宝钗的目光又投到薄薄一页的信纸上:先写了一堆又觉得不对,也如她这般揉了,又重新写了一张?

      盯着信纸,宝钗觉得心口又堵上了小气团儿:昨晚那件乌龙事纯属意外,犯得着写那么多塞得信封都装不下?有这时间,你不能睡一会儿?

      昨晚送她回家已经是四更天,穆梓安还要把徐校送到皇宫,今天又开始准备护卫事宜,忙成这样居然还抽空给她写信。

      心里缠着一丝丝又刺又凉的东西,迟钝的宝钗不知道这叫做“心疼”,统一归结为生气。受不了委屈如她,生气了第一反应就是揍人。

      如果穆梓安知道,雪刺猬不想给他交代,还气势汹汹地准备扎他,定然冤得想敲一敲皇宫门口的登闻鼓。

      一是冤他真的有休息:昨晚他竹马跟徐校秉烛夜谈,他懒得听就借一间空房睡了。现在他跟徐校都尴尬,决不能共处一室。就算为了追媳妇他早就把能丢的脸都丢光了,现在也不想再丢一次。

      二是冤他一开始写了好几张纸是想具明吃醋的缘由,比如徐家登门比他早提亲比他前,雪刺猬曾带了一堆人乌泱泱地去救徐校他可没这待遇……写完才发现这好像是在帮情敌说话?于是赶紧撕了重写。

      三是冤:吃醋的是我好不好?

      我吃醋你生气,这是什么道理?

      毕竟隔着几百年的代沟,穆梓安理解不了现代狗血电视剧的逻辑:正如小奶狗是一种甜蜜的累赘,大小姐更是一种根本不跟你讲道理的生物。

      ……

      宝钗窝在房里生了一整天的闷气,使得呆霸王的翘家计划顺利执行,顺利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薛蟠带着高顺窜回自己的小院,梦游般坐回桌子旁,闻闻身上的脂粉味儿,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疼!真的没人发现?妹子都没发现?”

      高顺也觉得运气好到不可思议,可没等他说啥,大爷又出了新的幺蛾子:“妹子没盯我,那好,我今晚再出去看看!”

      劫后余生的狗腿子差点原地栽倒:昨晚走了狗屎运,今天万一走背字怎么办?

      “大爷,”高顺苦口婆心地摆事实讲道理,“大姑娘一向警醒,万一知道了可不得了!再说百香楼那地儿鱼龙混杂,还是等老鸨子和白大夫摸清楚那些人到底为什么打听您——”

      提起某个女人,薛蟠敲起二郎腿摆一副“大爷就是有理”,真跟狗腿子论起了理:“那女人奇奇怪怪的,她说她能查你就信?”

      高顺想呵他家大爷一脸:不信你让人家帮你查?连调查的定金都付了!

      琢磨琢磨昨晚的事儿,薛蟠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再怀疑一下:“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秘医,要真是,来咱们家治病这不恶心人么?不行,我得再去查一查。那女人现在住的离百香楼也近,我今晚再去看看……”

      眼瞅着薛蟠眼神放空“想女人”,高顺只想哭差事难做,现在比当初帮花天酒地的大爷圆谎都难做。

      因为大爷学坏了,心里想啥不告诉顺子了,还扯谎说人家是秘医嫌人家恶心?

      ——你昨晚帮人家“治病”的时候,可一点都没见你犯恶心!

      ……

      时间倒回到昨晚,薛蟠带着顺子鬼鬼祟祟杀到百香楼之时。

      在婚嫁市场上,薛家呆霸王的名声臭不可闻;但在香臭混杂的秦楼楚馆里,这只可是一等一的香馍馍。

      百香楼的老鸨子名柳妈妈,自呆霸王学好后时常痛不欲生:哪儿还能寻着这么个人傻钱多特好骗的啊!

      心痛了大半年,香馍馍总算又上门挨啃。柳妈妈立即抖擞起精神,将帕子甩得虎虎生风:赶紧的收拾干净了,今晚薛大爷点名要这间房!

      只要房不要姑娘——没事儿,薛大爷出手阔绰,比要姑娘的给得还多!

      柳妈妈服务到位,亲自引着薛蟠从不起眼的后院小门进,然后顺着蜿蜿蜒蜒的狭窄回廊走到指定房间。

      这条回廊是楼里姑娘们补妆换班时悄悄走的,客人一般不知道。内部道路完全符合保密要求,柳妈妈办事就是这么让人放心。

      但是,意外从来都是存在的。

      回廊顶上的横梁矮,为免撞头薛蟠不得不憋屈地弯腰缩脖子,结果一拐弯直接跟另一人撞了个脑瓜崩儿:“哎呦,疼!”

      一身横肉的呆霸王只撞得晃悠了几下,另一只可惨,被撞得倒摔在地上,斗笠飞了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还有那熟悉的黄蓑衣和灰靴子。

      薛蟠愣愣地指人:“你?”

      粉涂得厚比糊墙,别说五官,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被撞的这位便想靠着妆容遮掩一下,谁知柳妈妈先惊呼道:“白大夫?你来了啊,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你真是——”薛蟠瞪得眼珠子都要脱窗,白胡一看瞒不过去,一咬牙拾起斗笠,另一只手顺势钳上薛蟠,直将人拖进了回廊侧面一间小房子里。

      薛蟠还处在震惊中,任由她拖着走,看她关门看她戴上斗笠,才略略回过神来,青青白白一张脸:“你、你是秘医啊?”

      混迹在青楼里的大夫,除了治脏病的秘医,还有其他可能?

      自以为想明白的薛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搓牙花搓膀子,又狠狠跺了几下脚:“你一个秘医,你跑我家来给我八婶娘治病?”

      ——太恶心了吧!

      薛蟠不知道该夺路而逃还是该给人打一顿,别说这是女人,女人也欠揍!

      白胡知他误会了,冷冷道:“我不是。”

      你当我傻?薛蟠捏起拳头想揍人,还好另两人及时挤了进来,高顺拦着薛蟠防止呆霸王闹事,柳妈妈甩着帕子拼命解释:“薛大爷您误会了,白大夫是好大夫,是给好人家治病的!”

      薛蟠可不信:“那你来这干嘛?”

      “我来……”白胡正想解释,就听内间传来凄厉的呼痛:“疼,好疼,救命啊,救救我!”

      这屋里还有第五个人,是个年轻女子。她原本躺在内间床铺上,此时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翻倒在了地上,一手紧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手死死掐着地板,掐得指甲都沁出了血色。

      “疼,太疼了……妈妈救我!”依稀可辨女子容貌不俗,此时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扭曲到骇人,女子脸色苍黄满眼是泪,挣扎着爬到柳妈妈脚下,“救救我,我快要,疼死了……”

      “怎么今天发作得这么早!”柳妈妈惊呼一声,抓过白胡来看女子,“这就是锦瑟,我跟您说过的,这傻丫头胡乱用了红花弄成了这样。”

      人命关天,白胡先看病人,顿时觉出不对:“不仅是红花,她还乱用了什么?”

      “她服了红花却没落下胎,一日日地疼得死去活来,没办法,只能央着那些个秘医开了些米壳子(罂|粟|壳)……”

      “庸医!”白胡气得都想骂人,“米壳有毒的!这不是好东西,像她这样的只会越用越糟,镇痛的时辰会越来越短,还痛得更厉害!”

      柳妈妈也知道秘医不可靠,特意央来了白胡,看得锦瑟的凄惨模样心疼极了:“这是个傻孩子,被人骗了,弄成这样……哎,我知道您医术好,求您救救她啊!”

      “将她抬上床,我施针帮她镇痛。”

      锦瑟痛得蜷成一团快要晕厥过去,两人用足了力气才将人掰过来,顿时又是一番惊吓:“她嘴边有血——不好,她咬舌了!”

      大抵是痛得太厉害,锦瑟恍恍惚惚下巴却咬得死紧,白胡掐白了手指也掰不开,正心急如焚,冷眸一扫忽然看见门口还杵着两个游离在状况外的男人。

      “过来帮忙,把她下巴掰开!”

      两人还在发懵,直到白胡又厉声叫道:“来帮忙,否则她会死的!”

      高顺先反应过来,奔过来卖力气。人命关天,其他的待会再说!

      可锦瑟的身体又开始剧烈的痉挛,米壳中毒的人通常力气大的吓人——因为顾不上会伤着自己,拼着断胳膊断腿都要把人挣开!

      高顺并着两个女人都差点被蹬翻过去,薛蟠终于狠狠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了,冲过来掰人下巴:“顺子你去按住她的腿!”

      呆霸王好歹有着一身横力气,薛蟠掰开锦瑟的嘴,白胡飞快地在她舌下施针,又在锦瑟手臂和小腿几处穴位下针,折腾了好一会,锦瑟终于不再挣扎,沉沉睡去。

      白胡摘下斗笠,抹了抹额上的汗,抹下多少铅粉自不必说,抬眼看到薛蟠纠结又不知道该问什么的表情,不由笑了笑:“多谢薛公子帮忙。”

      不等薛蟠反应,白胡又道:“接下来我要熬一副药,帮锦瑟姑娘落胎。这屋子会很血腥,二位是男子不便看这些,请出去吧。”又向柳妈妈点了点头,“请您带他们出去……关于我的事,也请您帮忙解释一番。”

      柳妈妈感激白胡救了锦瑟,立即答应:“当然的,哎,我会跟薛大爷说清楚的。”

      折腾完莫名其妙的一场,薛蟠终于能踏进他早就包下的高级厢房。屋子布置得富丽堂皇,点着明灯还熏着颇有情调的暖香,与刚刚那间闭塞骇人的小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薛蟠回想一番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搓搓膀子问道:“哎,老鸨子,她……那白大夫到底咋回事?一个女大夫,到这种地方干什么?”

      柳妈妈端了茶过来,又奉上好几样精致点心给薛大爷压惊,才缓缓道:“这白大夫,也是个可怜人。”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但命不好。亲爹娘早就没了,被人收养却又惹了那家太太的厌,使各种阴私手段磋磨她,两年前她忍不下去了,便与那家断了关系。”

      薛蟠想了想:“那她就是一个人过……她医术挺不错,不会太难过吧?”

      柳妈妈摇了摇头:“她一个人过倒是不难,可她的养父母家又出了事。她没与我仔细说过,我只知道她养父母人都没了,撇了一双孩子给她养,还留了一屁股债。”

      “都断了关系还要管那家的孩子?”薛蟠听得可不解。

      柳妈妈直叹气:“哪能狠下心不管?她养父母欠的好些都是黑印钱,放钱的坏种心狠手毒,她若不拼命挣钱还上,谁知道他们会对孩子做什么!为着挣钱还债,她各处给人看病,连窑子这腌臜地方都得踏进来。”

      “……她到底欠多少啊?”

      这点柳妈妈同样不知,但已有猜测:“估摸着……不会少于十几万数吧。”

      那位命苦的白姑娘第一次踏进百香楼时,卖得并不是医术,而是给老鸨看了她美艳妖娆的容貌:我这样的,能卖到多少?

      柳妈妈混迹欢场几十年,见过不少自卖身的,大抵都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都是苦命人,柳妈妈并没完全丧了良心,先细细问了一番,又怜悯道:你颜色是顶好的,但年纪大了些,至多万两……还得找着“识货”的。

      “远远不够。”白姑娘留下这句便离开了,再上门时已经是披着一身熊皮白大夫。她不是秘医,治不了脏病,但楼里的姑娘基本都有其他妇科病,她凭着医术换钱,柳妈妈如今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丧良心,免得今日可怜的锦瑟活活疼死。

      薛蟠听得直挠头——怎么说呢?他薛大爷对城里各家明暗窑子的路数不能说了如指掌,也知道得大差不离,可这么奇奇怪怪的女人……真的第一次遇见!

      正瞎琢磨着,高顺忽然窜进来:“大爷,人来了!就是瞎打听您的事儿的人——来了!”

      薛蟠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薛大爷点名要的屋子是整间花楼里视野最好的,柳妈妈从小窗里瞧了一眼,便点头道:“就是他。薛大爷放心,这里没有人敢瞎嚼您的舌头!”

      薛蟠看过去,今晚第二次因遇见“熟人”而瞪圆了眼珠子:“他——怎么是他啊?”

      高顺更震惊:“大爷您认识他?”居然有他都不认识但大爷认识的人?

      “那是秦钟。”薛蟠认识,但更糊涂了,“他打听我的事儿干嘛啊?我就见过他一次,都没说上几句话。那是两年前,宁国府的贾蓉到南京来喊我一道喝酒,席上有这个秦钟,贾蓉说他爷爷给他定了一门亲,秦钟是他未来小舅子。后来这门亲没成,说是这秦姑娘找到了亲爹娘要守孝,宁国府不愿意等,就算了。”

      过了两年,傻乎乎的呆霸王能记得秦钟,真亏得这小哥儿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让彼时男女不忌的薛大爷颇想上手——结果还没得手。

      贾蓉到南京来“相亲”,喊上薛蟠是凑个趣儿顺便找个冤大头来付账。席面上薛蟠看着美貌又娇弱的秦钟心里直痒痒,好不容易挨到人离席方便,正想跟上去,却被贾蓉这个没眼色的给扯住了。

      贾蓉喝得晕乎乎,拉着薛蟠倒了一肚子苦水:我爷爷(贾敬)吃丹药吃糊涂了,给我寻个了没爹没娘的破落户儿!荣国府琏二叔娶的是王家的千金,我也是爵主,就算矮了一辈儿凭啥就得娶个这样的?

      别说那秦姑娘漂亮,我后娘家两个妹妹也漂亮,放得开玩得花,还不用娶回家!

      薛蟠只觉被刷了下限:你跟你后娘的两个妹妹搞在一起了?

      还有更劲爆的:岂止是他,他爹,他琏二叔,也是同槽而食!

      当时薛蟠也喝多了,又挨了这破廉耻的一个暴击,后来的事儿他不大记得,只知道这门亲没成。薛蟠暗搓搓地想过,或许秦钟在窗外听到了?回去告诉了他姐,秦姑娘赶紧用守孝做借口逃离了那个烂泥坑。

      贾薛两家已经撕破了脸,宁国府的破事儿跟他薛大爷再没关系。薛蟠又看了几眼确定没认错人,便给高顺递眼色儿:他不认得你,你下去,试试他。

      高顺嘿嘿着摩拳擦掌,正想替大爷办件漂亮事儿,刚出门却被人拦住:“白大夫?”

      白胡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走进来关紧房门又将窗户半掩,才与众人淡淡道:“不可打草惊蛇,下面,不只秦钟一个。”

      从半掩的窗户看下去,白胡一个个指着:“左下柱子旁那个搂着花娘喝酒的,最右边那桌上两个听曲的,还有大门旁边的那个……都是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薛蟠跳起来,差点直接问: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柳妈妈都惊讶:“我只看出,都是生客。”

      白胡不做解释,任由房里几人等了一会看明白了:那几个人,时不时有点眼神交流,却也只有眼神交流。

      交流的关键点汇聚在秦钟身上,秦钟则跟一个小花娘靠在一块儿,也不下流,亲亲密密地说点儿悄悄话。秦钟天生一副好相貌,语调又温柔可亲,将小花娘逗得咯咯直笑,玩笑间偶尔说点坊间趣事:比如,薛家呆霸王的荒唐过往。

      看得出,秦钟小哥儿和那些个装作不认识的不经常逛窑子——偶尔逛一次真值得怀疑是“居心叵测”——他们不知道秦淮河畔的花娘更新换代特别快,薛蟠学好一年多,这楼里已经基本没有他的“老相好”,若他们精于此道,早该转战花梭子巷寻那些转做绣妇的姑娘们。

      因此,薛蟠并不担心秦钟问出什么,更多的莫名其妙是冲着白胡的:“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白胡并不隐瞒:“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白胡又解释道:“我是孤儿,他们也是。”

      薛蟠这才想起来:“贾蓉说过,秦家是开养生堂的。”也就是,专门收容孤儿的。

      “我与他们是旧识,可以去打探一番。”白胡顿了顿,转脸将薛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里难得带了丝趣味,“只是,薛大公子的消息,应该……挺值钱吧?”

      薛蟠龇着牙:“你要多少?”

      “这个好说,先付定金即可。”白胡的眸光又投到楼下,声音转轻,与其说给薛蟠听更像是自说自话,“有点麻烦,我得冒点风险……希望,薛大公子给的酬劳不枉这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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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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