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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往来消长应堪笑 ...

  •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直到实在忍不住了,玉鼎真人先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来了啊……”
      妲己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杨戬:“你不在,我受了暗伤,本想着是有人恶意偷袭,没想到是你师父。看来我不该来,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好些。”
      “我也没想到师父会对你动手,是他杞人忧天,伤到你了。”杨戬走到她身边低声说。
      妲己摇了摇头:“其实你师父说的一点不错,不过这些话我也对你说过了,不巴望着换一个人说你就能听。不过我这伤……”她侧头看想玉鼎真人:“的确不轻,使得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了,可若是将养半月,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事情。玉鼎真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玉鼎真人嗫嚅着,下手那时他可没想那么多,反正是妖嘛,他也不过只是警告,没打死她。可是在自己的徒弟面前被如此质问,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怎么着都觉得不自在。而且,竟然真的有一种对不起的感觉。他哼哼唧唧地,有些带着阶级仇很一般看着妲己。
      妲己眨了眨眼睛,继续无视他。自己才是无辜的那个好不好?莫名其妙被他暗算,这个为老不尊的还好意思自己抱委屈?
      “戬儿,师父是为你好,跟师父回去,啊?”玉鼎真人只能可怜巴巴的,期望自己的徒弟能够突然想通。
      可杨戬只是摇了摇头,他放不开,尤其让妲己一个人面对危险,便是自己更加放不开的了。
      玉鼎真人低下头,默默内伤,儿子养大了不由娘,更不要提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悲哀啊,悲哀。
      “你师父说的对,回昆仑山吧,日后我们在战场见面,也不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戬身形一闪,已经站在妲己面前,柔声道:“我绝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而你若是想给我找麻烦,我欢迎之至,甘之如饴。”
      妲己叹了口气,很想告诉他这没什么甘之如饴的地方,就算自己以前从未利用过他,现在却已经开始利用了,因为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
      玉鼎真人的面色更加阴沉,若说先前他只是想警告妲己,如今却当真动了杀机。他不是不想自己的徒儿追求幸福,可这是掌教圣人的警告,如果杨戬再一意孤行,恐怕真会出大问题。他不能让自己的徒弟变成昆仑的罪人,为了什么都不能!
      明白感觉到玉鼎真人的杀意,妲己却提出一个让两人都惊愕不已的要求:“既然是真人惹出来的我这个麻烦,那就真人负责吧,我要去玉泉山养伤。”
      “这怎么可以!”玉鼎真人立刻炸毛,他是要让这个祸水离他的宝贝徒弟远一点,不是要把她领回家!
      然后妲己继续说道:“纣王不会发现我的离开,不过宫里有申公豹,我总怕他会揭穿我的幻术,所以就麻烦玉鼎真人留守宫内,帮我看着点儿。等到我的伤势痊愈,自然会回来的。”
      玉鼎真人脸色发青:“不行!不可能不可能!我绝对不允许!”
      不过这回不光妲己忽视了他,杨戬也忽视了。“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那就这么决定。”
      “戬儿——”
      “师父,宫里暂时拜托你。半月而已,妲己很快回来。”杨戬却转身,万分诚恳,万分严肃地对他说。
      玉鼎真人当时就蔫吧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他这个徒弟真心想做的事情,他就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杨戬的声音更加温柔:“我知道师父担心我,必定会为师父好好保重自己,师父就当是在朝歌玩玩,散散心吧,不过事情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若是让纣王起了疑心,妲己日后不好做事,也不好对女娲娘娘交代不是?”
      几句话把玉鼎真人的气捋顺了,脸色也没那么难看:“好吧,但是只有半个月啊,过了时候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半个月足够了,若是过了时候,我也不敢让真人长长久久帮我的忙。”这昆仑山是一定要去的,还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去,虽说有些耍赖,倒是该感谢玉鼎真人给她这么个机会。

      玉鼎真人一步三回头走了,杨戬也卸下自己的面具:“师父虽然平日没正形,但应承下来的事情不会有错漏,那申公豹看到师父在,也不会做什么。”“
      多谢你了,明明我是无理取闹,你却还愿意帮衬着。”
      “这么多日相处,你的性子我没了解十分也有七分,哪里是会随意无理取闹的?不管你要在昆仑山上做什么,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只是别拿这些话哄我。”
      妲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杨戬笨吗?其实一点也不。这个男人的聪慧是数一数二的,机敏应变更非常人所能及,许多事情他知道,他只是不说,他只是装作不知道一般,安安静静守着。
      纵使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耳鬓厮磨,但倘若她不是妲己,便就将此心托付了吧?如此男子,世上有多少女人忍心拒绝?
      杨戬见她怔怔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不由得心底更加柔软:“昆仑山上仙草众多,定能尽快治好你的伤,你如今也不好妄动法力,我带着你飞?”
      说罢便搂着妲己的腰,掐了法决
      。一路御风而行,却连疾风扑面的感觉都没有,尽数被杨戬遮挡在外。虚虚依靠着这个人,腰间温暖的大手带出的温度却仿佛能烫伤她。闭上眼,她放任自己暂作休憩,却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了?”
      几乎是立刻听到杨戬的问话,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或许自己应该……

      他们两个在赶往昆仑山,玉鼎真人去了王宫,看着幻境中的纣王,那怒火就又一点一点爬上来了。
      还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目的没达到,反倒把自己发配到这里,狐妖送上山了。这叫什么事儿呢?可不做还不行,谁让他应承的是自己的徒弟,在徒弟面前可不能丢了做师父的面子。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他在地下种蘑菇。
      他的宝贝徒弟哟,宝贝徒弟~怎么就为了那么一只小狐狸把为师抛弃?

      “等一等。”赶路中的妲己突然叫停。
      她从杨戬怀中挣脱,径自落到地面。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树木参差交错在其中,五颜六色极是好看。
      妲己带着惊艳的神色:“你瞧,已经快到夏日炎炎的时候,这桃花竟然还是开得如此娇艳。”她折下桃枝插在髪间,笑着回头问:“好不好看?”
      杨戬也带着笑意点头,在宫中从来看不见妲己如此欢欣的笑脸,身上背负的枷锁一旦放开,便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明艳。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宫廷,不适合沾染满手血腥,纵然如鱼得水,却也只像是笼中的雀鸟,迫不得已为了逢迎主人,才舒展自己嘹亮的歌喉,又哪里唱得出灵气?
      人比花娇,笑意盈然,杨戬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强,四周的一切都不再重要,舍不开放不下的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笑。
      恍惚中看见妲己回头,人面桃花交相辉映,对他说道:“你瞧,这就是我要的,是不是很简单?只求不做旁人的棋子,拥有自己的喜乐,自由自在活着。就算活不了多久也心甘情愿,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全力一搏。”
      杨戬突然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看着她算计,步步为营、机敏狡黠的样子,除了自己之外,谁还能看到她的倔强、坚持,还有刻在了骨子里的铮铮傲意。
      “杨戬?”他抱得太紧,妲己挣脱不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耳边传来这样一句沙哑的话语,妲己身体一震,忘记挣扎。
      杨戬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沉重得如盟誓:“只要我杨戬还活着,必不让你走向这样的结局!”
      妲己身体微微颤抖,紧紧抓着杨戬胸前的衣襟,将头埋进去一些,再埋进去一些,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失声。
      她怕的,真的怕。挑唆诸侯离心,分化众臣关系,魅惑纣王荒淫……每多做一点,就觉得自己往死亡的深渊多踏了一步,每多做一点,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已经尽量不伤人命,可就算如此,也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合眼躺在床上,鼻息沉沉,实则清醒着等待天亮。已然决定在这条路上不回头地走下去,却压抑不了内心的恐慌,只怕这惊惧会将她一点一滴蚕食殆尽,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倔强地不肯倒下。
      她毕竟不是真正修炼千百年的狐妖,真的会怕……
      怀中人的哭声渐低,杨戬低头看,果然已经哭得睡了过去。这一哭倒是让他放心,郁结于心总不好,能哭出来代表没有大事。
      轻轻吻了吻妲己的脸颊,他轻声道:“我宁愿你该哭的时候哭,而不是永远让我只能看到你的笑脸。”

      再次醒来,妲己已经躺在玉泉山杨戬的卧室里。
      坐起身伸个懒腰,再怎么看都是一样,这屋子真让人有家徒四壁的感觉。
      “醒了?”杨戬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碗白粥。
      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在什么状态下被杨戬带回来的,妲己也微微有点脸红。抱着人家哭还哭到睡着,丢脸死了!
      杨戬带着笑意,维持正常语调说话:“你伤势没好便来追我和师父,又兼情绪激动,理所当然会晕倒。喝了这碗粥再睡一下,下次醒来我保证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现在也不难受。”妲己接过粥,清香之气扑鼻而来:“什么粥这么香?”
      “普通的白粥,我不会做复杂的食物,不过把师父炼出的灵丹扔进去了一粒,对你身体有好处。”
      妲己也饿了,于是三口两口把粥喝完,舔舔嘴唇,感觉一股热气自小腹升起。
      “真是好东西,不怕玉鼎真人心疼?”
      “师父素日便喜欢研究丹药,这种东西有不少,不必在乎。况且是他打伤你,拿这些给你疗伤也是理所应当。”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非常好意思了,还有吗?我还有点饿。”
      杨戬点头,出去盛粥。
      其实妖精损了身体,血食才是最有用处的。这点妲己自己明白,杨戬也明白。但他不可能去杀人为妲己提供血食,只好拿师父的宝贝丹药补,效果也一样。
      至于他师父回来后会不会心疼……这点就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一连喝了三碗粥,妲己才打坐调息。有丹药的滋养,一张小脸调息的时候红扑扑的,专注看着,杨戬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他师父一起的时候绝对没有这种感觉。
      一间小小的屋子,两个人,便能感觉到无限温暖。

      调理花了三天时间,然后妲己就不安分了。有一日杨戬端粥来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晚上给杨戬的回答是:整天喝粥,实在受不了,所以下山开荤去。
      一听就是随随便便给出的理由,杨戬也不在意,一样丹药伴粥,养着妲己可以四处撒欢。
      可是自从他发现妲己撒欢的地方越来越不对……

      “今天去了哪里?”
      突然听到这么问,妲己撇了撇嘴:“你不是天天跟着我么?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去哪里你都知道。”
      “问题是你去哪里不好,为何越来越靠近玉虚宫?”掌教师祖对她的印象不好,她难道是要自己去送死?
      妲己吐吐舌头,她当然是为了天机镜,否则干嘛到处乱跑。问题是杨戬不知道,她又不能问别人,只要靠自己一点一点试探。
      见她不说话,杨戬叹了口气:“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天机镜,虽然以前我不要,但现在我不得不要它。”妲己没打算隐瞒杨戬。
      “天机镜?”杨戬细细思索:“自从拿回来之后,它应该一直在掌教圣人那里。所以说你还是放弃吧,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星半点的可能性也好,我一定会弄到手。”早知道将来会需要,当时出土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办法弄到手,也不用现在这么麻烦。
      “我看除非亲自去求掌教师祖,否则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我怎么去求?元始天尊那么讨厌我——”语声突然停顿,妲己想到一个可能,猛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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