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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误会 ...


  •   佐藤凉子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与藤真健司重逢。

      ——她只不过是应邀来参加一场婚礼而已,为什么会在新娘的亲友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她还会……

      没有准备的佐藤凉子顿时就乱了阵脚。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她先是想夺门而逃,又是想低头掩面。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那样太显眼,反而会招来更多关注。于是,当藤真健司的视线无意中扫过这边的时候,佐藤凉子下意识地就往一旁躲了躲。但是她刚一躲开,就惊觉她高估了自己在藤真健司心里的地位。

      别傻了,佐藤凉子。难道你以为他还能记得你是谁吗?别傻了,他不会记得你的。佐藤凉子,你该知道的,“藤真健司”就是“优秀”的同义词。而你呢?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凭什么能被他记住?

      佐藤凉子自嘲般地笑了笑。

      况且,她似乎也没必要紧张。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把初恋深深地藏进心底,再也无法忘怀。然而,直到方才看到藤真健司的时候,佐藤凉子才愕然发现,她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了。

      果然还是不够深刻吗?

      也许吧。

      就这样,在婚礼开始之前,藤真健司有好几次都在环视全场的时候看向了佐藤凉子所在的位置。每当此时,佐藤凉子就忍不住想用手提包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婚礼开始后,趁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新郎和新娘的照片,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的佐藤凉子放轻了脚步,走到藤真健司的面前。

      “藤真君,好久不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得体,“来参加婚礼之前,我还在想,这位新娘会不会是藤真君的亲戚呢?结果,新娘是藤真君的妹妹啊!太巧了!”

      实际上,在日本,姓“藤真”的人何其多,佐藤凉子完全没把新娘当成是藤真健司的亲戚。或者说,她宁愿新娘与藤真健司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的,她是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藤真健司了,但她无法忘记那种为藤真健司心动的感觉,更没有忘记藤真健司的容貌。所以,佐藤凉子才能在看到藤真健司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初恋是美好的,却也是苦涩的。不记得是谁说过了,初恋就像一场易碎的梦,无论梦有多长,早晚都有梦醒幻灭的时候。

      佐藤凉子知道,自己也该结束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梦了。

      因此,她勇敢地站在了藤真健司面前,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打着招呼。

      藤真健司凝视着佐藤凉子,很快也露出了笑容:“我们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想,至少八年。那么,今天你是……”

      佐藤凉子说:“我吗?我算是新郎那边的亲友……啊,别说我了,还是说说藤真君吧!藤真君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在美国那边这么多年,早该娶回家一个金发碧眼的妻子了吧?”她笑眯眯地看着藤真健司,“毕竟妹妹都嫁人了呢!”

      藤真健司说:“不,其实我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走过来了一个高挑明艳的女子。这女子刚在藤真健司身边站定,转头就看到了佐藤凉子。她不禁挑眉问道:“藤真,这位是?”

      “佐藤凉子,和我同届,也是东大的学生,当时她在文学部。”藤真健司给身边的女子介绍完,又对佐藤凉子说:“这位是麻生瞳,东大法学部毕业,高我们一级的学姐。”

      麻生瞳笑着先伸出了手,“你好,佐藤学妹。”

      佐藤凉子略一停顿,也伸出了手,“您好,麻生学姐。”她知道这位麻生学姐是藤真健司今天带来的女伴。

      一直面带微笑的藤真健司此时却忽然说道:“哎,瞧我这是怎么介绍的……佐藤,我现在还能称呼你‘佐藤’吗?”他指着不远处正同新郎交谈的男子,“那位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丈夫?我看到是他带你过来的。”

      谁带她来参加婚礼,谁就是她的丈夫或男朋友吗?那她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正因为他带着麻生学姐参加了他妹妹的婚礼,所以他就是麻生学姐的男朋友了?

      佐藤凉子的心渐渐地沉向无底的深渊。她含混不清地回答道:“藤真君可以喊我佐藤,我还没有改姓。”

      她回避了与“男朋友”相关的问题。佐藤凉子不愿意把自己至今仍然单身的事情告诉别人,尤其当这个人是藤真健司的时候。因为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太过失败——而她这一生的失败,真的只需要那一次就足够了。

      麻生瞳的存在让佐藤凉子浑身不自在。简单地闲聊了几句,佐藤凉子就以“有人喊我过去”为借口,匆忙离开了。

      “不用看了,你再看也没用,人家走远了,不会回头施舍你一眼的。”待佐藤凉子走后,麻生瞳拍了拍藤真健司的胳膊,示意他撤回自己的目光,“藤真啊藤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当年东大法学部的高材生、如今留美多年的藤真先生今天竟然如此大失水准。你那颗向来逻辑清晰的脑袋出什么问题了?该不会是……”她忍笑瞥了眼佐藤凉子的背影,“被‘凉子病毒’侵袭了吧?”

      藤真健司长叹:“麻生学姐,虽然你是律师……请你不要总是这么犀利可以吗?”

      麻生瞳将手里的香槟杯朝佐藤凉子的方向举了举,“以前喜欢过的?”

      “是啊。”藤真健司眼中露出几分怀恋,“总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我不是说她的外貌,而是说她的性格。”

      麻生瞳问他:“现在还喜欢?”

      藤真健司摇头:“我也不知道。”

      “听说你在美国也交过几个女朋友。”旁观者清,麻生瞳早就看出藤真健司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眷恋了,但她不方便明说,“藤真,你不妨想想,你的那些女朋友们,是不是总有和佐藤凉子相似的地方?可能是性格,可能是相貌,也可能是给你的感觉。”

      藤真健司拒绝回忆。

      他说:“她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他注意到,佐藤凉子手上并无戒指。

      麻生瞳当然也看到了佐藤凉子和那个男人的互动。不过她却持不同观点:“所以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万一他不是呢?”在麻生瞳看来,佐藤凉子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互动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更像家人,“而且,从年龄上讲,他似乎比佐藤学妹大太多了。”

      藤真健司沉默。

      麻生瞳有些好奇:“你以前为什么没追过佐藤学妹?”原谅她的好奇心吧!作为一名女律师,她的好奇心总容易比其他人多一倍。

      藤真健司又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缓缓说道:“因为,当我发现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出国了。”

      这回,叹气的人换成麻生瞳了:“唉,你们这些男人啊……真是的,都是一个样子。”

      藤真健司看着她:“学长还没回来?”

      麻生瞳笑笑:“没事,我就当他永远不回来了。”

      而另一边,佐藤家大哥结束了与新郎的对话,见妹妹凉子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于是眯着眼看了看对面的藤真健司,然后出声询问:“凉子,你认识新娘家的人?”

      佐藤凉子说:“婚礼不就是认亲大会吗?明明是新郎的亲友,却总能在新娘的亲友团里找到认识的熟人,这很正常。”

      听到妹妹这番对婚礼相当与众不同的见解,佐藤大哥不禁叹了一大口气:“凉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到现在还是高不成低不就。明明你也谈过几次恋爱的,却一直不肯结婚。说实话吧,你心里是不是有人?”

      ——这是佐藤家全家人的猜测。

      想当年,他最小的妹妹居然肯改头换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佐藤大哥眼睛雪亮,早看出这其中必有问题了。只是他不知道让妹妹改变的男人是谁,要不然,他肯定会免费赠送对方一次难忘的教训。

      佐藤大哥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同假想敌做斗争,佐藤凉子却迎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大哥,嫂子刚发邮件给我,说让我看着你,不许你再喝酒了。”佐藤凉子严肃地盯着哥哥略显心虚的脸,“大哥!你每次赴宴都醉醺醺的回家,害得大嫂还要收拾你弄脏的床单和地板。大嫂可都怀孕七个多月了啊!”

      佐藤大哥连连求饶:“哎,哎!我知道错了……今天绝对不会喝酒的啦!”

      佐藤凉子这才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突然,佐藤凉子感觉好像有谁盯住了自己。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接着便迅速地在场中环顾一圈,但是她没有任何发现。

      婚礼很快就进入尾声了。当笑容幸福的新娘准备扔出捧花的时候,佐藤凉子却悄悄地站到了后面。她允许自己最后再多看几眼立于前排的藤真健司。

      层层人群将他们分开。

      佐藤凉子心想,自此之后,她和他便再也没有机会重逢了吧?

      ——我们就像海鸥与波涛相遇,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离、波涛入海,我们也分别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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