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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茶影重重(3) ...

  •   [十四]
      旁人都说她只记得恨。
      她没得到她应有的,当然只记得恨。
      花了那么多年去学姐姐的一言一行,十八岁之后完美扮演着李之忠,连爹娘都没发现真正的李之忠已经被她丢掷乱葬岗。此刻,约莫连尸骨也不剩了吧。
      她李之欢现在便是李之忠。
      她是亲爹以蛊养出来的孩子,这样的人,哪来的喜欢一说,他们浪费在她身上的感情她都知道,可她就是恨。
      同李之忠的执拗一样,她亦是执拗的孩子,她将所有的执拗用在恨这所谓的家人,催着自己成长,夺回应有的一切。

      十八岁归朝,赐婚之时悔婚,说有喜欢的人不过是一个谎言。
      她没有喜欢的人,但她知道被赐婚的少年曾是姐姐从小心心念念的人。为了他而出征沙场,为了他而去博取功绩。
      只为了见过一次面的人而做这么多的努力,她是不能理解的,但世间上确有不少这样的傻子。
      挑了个乖顺的来演后面的戏,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差了一步,她差在了天意。

      既然上天能让她这样的孩子出生,那么,李之忠魂附他身,也未尝不可。
      她倒是没想到,身为姐姐的李之忠能忍的了和她行床弟之事,讨她欢心,最后杀了她。

      ——————————

      某一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肉身,还是个男子的,而眼前恰恰是所恨之人。
      她顺水推舟,跟着对方做戏,忍着浑身的不对劲和恶心与对方缠绵,获取对方的怜悯与欢心。
      她的心早已冷硬,不惧一切,只在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少年时,产生微微的悲凉之意。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所崇拜所拥护的那个少年将军,他们所爱的那个温柔有礼的少女早已被残忍地杀害换做了他人。
      这爱如此凉薄,难怪李之欢只记得恨。
      当她在男人的身子里曾一度绝望恨天恨地时,少年温润的声音如清凉的泉水抚平怒火。
      “你没事吧?”
      “这么关心我作甚?我可是抢走了你妻主的人哦?”
      曾经的小男孩儿一如她所想的一般成长为美丽的人,那不曾让人忘记的双眼里倒映着的是此刻身为男身的她。
      身着锦衣的少年先是皱眉,然后淡淡的笑了开来,微微有些悲愁,“…刚刚瞧见你想起了一个故人……”
      “……故人?”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少年坐在对面的椅凳上,浅酌着杯中的清酒,不知他此刻想起了谁,喃喃自语,“你不知道,我曾与她定下约定,等长大了,便作她的新郎…可她大约是不记得了…”眼睛微红,眼眶泛起了一圈湿意,“时间不留情,长大了,人都变了呢……”
      月下二人,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回响在脑海间,如雷声震耳。

      “她不曾忘记!”她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然后落荒而逃。
      真好,谁都没有忘记,只可惜,今生已不可能再续那时缘分。
      你心念着的那个人,她真的、真真正正的早已离去。

      [十五]
      如果不是荣兰的提醒,茶森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还有个姐姐。
      那时太久以前的记忆,差不多在她出生之前,森林中央的古树上在同一根枝条、同一个节骨点上,结了两个果子,一个是茶森,一个便是茶森从未见过的姐姐。
      虽说古树结果出来的妖精们都可以算得上是兄弟姐妹,但到底和她挨着的只有那么一个,所以即便没有见过那个姐姐,茶森还是能记得出生之前从身边传来的温暖和咚咚的心跳声。
      当茶森出生的时候,发现身边的果子早就破了,只剩下一层破烂的枯皮,荣兰告诉她,那个时候她虽然不知事,但却哭了一天一夜,差点没哭坏了嗓子,还是别的妖精和古树的安慰下,她才渐渐消停。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有三天之久,差点没饿死过去。
      那之后在一些妖精们的轮番照顾下,她才慢慢好转。

      ——————————

      “阿菇,百年已过,你可以不用在守着那个约定了。”

      ——————————

      刚出生那会儿,她被一阵大风卷走。
      迷迷糊糊中只知道自己转了好多个跟头,最后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挂在一户人家院子中的一颗树苗上。
      她尚且出生,离成娘还有几百余年的时光,然而只有成年之后妖精们才会飞行,所以她无法自行飞回森林中央的古树。更何况她已经被卷出了森林所在的院子的范围。
      除了行动不便,她非常冷静。她只是有点想念那个还未出生的妹妹或者是弟弟,不知道紧挨着她旁边的果子生出来的孩子是个怎样的性子。而她之所以这样平静是有原因的。
      古树所生出来的森林妖精,被荣兰分为了三类。
      一类是纯,出生时像婴儿般天真无邪,没有记忆和性格,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以后的时间里去慢慢形成;一类是旧,每只妖精都是有寿命的,但是相对于人类和其他物种它们的寿命显然长的很多,但有的妖精在死后重新回归古树,结出的新的妖精保持了之前死掉妖精的性格,但是没有任何常识和知识技能,这样子的妖精就被荣兰称为旧。
      最为特殊的一类是重(chong,二声)。她便是这特殊一类中的一个。
      重是如人类轮回一般的存在,只不过人类轮回记不得前世的记忆,但是身为重的妖精却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之前的记忆。比如在死之前,她曾经和哪些妖精要好,有哪些亲人妖精;又比如在成为妖精之前时,作为人类或者其他物种的记忆。
      重,这一分支里的妖精是很少的。她能生为重大多也是巧合罢了。她仅能记得转变成妖精之前作为人的那一世的记忆。那一世的遭遇比较悲惨,她本是顺风顺利的一生突然遭遇转折,受到亲友背叛,自暴自弃,最后双眼还叫最爱的人刺瞎了去,那一时间的滔天恨意使得后来她转生成了妖精依然还是个瞎子。
      又花了差不多半世的时间,她才习惯没有光的世界;之后便是作为妖精一直守着森林古树,中途偶尔出去过回到人群中间,但始终是人事变迁,相识的都不在了她也没了多余的念想便又回了森林。

      她是有名字的,但作为妖精后变换了名字,还是荣兰起的,叫茶古。

      这是她作为妖精的第一次重生,不小心被风吹进了别人家的院子里,虽然想更近的去看看宅子里住着什么样的人,但她还记得之前荣兰嘱咐的:作为妖精,不要轻易的出现在镇子以外的人的视线中;作为妖精,不要轻易的将自己的真名告知人类;作为妖精,不要轻易的与人类定下约定。
      违反了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从来都不告诉妖精们;而曾经违反过的妖精们在古树那里,是再不会重生的。

      她不想强迫自己做什么,但也不想刻意去违反什么,至少现在,想要顺其自然的她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只能依附在这颗树苗上,等待成年。

      ——————————

      “阿菇,只有妖精才会有那么好的亲和力,能吸引动物,能指使动物。”茶森瞪着她那双浅绿色没有眼白的双眼,用力向对面一跳,险险的落在了桌子边缘。彼时,她们已经身处阿菇的小屋中。
      茶森仰起头,看着对面高大的人,接着说,“荣兰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你的出生之时、你的经历、你的因果……”她说着说着,哽咽了,鼻子一酸,泪珠儿打转,“可是百年时光都已经过去了…阿姐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妖精们的羁绊极为深刻,特别是并在一个节骨点上出生,这大约也是因为因果的关系。
      阿菇瞧着泣不成声的小家伙,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按摸她的脑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和歉意,“对不起,时间有点长,我有点忘记了…自己是茶古。”

      其实哪里是因为时间太长,只是刻意去忘记这回事了。

      ——————————

      她不能走动,但从来往的人们的口中还是能悉知很多事。
      比如她所在的宅子,是当朝镇国大将军的府邸;这个将军只有一位夫君一个小侍,两个男人分别生下一个女儿,但是小侍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而死去。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三岁有余。偶尔她们从她这路过或是玩耍的时候,她都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她们。
      这里有个非常诡异的现象,明明是不同父体出生的孩子,却长得不差分毫。
      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她大概猜测到,是那个小侍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而怀上的二女李之欢。
      她没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用意何在。一命换一命,就算他想要做什么,却来不及教给孩子,这样一来都是白费功夫。不过她不赞成这样极端的做法,但能理解这样极端的想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2>>>茶影重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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