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 DAK》lchanglemon

9、第 9 章

　　“老板老板！再来一碟藕夹！”绿彩向柜台招着手。
　　“小丫头，别吃那么多炸制的东西。”白七试图把她的手压下来。
　　“大叔，不要阻拦我。”绿彩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白七被一句“大叔”打击得一下子无话，赤枭拍着手大笑起来，“哈哈，大叔、大叔～”
　　突然一支筷子插到赤枭身侧的廊柱，只见白七手里把玩着另一支。
　　赤枭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找什么话来抗议，但是为了防止下一支筷子插到自己眼睛里，还是闷闷地坐好夹菜吃。

　　“真的要北上么？”绿彩含着筷子，有些不情愿地看着白七。
　　“你也听到老板告诉我们的了，楚家的儿子已经不知所踪，只有女儿定居华国，前两年回来修葺祖坟时才有的消息。”白七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有点哄骗的意味，“华国不是挺好玩儿的么，国都有许多来自西域的店铺。这样吧，想买什么我替你出钱。”
　　“唔……”绿彩一副考虑中的模样，然后点点头，“那说定了啊！”
　　“是～师叔会骗你么～”白七一边笑着一边捏了捏绿彩的脸。

　　绿彩一边吃菜，一边却是心急如焚。
　　她实在没想到，第二家竟然是狐狸的家。现在还要去找沈姨……
　　难道要去砍掉狐狸的手脚什么的吗？
　　不行，不能让白七找到他们，可是现在不仅要背着白七，还得防着赤枭，怎么才能给狐狸消息呢？
　　对了，赤枭这个呆瓜其实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绿彩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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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赤枭已经被骗去烦白七后，绿彩溜出房间，来到客栈柜台。

　　“易老板，你可不可以帮我忙？”绿彩甜甜地朝客栈老板一笑。
　　“好啊，有什么我能帮小绿彩做的？”易绅看起来十分亲切。
　　“是这样的……我想给我的哥哥送封信，好久没有给他写信了，但是我不想让两位师叔知道……恩……易老板……”绿彩微微低头，有些扭捏地把弄衣角。
　　易绅见绿彩说完就满脸绯红的样子，于是调侃她，“是哥哥还是‘情哥哥’呀？我刚没太听清哟～”
　　“易老板！”绿彩装作又羞又怒的样子，还跺了跺脚，想转身逃跑。
　　“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啦，我会悄悄送的。”说完，易绅朝绿彩眨了眨眼。
　　“好，你答应的哟！”绿彩开心地把信件交给了易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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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彩前脚刚走，易绅把柜台交给，然后自己下到地窖，打开信件来浏览了一遍，冷笑一声后把信撕得粉碎。
　　“哼，想报信？注定那个叫沈晨曦的要作阿遥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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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都没买到什么好东西！”绿彩撅起嘴，“闻名天下的烟水市集也不过如此。”
　　“烟水市集当年战乱之后其实已经算是毁掉了，现在的不过是个不伦不类地模仿而已。”赤枭双手枕在脑后，细心地跟绿彩解释。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抱怨说它重建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绿彩扬眉叉腰，反驳赤枭。
　　“看这凶巴巴的样子。”白七弹了弹绿彩的小辫，“女孩子也不懂得要文雅一点～到了华国再买个够，十国街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你记得要资助我的。”绿彩抢回白七手里的辫子，还顺便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懒懒地说，“别到时候也像烟水市集这样名不副实就好～”

　　“现在的烟水市集也是大家努力很久的成果，虽不能回复当年盛况，但也重建了七八成。几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易绅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改平时笑面迎人的样子，满脸怒气地看着白七他们。
　　“哎～但这不是说我们就失去了评价的资格吧？你这么凶做什么。”赤枭看绿彩皱着小脸快哭的样子，有些不快地回斥了易绅的话。
　　“后梁如今朝气蓬勃，烟水市集也在废墟中重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们为什么要说些嫉妒的话？你们这些外国人害怕后梁又像前朝一样威慑天下么？”易绅此时看起来尖锐而固执，而白七他们显然不打算对这种话进行回应。
　　于是白七带头，赤枭在后面揽住绿彩，三人径自离去。

　　“你们别走！”易绅突然在门口拦住他们，“你们把话说清楚。”
　　“你是不是疯了啊？”赤枭把绿彩挡在身后，然后推开易绅的胳膊。
　　“五十八间店铺和小摊，二百三十八名工匠。”易绅突然开口，语气变得肃穆，“金石珠玉，绫罗绸缎，奇珍异玩，神兵利器。烟水市集每件物品都是外面难找到的珍宝！”
　　易绅怒瞪三人，“我要你们收回那些污蔑烟水市集的话。”

　　“易老板，我们从没说过过去的烟水市集有什么不好。”白七上前，脸上仍挂着微笑，却感觉又隐隐酝酿着怒意，“听说现在的烟水市集只找回八家人而已，已经名存实亡，何必还担着过去的声望做些欺世盗名的事儿呢～”
　　“你胡说什么！”易绅像是被踩到尾巴，扑到了白七面前。白七利落地闪开，一边伸手把他推了出去。

　　“哇～打人了！”伙计看到门口发生的冲突，大声叫嚷起来。

　　“走。”白七不想再纠缠，只觉得好像这老板有疯病似的，明明自己也知道烟水市集早就不复过往，偏偏还自欺欺人，不准别人说话。看到小绿彩被他说到自责的样子，真是让人火大。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年轻男人从里间冲了出来，他扑到易绅身边，“绅，怎么回事？我在地窖听到外面人说你被他们打了。是他们发现了吗？如果是，让他们把我的手拿去好了，你不要逞强，你打不过他们这些武林中人的。”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易绅一边捂住年轻男人的嘴，一边有些惊慌地瞥了一眼白七这边。

　　白七三人对视一眼，然后白七微笑着问道，“楚公子是么？”
　　“是我没错。你们不要伤害绅，他是为了保护我才骗你们的！”这次的真正目标——楚公子带了些哭腔地哀求着白七他们不要伤害易绅。
　　其实本来他们根本无意与失去理智的易绅纠缠，不过竟然有这么个大“惊喜”，适当利用易绅的安危让楚公子乖乖就范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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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七带楚公子进入到了房间，赤枭嚷嚷着要去“观摩”，也粘着进去了。
　　绿彩在外面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却看到里间又走出一个熟人。

　　“沈狐狸！”绿彩惊呼出声。
　　“你这死丫头乱叫什么呢？”沈晨曦过来伸手就要揪绿彩的耳朵，绿彩灵巧地闪过，然后往他身后瞅，“暄叔呢？他在哪儿？”
　　就在这时，一个手执竹杖的盲目男子也从里间出来，“是彩彩么？”

　　“暄叔～～～～”尽管任暄是听不见的，但绿彩还是叫得很欢快很大声，并且冲过去扑到了他的身上。任暄被绿彩撞得后退两步，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拍着绿彩的脑袋，“好了，暄叔的一把老骨头都被你给撞散了。”
　　『暄叔怎么会老！』绿彩知道他听不见，就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地写道。
　　任暄也没和绿彩拌嘴，只是温和地笑笑。
　　『暄叔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是你沈姨因为要照顾沈伯伯所以不能来拜祭，于是让曦儿这个外孙来给他外公添一柱香。结果在祖坟附近听到有人要拿他做替死鬼。”
　　绿彩听完，转头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沈晨曦，“噢，你早就知道了，你们这几天也在附近？”
　　沈晨曦双手抱在胸前，轻蔑地一笑，“不然你以为那个傻瓜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以为你们想杀那个老板？不然你以为那个老板怎么突然这么容易发火，而你们也觉得怒气冲冲的？”

　　绿彩瞪大眼睛，调动内息，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妥，“你下药！”
　　沈晨曦摇摇食指，“没有哦～就是昨天经过厨房的时候，在水缸里不小心掉了点东西。放心，不伤身体的，更加不是毒药～只有和柜台上那盆‘富贵秋’的香味混在一起会让人稍微兴奋一下！”
　　绿彩气得站起身来，“你好样的，早就知道了还不主动出现，害我傻兮兮地想办法去给你们报信！沈晨曦你个死断袖！你狐狸精！”
　　“脏丫头你说什么？看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没有教养，快放开寒谷的手。”
　　“我不放。你个死断袖一天到晚缠着暄叔，他人好不和你计较，但我绝对不允许你把他往你的歪路上引！”
　　“你胡说什么？我和寒谷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整天装出一副清纯小姑娘的样子。谁知道你和柳煦岚混在一起的时候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凭什么在背后嚼舌根编排煦岚哥哥。他比你好千百倍。”

　　感觉到身边的绿彩的大动作，任暄估计绿彩和晨曦八成是又吵上了，他此刻才有些庆幸自己是听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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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彩。”估计到两个小家伙应该已经充分地“联络”了“感情”，任暄出声打断他们。
　　绿彩一听到任暄的声音，便如蒙圣旨，立刻住了嘴，而沈晨曦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任暄既听不见也看不见，所以也无法得知身边的人是不是在听他说话。
　　如果绿彩和沈晨曦继续拌嘴，那么必然会错过接下来任暄说的话，让任暄收不到任何回应或者尴尬地重复一遍，是无论绿彩还是沈晨曦都不愿意看见的。

　　『暄叔你说～』绿彩在他手心划下，同时挑衅地看向沈晨曦。
　　“彩彩，此次我们不便出现在那二人面前，但之后我们会替你打听此事内里的隐秘，再通过特殊的方法传给你消息。你便静候我二人佳音吧。”任暄说完，沈晨曦正要冷哼了一声，表达对绿彩的不屑，任暄突然又开口了，“曦儿，你虚长几岁，凡事该让着彩彩才是。”
　　于是，沈晨曦哼到一半的声音卡在了鼻子里，只发出了一声虚弱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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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沈晨曦和任暄走后，白七他们也从房里出来了。赤枭皱着眉，站在离白七较远的地方，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盒子。
　　白七混不在意，向绿彩招了招手。
　　绿彩乖巧地上前接过盒子，表示自己一定会收好。

　　正在三人准备下楼，却看见了失魂落魄的易绅。
　　他头发散乱，衣襟上还有些血迹。
　　看到了白七和绿彩，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却又像泄了气一半颓唐。

　　绿彩看他没发疯，估计到可能是狐狸的药效过了。
　　可是，那人眼中的空洞和绝望却让她心里渗的慌。

　　“如今只剩七家了。”易绅幽幽地开口，声音渺远地有些诡异。
　　绿彩停下脚步，有些复杂地看着易绅。
　　易绅朝绿彩勾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烟水市集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没、没有。”绿彩慌张地想要辩解，她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会让他这么在意么？
　　“你没见过阿遥做的梳子，纹理精细，每一根木齿都是精雕细琢。只可惜如今只剩两把了，我和他留着一把，这把送你吧！”易绅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柄木梳，并把它递给了绿彩。
　　可绿彩推却着不敢接，而易绅则是固执地希望她收下。

　　最后，木梳摔在了地上，在清脆声中裂成两截。
　　绿彩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看着易绅的反应。
　　不料，易绅十分平静，他淡淡地一笑，“小姑娘，我费尽心力，从各国寻找当年的匠人。可是，有的已经死了，有的没有了消息，有的却是不愿回来。”
　　他捡起半截木梳，小心地用衣袖拭去了表面的灰尘，“就好像这把梳子一样，没人再想要它，它也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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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彩捡回了剩下的半截梳子，拿在手里看得出神。
　　白七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过分？”绿彩不敢说，就连楚秋遥被砍去双手，事实上也与沈晨曦有关，与她有关。
　　白七当然不知道此节，还诧异着小姑娘竟然这么自责。
　　他摇摇头，“不怪你。你知道么？那个易绅是后梁的皇子。”
　　“皇子？”绿彩惊讶，为什么堂堂一个皇子要留在烟水市集做客栈老板？
　　“恩。大梁书院，烟水市集——这是前梁的骄傲。他也只是留恋于过去的荣华，不肯舍弃而已。”白七朝绿彩浅浅地笑了笑，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嘲讽。

　　那个执着于报仇的人，何尝不想恢复圣教过去的荣光？
　　“为什么要这样？放下那些过去，动用现在所有的力量开拓未来，创造一个新的市集不是更好？烟水市集也是从无到有。”绿彩没有值得留恋的过去，遇见黄九前，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
　　“如果他也这样想，那就好了。”白七有些恍神，不知道口中的“他”到底指谁。

　　倒是一旁一直在安静地听的赤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这句话深表赞同。
　　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无论是在那座山上，想着报仇并筹划一切的叔叔；还是躲在林家堡做园丁妄图逃过追捕，并派自己来阻挠白七的父亲——都不过是连面对未来的开拓新的命运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
　　白七，我的弟弟，你又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