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话 笨蛋警员的初恋纪事（下） ...
-
4、
有史以来第一次，Cheshir召开紧急开员工会议，商讨对策。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那怎么办？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你知道那个暴力警察恼羞成怒之后会做什么吗？那家伙简直就是个移动火药库！”
“要不……苏端再扮一次女装拒绝他？”
所有人包含希翼的目光齐刷刷扫射过去。
本来就是嘛，谁引起的谁负责解决，而且牺牲一下色相又不会怀孕……
“我拒绝。”
坐在长桌尽头的苏端目露凶光，威胁地活动着自己的关节，咔咔作响。
全场噤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猫左先跳出来：“都怪店长，什么国王游戏嘛，乱下命令！现在出事了吧？”
“当初你不是还在起哄吗？为什么不阻止？”店长生气地反驳。
“因为那时候我和右右喝醉了！”猫左理直气壮。
我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骗人，似乎当时你们跟我喝的都是果汁……”
猫左瞪了我一眼：“小孩子家不懂！我们喝的是加了天木樛香料的，对我们来说就是纯度最高的酒啦！”
“什么小孩子！你们不是比我更小么？！”
“哈哈，笨蛋明，我们啊，可是活了有几千……”
猫左的话才说了一半，猫右在底下扯他的袖子，神神秘秘地说：“左左，不能说哦……说了会……”
“呃……”猫左一下子掩住了嘴巴，眼珠骨碌碌一转，然后又趾高气昂起来，“总之，我们的年纪不是你这种小娃娃能想象的！我们出生的时候，你还是草履虫胚胎啊胚胎！”
“……你、你胡搅蛮缠！”
“哼，反正都怪你，一开始就说没有不就好了！”
“我是说了没有啊！不是你们自告奋勇地跳出来要帮忙吗？！”
“不可能！明明是你！”
“明明你妹！”
哐当——
会议的桃心木桌子顿时碎成了好几块，木屑到处飞扬。
苏端缓缓地放下举在半空的手，冰冷的脸庞上笑容艳丽：“请问，可以开始想对策了吗？”
“……”
“……”
店长心疼他的桌子，瞪着眼睛训我们：“一群笨蛋！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拆那份信？！”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您好。很冒昧地写下这封信。
您并不认识我。事实上，我只见过您一面，可仅仅那样就足以令我回忆很多年。月光下，您的出现，改变了我世界的颜色。
我曾经握着这封信，站在初次见面的十字路口。
四面八方的风掠过我。这个季节的晚上，还是有点凉。可是，我想如果有其中一缕能到您的身旁，告诉您我此刻的心跳，就足够幸福了。
您好吗？无忧无虑地笑着吗？希望忧愁永远不会染上您的眉梢。
那不是适合你的表情。请微笑。
我四处打听您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
您的出现就像在最寂寞的时候闪现的一个梦，醒了，于是结束了。
但是我相信这是命中注定。
即使是梦，我也会一直一直寻觅下去。
请见我吧。
如果您觉得羞涩，就允许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寻找您，见您。
再次为我的冒昧打扰而深感抱歉，祈望收到信的您能体会我迫切而卑微的心情。
祝您随时记得微笑。
您忠实的爱慕者杜笃
“……”
“……”
猫右念完这封信之后，我们面面相觑。
率先崩溃的是坏脾气的猫左：“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混蛋，写得这么认真，叫人怎么狠下心拒绝啊？！”
店长的嘴角在抽搐，眼神游移：“怎么办……好想撕了它，但觉得手碰到就会粘上恶心的东西……”
苏端则语出惊人：“比起撕信，我更想撕掉作者。”
猫右用力摇头：“明明写的很好啊。很真挚呢，对那个……‘少女’的爱。”
喂喂，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看看桌子的下场！！！
我偷偷用衣角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眶，提议：“既然他写了信，我们就用信来回绝吧？反正他不认识本人，笔迹什么的不用在意。”
“就这么决定了！等下每人交一份回信！”
店长下完命令，然后一脸嫌弃地瞪着还捏着信感动的猫右，“还有，猫右你给我把那封恶心的情书丢了！我都快被它冒出的粉红色泡泡淹死了！”
猫左第一个交了回信。
“笨蛋警员喜欢的不就是那种美好的感觉吗？把它打碎不就好了。这个时候，幻灭才能让他死心！” 猫左大大咧咧地表示。
他的信是这样的——
对不起，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真搞不懂，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呢？除了脸还有什么啊？脾气又差，什么都不会，还成天游手好闲，到处捣乱，如果对方不给我小鱼干，我还会折磨他到死。
我有很多怪癖，比如我最近开始玩的复古游戏，上完厕所用沙子盖住便便，抽水马桶什么的一点新意都没有。哦，对了，我最近有一点便秘……唔，光吃肉有什么错？我就是不爱吃蔬菜啊！
喂，我说大叔，你是喜欢我的脸吧？可是店长说了，女人一过25岁，青春就像坐上了一去不回的火箭。这么说你大概不理解吧？嗯……就是过期的便当！对，不仅味道会变成很奇怪，还会长出奇怪的毛毛哦！啊啊其实这么一想，人生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啊，又那么短。唉，人类真是太渺小了，超无趣的。幸好我不是，如果是的话，我一定在生下来的第一秒就去自杀。
哎呀，跑题了。
总而言之，我配不上你啊，你还是死心吧。
顺便说即使你说要为了我去跳河我也不会回心转意的你就死心吧！
祝您看到信就死心
一个你不该爱的女人绝笔
“混蛋！这是什么啊？！这种奇怪的内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猫左自我感觉良好地吹着泡泡糖：“我觉得写的很不错啊，彻底打消了笨蛋警察的念头。”
“你根本连全人类都打消了好不好？！还绝笔！你是想让我撕了信还是撕了你？”店长的手剧烈颤抖着，“别把你奇怪的癖好强加到别人的心上人身上！拿回去重写！”
猫左嘟嘟囔囔地坐下了，苦着脸涂涂改改。
我很有自信地站起来：“既然那个人认为是一个梦，就让这件事梦一样结束吧。我的想法是尽量拉长两人之间的距离，造成身份的悬殊差距。能立刻死心最好，即使警员先生会为此不断努力，可是时间一长，或许就会慢慢淡忘掉了。”
然后我声情并茂地朗读了我的回信——
您的来信让我感动万分，承蒙您的错爱，不胜感激。
只是……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
很抱歉打乱了您的生活，但我已经有了婚约者。他爱我，我也爱他。在不久之后，我们的婚礼就会盛大举行。如果那一天，您在路上看见处处盛开着白玫瑰，那是您的国家正为我和他的结合而祝福。
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并不是太早太晚这样的时间问题，而是你和我的身份距离。
您没有皇家血统，没有城堡，没有白马，您甚至在想为我买99朵白玫瑰时都会囊中羞涩。您真的认为您适合我吗？光是爱情就可以让两个人长久地幸福吗？我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使十九层羽绒被下有一粒小小的豌豆，我都会整夜整夜睡不着……这样的我，您可以理解并接受吗？
或许你觉得可以，可是我不行。
所以，请在一开始就忘记我吧。
即使仰望同样的星空，也请不要再回忆。
再见了。或许永不再见。
祝您寻找到真正适合你的爱人
一个即将嫁给未婚夫的女人留
“……你是哪座城堡里的公主啊？安徒生都会被你气得活过来！”
店长怒吼着直接撕信。
“下一个！”
苏端的信只有干脆的一行字：
笨蛋，去死吧。
冷场。
“你们这样都不行。”猫右很认真地站在凳子上，“大人的爱情，就要有大人的态度。”
于是我们一脸仰慕地看他清清嗓子开始念他写的信。
对不起，我不得不拒绝您。
虚幻的爱慕变成现实，需要很多的磨难。或许对您来说很残酷，但你和我都必须清醒。
您究竟喜欢我什么呢？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不清楚我来自何方，也不知道我的喜好性格，仅仅是惊鸿一瞥，您就陷入了恋爱。
是因为我的脸吗？
一见钟情不过是男人好色的借口。猎物美丽便想占有，但猎物的心情呢？美丽有罪吗？何况这美丽并不能长久。
我不认为您是这样轻浮的人，因为您写下的那封感人至深的信。可就算是那样，只能证明您写信时认真的心情，不能改变最初的源头。
别来找我，别侮辱这份真情。如果有缘，就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再见，这样方才不辜负最初的那份悸动。
只有这样，我才会相信你的真心。请为你自己证明。
或许这样很难，如果非要举例的话……就像……就像你明明知道有人在院子里晒了小鱼干，却强迫你装作看不到。太痛苦了。
这是最大的折磨，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办到。你适合更纯粹的爱情，而不是肤浅的好感。
对了，你真的有小鱼干吗？
一个冷静的独身主义者亲笔
猫右念完之后，我们面面相觑。
店长努力地深呼吸：“……小明，你先说说感想。”
我摇了摇头。
“苏端你来说。”
苏端冷笑。
“猫左……算了，一丘之貉走开走开。”
猫左一脸不服气。
猫右倒是无辜地望着店主：“怎么了？难道不好吗？”
“……好，好极了。”
店长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
“喂！这是什么啊？！难道你想说‘如果有小鱼干其实也可以交往的喵’吗？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写啊？明明前半部分这么正常……”
猫右被骂得缩起了脖子，眼泪汪汪。
这大概是店长形象崩坏得最严重的一次，平时他都是懒洋洋的。可是谁又不是被这场诡异的恋爱事件折磨得很悲剧呢？连乖巧的猫右都写出那么让人崩溃的信了。
“……抱歉，我不该这么凶。”店长深深地叹气，向猫右道了歉，“修改一下吧，至少比其他信好多了。”
“我来帮你，右右！”猫左丢开自己的信，自告奋勇地扑上去帮忙，“只要抓住重点就可以啦，你不是写得很好吗？精简一下……”
一分钟之后，我们收到了修改后的信。
正如猫左所说，抓住重点，精简。
全文只有一句话。
小鱼干有吗？
那一天，Cheshir内电闪雷鸣，并且传来隐隐的哭声。
只有一个人最后安然无恙。
那就是凶手。
他的名字叫苏端。
5、
因为昨晚会议的冲击太大，导致第二天痴情小警员充满期待地站在柜台前询问时，店长自暴自弃地拿出昨晚的那堆信来，连同他自己补写的一份。
“你抽一封吧。”
最后当然是没抽成。在我们过分殷勤的招呼下，警员先生狐疑地走了。
临走时，他高兴地和我们分享了最近给配枪升级的新体验。
比火箭更强的是什么呢？其实我们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们望着他腰间的人间凶器泪流满面，然后目送他远去。
这种类似的场景上演了三次之后，我们终于迎来了救星。
“哇哈哈哈哈哈！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本大爷出马！”某位华丽的侦探身体前倾，单手支在吧台上，另一只手做作地一甩头发， “知道我是谁吗？赌上玫瑰骑士的荣誉，任何情场难题都不在话下！”
顺便说今天他的COS是黑漆漆的修女。
“明明是个和尚……”我低声嘟囔。
店长瞪了我一眼，把惹事的那封信递给侦探：“喏，就是这么回事。”
1分钟后侦探把那封信啪地拍在吧台上。
“真是没用啊！回信根本超简单的，只是你们这帮情感白痴不懂而已。今天就让你们见识本大爷的华丽技巧！”
说完，他刷刷下笔，一气呵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刻，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人在思念我。很开心。原来，这样没用的我，还能给别人带来幸福。
忽然很想见你，这样的心情抑制不住。
你知道吗？那一晚，是我住院之前的最后一晚。真是糟糕呢，我没用地被病魔打败了，每天每夜被机器包围，冰冷冰冷的，很可怕，也很寂寞，没有自由。
真的很想见你。因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温暖我吧？
可是不行。
你印象中的我那么美好，现在的我却……大不一样了。人类果然还是很脆弱呢，讨厌，我都不想照镜子了。
笑，你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吗？
所以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因为我看见映在你眼中的自己，那么丑陋的自己，我会忍不住哭。
真希望在你心中，我永远是那样美好。
我很没用，而且自欺欺人对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这是我对您最大的请求，也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的。
无论如何谢谢你。
再见。如果有缘，就让我们在下一世见面吧。
那个时候，请装作不认识我，因为我想主动来向你告白呢。
祝您永远幸福
一个幸福的女孩于病床上 笔
“怎么样？甘拜下风了吗？”侦探得意地环视四周。
猫兄弟已经相互抱着抽噎了，店长沉吟不语，我眼眶微红地扭头望着窗外，就连面无表情的苏端此刻冰面上也有了一丝动容。
“这还不算完呢，”他坏笑着勾起唇角，将食指探进旁边的清水中，然后在信纸上弹了几下，交给我，“拿去，风干后再装进信封。”
“咦？为什么？”
“笨蛋啊，制造泪痕证据啊，笨侦探可是追求绝对真实感的！”
“……”
好吧，这是我第一次对笨蛋侦探肃然起敬。他或许真是个笨蛋，但不可否认，他撒谎真有一手。
6、
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用店长的话说就是“终于把猫铃铛做好了，可是少一个去给猫挂铃铛的家伙”。
第二天，痴情的暴力警员过来又来了。因为那天他休息，于是一直坐到了深夜。
其他客人早已散去。
“他只点了一杯绿茶，而且还是最便宜的那种！”店长翻着账单痛心疾首。因为苏端说在这件事解决之前都不会恢复他上班时间看书的权利，所以他对某警员的仇恨是双倍的。
“税金小偷。”猫左趴在吧台上，恨恨地瞪。他的旁边趴着猫右，手里捏着一打回信，翻来覆去地玩。
“右右，要不你去吧。他对你那么亲切，一定不会生气的。”我没胆地提议。
“才不要呢！”猫右强烈反对，“他不会生气，可是他的枪会生气！”
“混蛋，自己那么胆小还敢算计我弟弟！我跟你拼了！”猫左朝我扑过来。
“别闹了！”因为没有书，店长最近心情很差。他直接从我脸上拎走了哇哇大叫的猫左，居高临下地看我，“小明，你去。反正你是主角，有主角光环。”
“万一作者忽然想写悲剧呢？我绝对不要！”
“那好吧，”店长拿以死抗争的我没办法，“我们抓阄。”
“……不要！”
“猜纸团？”
“太敷衍了吧？这和抓阄有什么区别啊！不要！”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真的很麻烦耶！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们再开个会商讨一下这个问题吧！现在！马上！一定彻彻底底认认真真地研究！”最好开到咖啡馆打烊笨蛋警员自己回家……总而言之，让这一天平静地结束吧，阿门。
这个决议全票票通。
显然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当时，急急忙忙逃入员工休息室的我们忘记了一点东西，也忘记了一个人。
这一小小的疏忽，最终导致了一个悲剧。
被人遗忘的苏端从厨房走了出来，发现吧台空无一人。
吧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封信。收件人是杜笃，那个痴情而又暴力的笨蛋警员。
杜笃就在店内。
7、
这一悲剧发生的时候，我们正忙着拍桌子吵架。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你挂掉了我绝对不会流一滴眼泪的。”
“混蛋啊！你知不知道我要死挂掉了这本小说也就完了？？”
“那正好啊。下一期就开始连载《世界第一的猫王子殿下》，欢迎各位收看！之前因为忍受不了笨蛋男主人公而转台的观众们也可以回来了！卡哇伊的猫王子殿下，萌到你心头小鹿乱撞哦~~❤”
“混蛋，我跟你拼了！！！！”
“麻烦死了！有完没完啊，都吵到现在了！猫右，你去拉住你那个笨蛋哥哥！”店长一脚把跳到桌子上的我踹翻，然后踩着我的头，一脸黑线地骂我们，“cheshire的风气都让你们两个笨蛋搅坏了！想想客人们会怎么议论我们？给我好好检讨！想不明白就把你们丢进厨房！”
我们瞬间噤声。
在cheshire，厨房是绝对禁地。里面有传说中的魔王——苏端。
苏魔王是个注重隐私的人，谢绝任何访客。
虽然我很想知道厨房里面是怎样一个天地，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从没见过有活的生物从里面出来，除了魔王自己。
“等一下，我们都在这里，苏端在厨房？”
“……”
“那谁在外面？”
“……”
“如果那个人按了侍者铃，谁会来接待呢？”
“……”
八只眼睛相对，我们都说不出话了。
那种空虚而心痛的感觉，就像地球就要毁灭了，逃亡的飞船就要开了，手上能够救命的唯一船票被风吹走了……
你看，天空中红红的是什么？是马上撞上来的火星吗？
真好呢，故事的主人公们就要见面了……
讨厌，汗水进眼睛里了，怎么都擦不完呢……
最后还是店长冷静果断，力挽狂澜。
“都哭什么？快想办法补救！”
我弱弱地举手：“店长……”
“干什么？”
“可以先把你的脚从我头上挪开吗？我起不来。”
我们集体冲出去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只是苏端正走向我们避之不及的笨蛋警员而已。
对了，今天他还是佩着枪。
“怎、怎么办？”猫左慌得说话都结巴了。
猫右抱着我的腰呜呜哭起来。店长抢过去捂住猫右的嘴巴，一边命令我：“小明，去！快把电闸关了！”
那是怎样的兵荒马乱。
就像是一场战争，但最后，我们都幸存下来了。
就算隔了漫长的时光，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时的情景。
整个过程，就是个奇迹。
8、
当时有月光，所以熄灯来带的小小惊慌并不会维持多久。
皎洁如霜的月色中，苏端平板的声音也变得舒缓，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给你的。”
“啊……谢谢。”
“不客气。有需要请按铃。”
苏端转身，打算走开。行动间，他从浅淡的阴影中走出，水银般的月光勾勒了他的侧脸。
从我们的角度，可以看清杜笃警员脸上的表情——他正抬起头来，当他看见苏端的刹那，他的眼神变了。
“等一下！”
苏端停下脚步：“有事？”
“你……叫什么名字？”
究竟是苏魔王火山爆发更华丽一点呢，还是暴力警员毁灭世界更彻底一点呢？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形势显然不允许我拒绝。
我闭上眼，开始打腹稿准备遗言，猫左却捅了我一下，示意我睁开眼睛继续。
“咦，好像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他小小声地说。
苏端如瓷器般精致的侧脸浮在月色中，就像一幅完美得让人屏息凝视的艺术品。
“其实，名字并不重要。”他淡淡地回答。少年的声音略哑，依然雌雄莫辩。
“我……我一直一直想见你。”笨蛋警员鼓了勇气，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桌上，紧张地告白，“你收到那封信了吗？我……我……对不起！我真是冒昧！但是、但是……我、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和你见面……”
“嗯。我收到了。”
“是吗？”笨蛋警员好像小狗狗被主人召唤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闪发光，但看到苏端的时候又讪讪地垂下头，结结巴巴地说，“很、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我只是……只是……”
他又抬头偷偷窥视苏端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我喜欢你！”
“……”
“啊……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拒绝也没关系……”
真是可悲啊，只坚持了3秒钟的勇气。我都想哭了。
苏端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这样的平静让人不安。
“……真的不行吗？”
“……”
“……我知道了，对不起。”
苏端注视着一脸沮丧的告白者，终于再次开口，言简意赅。
“谢谢你的信。”
他想要离开，但才走了一步，身后的人又叫住了他
“我很抱歉，但……至少、至少让我最后一次看看你的脸，我……我想记住。”男人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微弱的哽咽。
苏端轻轻叹气，却没有回头。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或许，就在明天。”
他走了。
我们沉默地凝视着坐在月与黑暗之间的告白者。
天空浮动着云，光明阴晴不定。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可他一直呆呆地坐着。
然后空荡荡的大厅传来了拼命压抑的哭声。
只有店长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事情有了结局。
9、
那天很晚才打烊，下班后，我们都很感谢苏端的自我牺牲，能从头到尾保持神神秘秘若隐若现，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撕了对方，真是很了不起。
店长伸了一个懒腰，表示：“这下，那堆乱七八糟的信可以丢了……”
我们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奇怪，那些信怎么也找不到了。
苏端说：“是吧台上那些的那些信吗？我看收件人是那家伙，我顺便给他了。
“……”
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给了几封？不会是全部吧？”
“六封。”
“六封？”我们齐齐转向店长，“为什么多了一封？”
店长一脸绝望：“……另外一封是之前打破落地窗的赔偿单，因为金额太恐怖，我一直没敢给他。”
“……”
所有人脸色惨白。
只有苏端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事情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平静地合掌，默哀，完毕。
10、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了平静的日子。
初恋没了，赔偿清了，那堆信……当然也认真地看完了。被现实摧毁少男心的某警员决定反过来摧毁某咖啡馆店员们的少男心。
正如现在，这风一般的男子持枪冲入Cheshire跟店长大拍桌子，表示总有一天能找到“Cheshire实质上是地下牛郎俱乐部”的证据，逮捕店长这个心狠手辣的幕后BOSS。
这样的场景因为经常上演，所以已经没有什么新意。
不过我还是偷偷藏起了摄像机。毕竟没有人希望在生日那天收到一卷充满鄙视的录像带。
厨房的窗口从内侧被打开，苏端在里面向我招手。
我走过去。他交给我一盒蛋糕。
“喏，拿去。”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华丽的蛋糕，只是看就知道制作者费了多少的心血。
我愕然地抬头看他。
“你知道该给谁。”透过狭窄的窗口，苏端单手插在腰上，神色平静地看着我，“对他说，生日快乐……替那个不存在的人。”
浅浅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我隐约看见了他一闪而过的微笑。
我不知道那个夜晚的月光有多强大。
笨蛋警员认出了月光下的“她”，却不认识阳光下的苏端。
但是笨蛋侦探却说这是一件好事。
“未知是幸。弥足珍贵。”他顶着招摇的莫西干头，如此有禅意地说。
《笨蛋警员的初恋纪事》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话 笨蛋警员的初恋纪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