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之旅》御茶之水

5、四 惊弦

　　天真就这样听着一首歌睡了一下午。采访时间被推迟了，直到日暮时分才开始。睡到自然醒的天真慢悠悠的收拾东西，打开背包放起杂物取出纸笔，等到要出门时才想起刚刚不小心把小羽的随身听也收到自己的包里了。小羽笑着说没关系，在活动结束之前随身听就交给天真保管好了。
　　出门散步的真夏和夏天正好回来叫他们出门，于是四人一起过去。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校方耐心的一一回答了或尖锐或幼稚的体训问题。天真却看着会议室四面的墙上照片，意外于某个正热播电视剧中的女演员也是这里学生，错过了一人一问的时间。真夏认真做着小组笔记，夏天还是有意无意粘在白鸟身边，而小羽，只是漫不经心笑着看。
　　之后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有人建议集体去学校后面登山。紧挨的小山并不高，据说是这体校学生的另一个训练地点。暑热时节树荫总是带有特别的吸引力，大队人马嬉闹着奔向郁郁葱葱的山阴。
　　一路上夏天都围着白鸟转，又是让他帮忙拍照又是不断找话题谈。天真牵着真夏的手当当心心的走，还忙着和一个别组的男生拌嘴，对于莫名冒出这么一个人对真夏献殷勤，感到非常不耐烦。远远走在前面的都是打闹的，还有一对他组的小情侣隐藏在拐角处，天气热辣也就少了羞涩，你侬我侬的恩爱秀个不停。那个被天真认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男生看着如此一景大加赞叹，意有所指的啧啧可惜真夏没得个同样应景的就罢了，还得一路看孩子，于是惹得天真更为恼火，两人越吵越不着边际。
　　而一路小羽都没有出现，没被看见，仿佛不存在一样，但她确实一路同样走来，只是没有谁搭伴着她，她走在哪里看在哪里更是没人注意。
　　于是一路就这样登上山顶，于是路的尽头居然是一片没有草木的平地。和山路两侧天然葱绿疯长不同，小小的山顶被仔细用沙土修平，有一些老旧的体育器械散放着任用，角落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孤零零。少年们打打闹闹去试用那些东西，女孩子在山岩上坐下，小堆小堆的聚团谈天，手里编玩着一路随意采摘的野花，无意识揪着花瓣的手指，仿佛在试着那古老的法子，非A即B的猜测风中那些若有若无的话。真夏拧开随身携带的水瓶叫天真先喝，夏天把编好的花环戴在头顶，对镜头后看着她的白鸟灿烂的笑着。
　　风里谁唱着一首若有若无的歌。
　　等到太阳真正西落大家也玩够了，也就一如来时那样打打闹闹的要下山了。不知是谁无意的一推蹭到了一角的篮球架，那满锈的器械居然摇晃，居然就这样生生的要倒下来！
　　究竟这东西老坏倒了什么程度啊，居然一碰就散架……太不合常理，所有人都傻了。
　　而白鸟正孤零零的站在它下面。
　　他没有走开，也没人叫他走开。摆姿势让他拍的夏天，正好在数米开外，借着日落翩翩舒展一个裙裾翻飞的姿态。背对张开手臂，仿佛倦鸟归巢向夕阳，美得让篮球架也倾倒，只是不见背后惊变。
　　事情发生只是一秒之间。
　　有人倒下，有血流下，砸在倾倒的篮球架下面。
　　是小羽。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推开了站住不动的白鸟，代他撞，代他伤！
　　尘埃落定后周围泛起久久不退的惊叫。
　　小羽似乎昏迷了，白鸟急急的扑过去拍着她的脸。有男生跑来搬动砸在她身上的架子，有女生疾跑下山去叫带队编辑老师。
　　天真在这样的惊变下怔得呆了。恐高的她正要下山，双手还搭着走在前面的真夏的肩。从她的角度回头看，似乎昏迷了的小羽有过短暂清醒，口唇颤动，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但她说的话没人听见。
　　只有白鸟知道了。
　　他垂头和小羽紧偎着，仿佛山风中一双害冷的小鸟，却已然没有了归去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