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七秒》柏船未泊

3、你是谁

　　“你认识他吗？”
　　沈南辰坐在窗户底下看着夜连云，夜连云点点头。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二十七年。”
　　“是吗，他都二十七岁了……”沈南辰喃喃道，又看着窗外，透过窗户看着男人的倒影。
　　男人的眼底昏暗不清，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爱说话，心里脆弱，不善于表达。很多东西和话他都不会说，也不去说。沈南辰知道那人缺的不是倾听者，也不是安慰者，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他罢了。
　　他每每心情不好了总是会这样，独自坐着，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什么话都不说。
　　“你跟他挺像的。”
　　“是吗。”夜连云闻声抬头。
　　沈南辰将头转过来，朝他微微一笑，夜连云看着他，起身来到窗边，提醒他应该去休息了。
　　沈南辰看着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没有拒绝，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困了。
　　灯关上的那一刻，夜连云退出房间，沈南辰看着门轻轻关上，最后的一缕灯光也消失了。
　　房间很安静，月光很亮，透过窗户，照的窗帘透亮，整个房间仿佛浸在朦胧的月色中。沈南辰看着看着，困意笼罩，打了个哈欠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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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准备去哪呢？”
　　沈南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窗外的阳光正好，清晨的阳光暖暖的，随意地打在身上。好像有人在说话，在喊他的名字，沈南辰回过头，看着那人。
　　很熟悉。
　　“你是谁？”
　　那人似乎很疑惑地看着他，伸出手放在那人的额头上。
　　少年的手白皙纤细，指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色。
　　“嗯？睡迷糊了吧，我是夜连云啊。”
　　“夜连云……”
　　沈南辰说着，好像这就是他要找的夜连云，可是他又感觉不像是自己要找的他。
　　“南辰。”那人说着将一个盒子递给了他，沈南辰接过。
　　是个精致的黑色盒子，打开后，是块精致的手表。
　　这个手表很熟悉，好像是他手上的吧，但是又有不同，是什么不同呢，他想看看，可是等抬手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一直在发呆呢？”
　　沈南辰抬头看着他，可是任凭他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他的脸，“你——你能过来点吗？”
　　只见那人微微俯身，沈南辰抬起手，想要去碰那人的脸，拨开那看不清的迷雾，找到心里最深处的答案。
　　可是吧，梦醒了。
　　手机显示凌晨两点，也就只睡了两个小时。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光透过门缝溜进来，镶嵌在门框上。沈南辰下了床，趴在门边，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夜连云神色疲惫，忙着手里的事情，沈南辰这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离他很近，似乎看的很清楚。他睫毛微微颤动，时不时推一下眼镜，后面几次都闭上了眼睛，最后直接把眼镜摘下来，靠在一旁的沙发上。
　　沈南辰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人很熟悉。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了。
　　夜连云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那人。
　　“还没睡吗？”
　　沈南辰先是一愣，然后推开门出来，“睡了一会儿。”
　　沈南辰站在卧室门口，他现在不清楚自己是醒了还是梦，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脚下发软，走起来轻飘飘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那人对面的，良久，他说：“你……是谁……”
　　夜连云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沈南辰看着他的样子，又道，“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夜连云的心猛然骤停了一次，仿佛漏掉了一次心跳，而后胸腔的那颗心脏便剧烈地跳动着，整个房间里仿佛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夜连云只觉得眼前有些湿润，他不敢睁开眼睛，他不敢。
　　“那，你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记不清了，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吧。”沈南辰说着，便继续看着那人，那人却始终没有看他。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夜连云这才睁开眼睛，看着他淡淡道，仿佛早已知道了答案。
　　“我说我是夜连云你信吗。”
　　“……”
　　沈南辰细细地端详着他，“你不是他。”
　　夜连云的心骤然冷下来。
　　“你不是他，他才不是你这个样子呢。”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
　　“你该休息了。”夜连云起身拉着他回房间，沈南辰没有说话了，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夜连云拿来了药，沈南辰吃过后便躺下了，不久，呼吸变得平稳。夜连云见他已经睡着，这才缓缓蹲下来，抚摸着那人的头发，抚摸那人的眉眼，从眼角到鼻尖，再到脸庞，细细勾画着那人的轮廓。
　　有时候夜连云也想问问自己，到底是谁。
　　他起身来到卫生间，看着面前镜子里那的双空洞的眼睛，那副死气的样子，这不是他。
　　“你是谁？”
　　“……”
　　“你是谁？”
　　“……”
　　“你到底是谁？”
　　……
　　夜连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这不是他，对吧？对吧？
　　对吧……
　　夜连云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了，这种迷茫的感觉又来了，又来了，让他无法分清楚现实和梦境，真实和虚假，温情和痛苦。一切的一切像是痛苦的丝线，紧紧地扣住呼吸的脖颈，无法呼吸，却又不直接结束生命，就像是濒危死亡而又遇希望的无能为力。
　　像是希望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
　　太痛苦了。
　　夜连云跪在地上，压制住喉咙欲出的苦涩。
　　“南辰……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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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辰好像又梦到了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
　　但是好像又不一样。
　　他看见一个少年蜷缩在阴暗的小巷里，无声地哭泣着，沈南辰朝着他走过去，少年却突然抱住了他，冰冷的眼泪低落在他脖颈处。
　　“我爷走了，我妈不要我，我爸不认我……”
　　“没有人会在乎我……没有人要我……”
　　沈南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手在空中晃了又晃，最后落在那人颤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没事了，没事了。”
　　“我在乎。”
　　“我要。”
　　……
　　少年抬头，那一刻，沈南辰看到了那人眼中的自己，可是少年的眼睛似乎并没有所谓的热情与星光。他看到了一汪死水，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自称“夜连云”的男人。
　　好像他的眼睛也是这般，这般毫无生气，没有希望，仿佛一潭将枯的死水，久逢大旱面临绝迹。
　　……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走，因为我看不清前路。”
　　“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为你引路呀。”
　　“连云，跟着我，我带你走向盛夏。”
　　……
　　沈南辰看着牵住的那只手，他们跑着，在夕阳下肆意地跑着，迎着夕阳，耳边掠过风，吹的头发颤动，灌进袖口。
　　跑着跑着，只觉得前路变得模糊起来，身后的人也没了声音。他停下来，转过身子，拨开层层的云雾，他想要看清楚，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眼前的云雾越来越浓，他拨不开，也挥不散。
　　只能扣住那人的肩膀。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
　　他耳边传来那人悲凉的声音，
　　“你忘了我……”
　　“你只忘了我……”
　　……
　　沈南辰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远方，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南辰……”
　　“别忘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