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棠之上》静之泽

21、相煎何太急

　　心里藏了诸多的事，总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

　　她常想，如果高倾寒的恶毒嫉恨之心，自己还不曾知道，那么离开此地倒也无妨；如今，自己明明知道高汐蓁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自己径自离开，那实在不够磊落，不是女君子所为。既然上天让自己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如若放任，良心何安？
　　而想要得万全之策，必须要知己知彼。更重要的，还要将伤先养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落溪清心养伤，吃好睡好，按时涂药。中间虽然被高汐蓁叫着出去玩过两次，但都没有动用过武力，无甚大碍。渐渐地，那伤痛明显减轻了，伤口处疤痕也越来越小，落溪暗叹这伤药果真是妙。

　　除此之外，她借口自己的伤情，总是让高汐蓁吩咐采买小厮往院里送诸多药材，这些药材她大多给花子竹摆弄摸索，让她做了一些药。没有花爷爷在身边，花子竹研制的药让落溪望之却步，总会弱弱问一声，“试了吗？效果如何？”而花子竹总是无辜地睁着杏眼道，“花姐姐，我一会就试试。”

　　有时候看花子竹能够在大白天昏睡一上午，她就知道这昏昏欲睡药也能用了，有时候花子竹半夜活蹦乱跳，不让人睡觉，她咬牙切齿地知道花子竹弄的神清气爽药也成功了...

　　落溪本想让花子竹再按照花爷爷的教导研制点毒药，但是药材里大多都是疗伤止疼、滋补提神的药，毒药根本没办法做，也只能作罢。而制作这些需要的都是药材的精华，制成的药粉量也是少的可怜。所以，只能将就着做一点了。

　　由于是偷偷制作，做好以后，子竹用事先在院子里竹子上的小竹筒做成的药瓶装起来，人家为此瓶自取为聪明的‘子竹小瓶’。花子竹对制药当真着迷又负责，落溪不得不夸她太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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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高汐蓁非要缠着花落溪教她一些拳脚功夫，落溪的伤刚刚好，只能轻舞飞剑，以作示范，让高汐蓁多看多练。

　　院落里阳光正好，在一片银杏叶铺就的金黄上，浅绿和荷粉色交错恍惚，如同其上飞展的精灵，剑气声声，悦耳动听，与金色阳光下的清冷格外相融，二人也练的正开心。
　　“花姐姐”，忽然子竹的一声呼唤暂停了二人之间愉快的练习，约莫是研制出了什么稀奇的药了。

　　落溪在完成了一个利落的动作之后，稳稳地站在了子竹的面前。

　　子竹却倏忽愣住了！
　　眼前的花姐姐是这样的——淡蓝色的柔缎长裙，裙边和袖口的位置各绣有几朵白色的梅花，分外清雅，外罩湖绿色的轻烟罗纱，一条颜色相近的腰间束带勒出窈窕的身形。
　　界与天蓝与湖绿的色泽，让落溪看起来出尘绝世，淡施薄粉，轻扫黛眉，粉唇轻启，甚至轻拢慢捻的额发上还插上了那支妆台上的发簪，增添了女子的柔媚，还带有与生俱来的高贵。

　　纵然子竹知道落溪姐姐的姿色出众，但是这般气质的落溪让子竹还是忍不住惊叹。
　　“花姐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姐姐，你变了。”子竹拍着自己的小巴掌说道。

　　“我，莫非是吓到子竹了？我也觉得这样的装束很是别扭呢。”落溪看着子竹张着的大嘴，随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不是，不是，姐姐，是...是太美了。”子竹赶紧拦着落溪那双手，傻笑着说道。

　　“落溪本来就生的美却不自知，也不懂为自己打扮。走，子竹，我还为你准备了一套新衣裳呢，快随我来吧！”高汐蓁也把自己的剑交给身边的女婢，要子竹和她一起进屋。

　　子竹突然想到了自己是玉米，高汐蓁是豆子，离得太近真不太好，就说道：“多谢二姑娘，不，不用了，玉米本来就是黄色的，我这黄色的衣服挺好看的。”说完还到花落溪身边蹭了蹭。

　　高汐蓁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黄色，什么玉米的，子竹我发现你最近奇怪的很，看见我就躲到落溪身边，我能吃了你不成？”
　　子竹从落溪后面探出头来，“二姑娘不吃，可是别人会吃的。”

　　高汐蓁把剑扔在一边，有些愠意，“胡说八道什么，落溪你看，子竹...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管管你的妹妹吧。”

　　“子竹！”落溪严肃地喊了一声，子竹乖乖地转过身子去摆弄地上的菊花，不再说话了。

　　而后又对高汐蓁道：“子竹小不懂事，莫要计较。试问今日将我穿成这样，你不会又要带我出去...？”对着自己的衣服摊了摊手。
　　高汐蓁一听，像是想起了好事，脸上立马开了花，用力点了点头。

　　落溪正要说什么，一个娉婷袅袅的身影又出现在院落里。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高汐蓁雀跃地飞奔前去。看高汐蓁这般，落溪行了一礼，便面笑心思：如若没有证据，高汐蓁是绝对不会相信此般美好盈盈的姐姐，想要她的命。

　　“几日不见，姐姐想你这个泼猴了。”高倾寒用一如既往地宠溺口吻道。

　　“那当然好，我也想你了。我今天跟落溪新学的一点剑法，姐姐要不要赏脸欣赏一下？”

　　高倾寒转眼定睛到落溪身上，“没发现，落溪姑娘收拾一下，倒也是一个小美人。”

　　落溪瞬间觉得这身衣服全身扎得慌，恨不得赶紧脱下来。只浅浅笑道：“大大姑娘见笑了。”

　　高倾寒虽然是用夸赞的话语，但是傲慢的眼神依然没让人浑身不适，落溪看到此时的高倾寒，总会觉得她的虚伪表演让人瞠目咂舌。

　　几人顿了片时，高倾寒接过刚才的话道：“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小泼猴，还学什么剑法，更不得安生了，赶紧将那瘆人的东西给扔了！”说罢用手指了指高汐蓁手里的剑。

　　落溪心想，高倾寒当然不愿意高汐蓁有任何防身本领了。自从知道了高倾寒的真实面目，她总会不自觉地去分析高倾寒每一句话所包含的意思。

　　高汐蓁赶紧将剑收入剑鞘，藏在身后宝贝着，“姐姐，这次我就不听你的了，如果学一点功夫，会一套剑法，再遇到上次的事情，说不定我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高倾寒听着高汐蓁所说合情合理，只得继续露出那一张笑僵了的面容继续温柔地赔笑：“妹妹说的对，是姐姐疏忽了。”一边说一边试图将自己的纤纤素手从云烟纱广袖伸出，去握高汐蓁的手。

　　忽有一个小玩意从袖里掉出来，高汐蓁赶忙捡起来，满脸开心道，“姐姐，这个不是去年我送你的小猴子嘛，想不到你还留着，还带在身上？”

　　“是呀，姐姐整日喜欢与清风合奏，伴流光看书，素日里也很少与人接触，记得妹妹陪我去灯会的那日，说自己顽皮如猴，送我一只猴子，日日看到它就如同看到妹妹一般。我看它小巧可爱，当真和你很像，平时没事也喜欢带在身上，看到它我也开心。”高倾寒笑着从高汐瑧手里拿过木猴，在汐蓁面前晃了一晃。

　　“姐姐不喜人打扰，妹妹却难以独处。不过说起灯会...可惜元宵灯会还要许久呢。”
　　“妹妹可真是赖记性，这个木猴可不是去年的元宵灯会送我的。”
　　“哦...对，是在去年迁都灯会上买下的。”
　　“可不是嘛，自从陛下迁都以来，允许皇都百姓可以在迁都的当日举朝同欢，共同祈福，明日就是了。”

　　“这么好玩的日子我怎么没有想起来。莲依，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皇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热闹的事要及早告诉我，提醒我的嘛。”

　　侍女道，“回小姐的话，长公主特意交代过奴，以后不能在小姐面前提及这些，免得小姐一天到晚总想着出去玩，这才....”
　　“罢了罢了。姐姐，明日灯会，我们一起去吧。”高汐瑧眉眼带笑。

　　“也好，我有好久没有和妹妹出门了。”高倾寒怜爱地看着高汐蓁，一直温柔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仿若不论经历什么，这些温柔是早已设定好的必须过场。

　　清冷的寒风从耳边经过，落溪清清楚楚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她感念高汐蓁的知遇之恩，甘心情愿再次陪她重涉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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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落溪趁着子竹睡着以后，便偷偷出门了。
　　根据花子竹讲过的路线，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高倾寒所在的小院，这个小院在偌大的府里确实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存在，不像是一个千金大姑娘所住的气派小院。落溪在厌恶高倾寒蛇蝎之心的同时，不得不暗叹高倾寒的隐忍能力，这种隐忍能力如果用在练功或正经途径上，何事不成功呢？

　　以防万一，她轻轻用一个丝绢帕子蒙住下半张脸，一个轻盈旋身越过了院落的矮墙，高倾寒的寝卧还掌着灯，门口有两个婢女值夜。

　　落溪从袖口拿出最近让花子竹研制的昏昏欲睡药，将粉末沾到自己事先套过绢布的指尖。利箭出弦一般的速度，轻盈来到两个婢女身边，霎那间将粉末弹出萦绕于他们鼻息前，两个婢女眼神涣散一瞬，便立马要倒头大睡，落溪伸出双臂快速将二人昏睡的身体接住，轻轻放下，而后来到窗棂前暗暗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