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域中之大

16、第 16 章

　　十六、

　　那一晚，幽奎睡了好久好久。
　　她梦到，有一场战争，在明渊和枫宁之间爆发。
　　幽奎看着星幻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
　　不知不觉间，她的泪已经打湿了枕头。
　　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星幻则早早的起来，开始帮徐叔叔他们一家收拾，准备下午离开。
　　幽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
　　转头一看，枕头也已经被打湿了。
　　她擦干了眼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板。
　　她想了很多，想到那个梦是不是真的，想着想着，她甚至都快忘了，刚才梦到了什么。
　　她从包里掏出了纸笔，打算把它写下来。
　　这时，星幻从门口进来，正打算叫醒她，看她已经醒来，坐在旁边，也就没有打扰她。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幽奎把刚才那个梦简单记了下来，收拾了一下，拿起包，出了门。
　　一出门，就碰上了徐叔叔。
　　“小奎，你们今天下午就要走了，现在快中午了，要不先出去走走，等过一会儿回来吃饭，吃完饭，等一下我送你们到镇子上。”
　　幽奎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并没有拒绝。
　　徐叔叔见她低着头，躲躲闪闪的，觉得挺有意思，想着继续逗弄一下幽奎，但被星幻给拦住了。
　　“徐叔叔，我那边已经忙好了，要么，我带幽奎出去转转好了，反正饭还要一会儿。”
　　“行啊，那你就带她出去走走，正好，最后再看看这边。”
　　“行。”
　　星幻拉住幽奎就走，没有回头。
　　幽奎则有些晕乎。
　　她刚起床没多久，又被星幻给拉走了，脚底下有些虚，人一摇一摆的。
　　星幻觉出了点不对，停了下来，回头问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起床，感觉头有点晕。”
　　“那好，我走慢点。”
　　星幻把手搭在幽奎的肩上，另一只手扶住幽奎，抓住她的手。慢慢地陪她走的。
　　“不愧是山上，景色就是好，看着舒服。”
　　又可以想着什么，不自觉地就讲了出来。
　　“是啊，城市里哪有山上这样的景色呀。”
　　星幻摸了摸幽奎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
　　“如果我发烧了，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和你讲吗？”
　　“如果你发烧了，你会自己起来吗？”
　　星幻笑着回怼幽奎。
　　幽奎笑了，摇摇头，看向远处的山上。
　　也就走了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回去了。
　　吃完饭，徐叔叔帮他们拿包，送他们到镇子上。
　　他们几个刚到那里，就已经看见有不少人，在村长家门口的小广场上等着了。
　　“陈度呢？”
　　星幻问其中一个同学。
　　“不知道。我刚来，没见到。”
　　“那行吧。”
　　星幻在同学间走着，随后走进村长家里。
　　看到村长和陈度坐在一块聊天，星幻上前，向村长答谢。
　　“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这两天，还是麻烦大家了。”
　　村长挺好说话的，人也很和善，见到星幻在一旁弯腰抱歉，他也弯腰回礼。
　　“哪里哪里，像你们这些大学生，来我们这边其实也不容易，我们招待你们，也是我们的荣幸，咱们村里，什么时候有那么多大学生过来过。”
　　“不不不，还是麻烦大家了，该谢的还是要谢的。”
　　星幻不慌不忙地点着头，向前走去，握住了村长的手。
　　陈度坐在一旁，笑着看向星幻。
　　他们几个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在屋外面的陈度和里面完全是两样，一出门，他便又换回了自己的班长身份，一脸严肃地看向同学们。
　　“集合。”
　　一声吼叫，把大家都吓着了。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大家对陈度的声音也起了敏感。
　　一听到他的集合令，大家也都慌慌张张地开始排起了队伍。
　　整好队以后，陈度让星幻讲话。
　　“同学们，等一下车子就过来了，我们现在走到镇子门口，等车过来，我们上车就走。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了的东西，现在还可以去拿。”
　　大家纷纷开始检查包裹。
　　一会儿功夫，陈度和星幻带领着大家走到了等车的地方。
　　一声坐下，大家便都齐刷刷地坐到了地上。
　　陈度和星幻则在那边，一边走一边聊。
　　幽奎看着他们两个，觉得有些好奇，想知道他们聊些什么，可出于纪律，她不敢有所动作。
　　等到星幻和陈度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星幻背对着同学们，和陈度聊了起来。
　　“老陈，你知道吗，就在昨天，小奎她终于答应了。”
　　“答应什么？”陈度一边挠着肩上的痒，一边表现出不屑的眼神。
　　“你别不信啊。”
　　星幻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脸得意的笑。
　　“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不信过？就是这一次，我怕你一个莽撞，把人家姑娘给唬住，当时就答应下来了。”
　　“什么叫莽撞？什么叫唬住？你刚才那一声集合，把他们都给吓着了，我哪能跟你们比？”
　　“那哪能一样啊，谈对象能和部队纪律一样吗？”
　　“那看来你很有经验喽，你是不是在部队里看上谁了？”
　　星幻推搡着陈度。想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
　　毕竟他们两个，虽然是高中同学，但是，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说起来，这次陈度能够来明渊大学，给同学们军训，还是星幻指名要求的。
　　“我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啊，当初点名要我过来，不就为了帮你这事儿吗？”
　　“怎么能叫帮我这事儿呢？有借有还吗。”
　　“那你打算还我什么？”
　　“所以我现在在问你嘛，你部队里到底有没有看上谁，或许我也能帮你一下。”
　　“我部队里看上谁没看上谁，关你屁事儿，闭嘴。”
　　陈度向后张望了一下，看同学们没有反应，便收起了声音。
　　“不要那么紧张嘛，谈恋爱人之常情，谁没看上过谁呢，对不对？”
　　“哎，还真有些人从来没看上过谁。”
　　陈度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抓住机会就开始反驳星幻。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比我厉害，行了吧？”
　　一听这话，陈度有些得意。
　　“我问一下啊，你现在，和你们那个幽奎，到底进展怎么样了？她答应你什么东西了？”
　　星幻正了正衣襟，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一件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一样。
　　也确实，这件事的的确确地改变了他后面的一生。
　　“昨天，我带小奎去了山上一个池子里游泳。”
　　“然后呢？”
　　“你也知道，山上那些池子底下不都是石头吗？”
　　“对呀。”
　　“石头顶上一堆青苔，她可能一个没注意，踩上去滑倒了。我当时就把她捞起来了。”
　　“你小子，英雄救美呀，怎么样，她是不是当场就被你拿下了？”
　　陈度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热闹的热情高涨。
　　“当场拿下……倒不至于。”
　　星幻挠了挠头，忍不住笑着。
　　“就你这表情，还没说当场拿下呢？不对，确实是当场拿下了。”
　　“什么意思？”星幻问着。
　　“某人不就被当场拿下了吗？”
　　陈度打量着星幻的脸。
　　星幻像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推搡着陈度。
　　“管你的，流氓话怎么学了那么多？”
　　“这叫流氓话吗？你听出我说了哪个脏字了吗？不就是一般的聊天吗。”
　　陈度有些自鸣得意，毕竟过去，在嘴巴上，他从来没有赢过星幻。
　　这次，一听说星幻想谈对象，而且对象还是他的兵，不免感觉星幻有把柄，在他手上被抓住了。
　　“你可不要太得意，我毕竟还是谈对象了的，你连喜欢的人都遇不上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去部队，难道就是为了谈恋爱的？想什么呢？”
　　陈度拍了拍星幻的帽子。
　　“这两天，我听你们有一个同学说，你们明大搞了个什么文学比赛啊？”
　　“对啊。”
　　“你该不会，让你那口子参加了吧？”
　　“什么那口子，还没定呢。”
　　“哟，还没定呢，你是巴不得和她结婚了吧？”
　　星幻听这话，往后看了看，看见幽奎好像在望着自己。
　　他急忙回过头去，揉了揉脸。
　　陈度见他那样，也回过头看了看。
　　“看来你是真的挺喜欢她的呀。”
　　“那可不，我要喜欢一个人，肯定表达地透透的。”
　　“看出来了，你那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陈度这句话一出，星幻直接把帽子甩下来，拍他屁股。
　　陈度则向前跑着，嘴上一边念叨着，一边故意逗弄星幻。时而靠近他，时而远离他，把星幻折腾得一喘一喘的。
　　远处，逐渐显出了车的身影。
　　星幻把陈度叫住，一起走路回去。
　　而这一切，都被安静坐在那里的幽奎看在眼里。
　　“真是一点不害臊。”幽奎小声讲着。
　　边上的同学以为，幽奎在跟他说话。
　　幽奎摇了摇头，继续看向右手边，他们两个人。
　　没多久，他们一群人便都坐到了车上。
　　上车的时候，星幻故意把幽奎拦了下来。
　　别人看还以为，是幽奎打算插队，于是便都紧赶慢赶地上了车。
　　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星幻其实是想让幽奎坐在自己旁边。
　　好在车上并没有坐满，还留了几个空位置。
　　这次，星幻坐在了陈度的后面，让幽奎坐在自己身边。
　　星幻掏出了一条小毯子，盖在身上，同时指了指幽奎的包，让幽奎把自己的毯子也拿出来。
　　幽奎照做了，把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这时，星幻故意将毯子的一边，耷拉到幽奎的腿上，将两条毯子并到一起。
　　外人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正常的，而星幻的鬼心思，却开始在两条毯子下实施了起来。
　　星幻将右手伸进毯子里，开始尝试着，想要摸到幽奎的手。
　　星幻的手指刚一搭到幽奎手背上，她便一个机灵，身体抖了一下。
　　一看，是星幻的手，便又放松了下来。
　　好在幽奎这一抖没人发现。
　　幽奎将手掌朝上，一点点贴近星幻的手。
　　星幻也一点点握住幽奎。
　　两个人十指相扣，靠在椅背上。
　　不一会儿，车上便响起了阵阵呼噜声。
　　大家一个个都睡着了，天也逐渐黑了下来。
　　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农田，星幻持续摩挲着幽奎的手。
　　星幻看向幽奎，用手捋了捋她的头发，向后张望了一下。
　　确定没有人看他们。
　　星幻低下了脸，看向幽奎。
　　幽奎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躲闪着星幻。
　　星幻有些不高兴，他的右手用力捏了一下幽奎的手。
　　幽奎叫了一声，很轻，很温柔。
　　星幻感到一阵莫名的爽快，但他忍住了，只是一味地盯着幽奎的眼睛。
　　“你想干嘛呀？”幽奎悄声说着。
　　“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
　　“这里是车上，人那么多。还有，我不是说过了吗，等到今年年考通过以后，只要你说，我就会答应。”
　　“可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
　　星幻不断地摸索着幽奎的手，像是有些威胁的意味在。
　　幽奎被星幻的手，摩挲地很舒服。
　　她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像是有些困了。
　　星幻的脸继续靠近幽奎，而幽奎则继续闪躲着。
　　星幻也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把自己的脸，贴在幽奎的脸上，头靠在幽奎肩上，脸对脸轻轻触碰着。
　　“如果我想的话，你后面这几个月会很苦的。”
　　星幻像是在威胁幽奎。
　　“为什么会苦？”
　　“你说，你要等年考通过了以后，才同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必须要让你通过了。”
　　星幻笑着，露出了两对虎牙。
　　幽奎看着星幻，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么一张可爱的脸上，竟然藏着那么让她不敢言说的想法。
　　幽奎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先进的人，一个大胆的人，可是，当真正说起情爱的时候，她却反而有些不敢接受了。
　　与其说是不敢接受，倒不如说，是不太敢相信，这些曾经发生在小说里的情节，真的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她并非是不想要星幻给她的爱意，她觉得，这种爱意太过于沉重，她想不出能够用什么方法来回报星幻。
　　时间也就在这不断地犹豫和思考中度过了。
　　星幻的身上，好像有一股暖气，熏得幽奎懒洋洋的，身上又盖了条毯子。
　　幽奎不知不觉间，便靠着椅背睡着了。
　　星幻看着幽奎的脸，心怦怦地跳着。
　　他再次将自己的脸凑进幽奎。
　　可星幻其实也在犹豫着，他怕幽奎跟了自己以后，会受苦。
　　星幻自认为是爱幽奎的，可是一想到，如果她将来跟了自己，以后要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他变得有些退缩了。
　　但是，再看看幽奎这张脸，他便抛却了那些想法。
　　星幻握住幽奎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好像越靠近幽奎，星幻便越能下定决心去爱她一样。
　　星幻的眼神晕晕的。
　　朦胧之间，他的嘴唇靠向了幽奎。
　　只蜻蜓点水一般，星幻和幽奎，共享了他们的初吻。
　　星幻缓缓抬起头，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感受幽奎嘴巴上的余温。
　　星幻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麻。
　　“难道这就是爱吗？”
　　星幻想着。
　　在他眼里，爱就像眼前夜晚的月亮一样，温柔细腻。
　　幽奎就是他的月亮。
　　每当星幻靠近幽奎时，他总是会不自主地，想要去表现出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
　　或许，这就是爱吧。
　　人世间没有所谓对与错的爱，因为爱本身就是美好的。
　　爱既可以是一种感觉，又可以是一种行为。
　　就像星幻偷偷吻了一下幽奎，这一吻，让星幻发现，自己并不单纯的是喜欢。
　　这种感觉，甚至比他在半夜惆怅的时候望向月亮，心里所得到的要更绵密，更细腻。
　　这应该就是爱吧……
　　星幻看向身旁靠在椅背上，软绵绵的幽奎，眼神比看向夜晚的月亮还要温柔。
　　从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二十四小时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月亮。
　　但他不希望幽奎像月亮一样，变得千疮百孔。
　　他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保护好她。要让她成为月亮，成为不受到伤害，还能一直对他温柔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