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旅店营业中》多金多福

18、第 18 章

　　“啪嗒——啪嗒——”

　　雨滴从天上砸下，尤茜从落地窗向外看，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不断冲刷着大地，像是要将这片土地重新粉刷上色。

　　天，渐渐暗下来了呢。

　　-

　　“砰——”

　　扭曲腐败的身体从半空划过，死死嵌入对面墙体，没人看清游槐是怎么追过去的，空气似乎被扭曲数次，眨眼间游槐便到了那具丧尸面前。

　　被嵌入墙体间的丧尸凶猛咆哮，脑袋侧转一百八十度，似乎要将游槐撕成碎片，然下一刻，一双白~皙的手禁锢上那青紫污浊的脖颈，指节微微用力，昭示着骨裂的“咔嚓”声响起，丧尸本还在疯狂挣扎扭动的身体有片刻僵凝，旋即一声凄厉的，犹如怨鬼被炽火烧灼后发出的惨绝鬼叫穿透云层，穿破空气，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呼——”

　　大楼底下，一个瘦小、漆黑，仿佛融入烂泥中的小身影抽动一下，猛然睁开眼睛。

　　“呼——”

　　汤莉莉胸口飞快起伏，手掌蜷缩，不知抓到了什么，肢体形成的肌肉记忆让她迅速做出反应。

　　左掌飞快在地上拍了一下，整个人没有站起，直接借力翻滚到另一侧边角，正好躲过一只丧尸充斥腐臭味的大嘴的同时一脚蹬踩在对面墙壁上借力跃起，踩过水洼，弯身躲过前面丧尸伸过来抓挠的脏手，一溜烟钻入错落交叠的碎石中。

　　不等她脸上露出得意笑容，粗重、沉闷、缓慢又尽显贪婪的喘气声在她背后，贴着她耳际响起。

　　汤莉莉浑身汗毛倒竖，心跳变得缓慢，手脚冰凉，口舌发麻，口水在口腔飞快而大量的汇聚。

　　“咕咚——”

　　像是一个信号，汤莉莉脖颈僵硬，眼珠一寸寸移到旁侧，鼻息间已经嗅到丧尸身上特有的腐臭味道，那是死亡独有的特殊气息，她绝对不会搞错！

　　要死了吗？

　　汤莉莉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僵直忘记该怎么摆动。

　　谁能想到再这样混乱狭小的废墟中还隐藏着一只丧尸呢？也许是大楼倾倒的时候将它压在了这底下…该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在外面贴上“此处危险”或者“家有恶尸”之类的通知呢？

　　汤莉莉万万没想到，都已经到了生命的最紧要关头，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幽默感。

　　她有些被自己逗乐，可她浑身肌肉都因恐惧变得僵直，根本做不出微笑表情。别说笑了，连眨眼都变成了奢侈的事情，她竖起来的寒毛感到濡湿的气息，像是她背后的那只丧尸先生或者丧尸女士正在轻嗅着她。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变成丧尸的那一刻，他/她就已经死了，他/她的呼吸不应该也不会再带有温度或者湿气。

　　幻觉，只是临死前的幻觉罢了。

　　汤莉莉闭了闭眼睛，她并不知道附近的水元素感受到主人无声的召唤，正活跃的像这边汇聚，只是它们的主人还并不知道自己掌握着这一神奇力量，所以汇聚过来的水元素也变得无所适从。

　　“啧。”

　　头顶似乎响起了某个人不耐烦的轻啧。

　　是幻觉吧，汤莉莉想。

　　如果真的有人的话，忙着逃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雅致做这种彰显情绪的轻叹？这根本是无意义的无聊行为，怎么可能有人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后还有空做这种事情？

　　“啧。”那声音又响起，汤莉莉这次十分确定——她确实听到了。

　　“无聊。”

　　她听见声音的主人如是评价着，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有点儿像贵族收藏在藏室中画上被世家娇养出来的贵公子，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屑，却仍有大批人马捧着珠宝真金奇物到他面前，只为博美人一笑。

　　汤莉莉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舍得让他无聊。

　　如果他高兴，让她献上性命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这样的想法突兀冒出来，汤莉莉呆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她真可怜。

　　汤莉莉想，不仅要死了，死前还疯了——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

　　“啊，想到了。”那声音的主人似乎突然来了兴致，原本百无聊赖的声音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起伏。他说：“很久没看烟花了，不如你们给我表演一场烟花秀吧。”

　　他是这样说的。

　　汤莉莉更加绝望，她甚至懒得出声向他求救。

　　疯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空给他准备什么烟花秀？以为这是世界末日前吗？

　　“砰！”

　　“砰！砰！”

　　“砰！砰！砰！”

　　然让汤莉莉没想到的是，短促又沉闷的炸响真的在耳边炸开——

　　有什么腥臭的东西落在她身上。

　　汤莉莉一动不敢动，眼睫眨动片刻，一滴晶莹泪花顺着眼角落下。

　　她身后的丧尸先生或者丧尸小姐，裂、开、了！

　　-

　　“哒——”

　　“哒——哒——”

　　有脚步声从汤莉莉头顶响起，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她的头皮上，让她浑身发麻。

　　一般来说，丧尸是不会说话的，但是如果有人能轻松用语言蛊惑丧尸自爆…哈哈，果然还是她疯了吧？

　　汤莉莉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因为站的太过僵直，她这会儿腿脚都有些痛。

　　“扑通——”

　　她自暴自弃跌坐在地，想着随便吧，说不定她刚才就已经嘎了呢？现在这些不过是她的怨念在延续。

　　话说回来，都世界末日丧尸横行了，亡灵爆发、神秘复苏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嘶——”

　　下一刻汤莉莉就知道她确确实实还活着，亡灵或者丧尸应该都是不知道痛的吧？

　　她捂着屁股跳起来——倒霉到家了！该死的，这块破石头差点儿把她屁股扎出个洞！

　　汤莉莉飞起一脚把石头踢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没死？她居然真的没死！

　　劫后余生的喜悦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汤莉莉举起手，还没来及发出第一声笑，“哗啦啦——”瓢泼的雨从她头顶落下，将她兜头浇了个冰凉。

　　身上的泥污被洗去，露出脏污底下干净漂亮的小脸蛋。

　　“噗，呸呸。”汤莉莉将不小心冲进嘴里的脏东西吐出来，她果然还是很倒霉——怎么能有人在废墟底下还被雨淋的？

　　汤莉莉愣了一下，抬起手，她手中有一张深蓝色，如星空般美丽深邃的旅店宣传单，但那并不是最吸引她的，最吸引的她的是她左手掌心那团淡蓝色，如迷雾般美丽的水雾。

　　汤莉莉曾经见过这样美丽的异像，在她母亲掌心。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什么，那是变异的水系异能——她竟然觉醒了和母亲一样的特殊异能！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脑炸开，汤莉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

　　她好像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金蛋砸中，巨大的疼痛感伴随喜悦冲昏她的脑袋…呃，喜悦是真的，为什么会疼？

　　脑后有劲风袭来，汤莉莉迅速反应过来：！

　　爹的！真的有东西从天而降砸她脑袋，最重要的是那玩意儿肯定不是金蛋！

　　所以她脑袋晕乎乎的不是因为高兴，她是真的被打了！

　　是哪个王八蛋臭不要脸搞偷袭？

　　汤莉莉迅速凝出水雾护住脑袋，同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追过去，对面偷袭她的王八蛋反应倒是灵敏，在她回头的同时迅速收起作案工具转身就跑。

　　但此刻正在下雨，对于拥有水系异能的汤莉莉来说，这里就是她的主场。

　　漫天的雨珠都是她的一部分，它们向她诉说，告诉她那个可恶的偷袭者身在何处。汤莉莉闭上眼睛，意随心动——

　　“卧槽，什么鬼？放开我！可恶，放开我!”

　　很快，咒骂声逐渐清晰，一个黑乎乎、瘦叽叽，却十分有活力的小男孩身上绑着一层由水雾凝成的锁链，飘在半空中被雨雾推送到汤莉莉面前。

　　“你是谁？放开我！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放开我，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小男孩厉声警告汤莉莉，但从他隐忍含泪的绝望目光中不难看出他是在色厉内荏。

　　汤莉莉走过去，毫不客气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搞偷袭你还有理了？说，为什么打我？”

　　“打你？”小男孩眼中有茫然一闪而逝，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迅速反应过来：“那个站在原地像傻子一样高举双臂原地抽抽的丧尸原来是你？”

　　“啪！”汤莉莉毫不客气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怒道：“你才是丧尸！不对，你丫才是傻子！我刚觉醒了异能高兴不行吗？”

　　“什么？你是异能者？”小男孩双眼一亮，旋即低头看见身上若隐若现的水雾眼睛中的光芒又暗淡下去：“哦，水系异能啊。”

　　“水系异能怎么了？”汤莉莉道：“水系异能也很厉害好吧！对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找我弟弟。”

　　汤莉莉看了一眼天色，隐隐松了口气——还好她昏迷的时间不算太长，而且她还觉醒了异能，以后她和弟弟不会再随便被人欺负了！

　　想到弟弟，汤莉莉嘴角勾出一抹笑，她放开了小男孩对她道：“下次看清楚了再攻击，不是所有异能者都像我这样好脾气的。”

　　她这话说的到没错。

　　末日之后社会秩序崩坏，每天面对的生存压力几乎能将人压窒息，不知道是为了纾解这种压力还是纯粹为了趁乱发泄情绪，总之恶性事件随时都在爆发。异能者虽然承担着保护人类的，搜寻物资的责任，但相对的他们在普通人中的地位逐渐拔高，甚至隐隐有种恢复封建社会那种君主关系的感觉，普通人对待异能者极近卑微，但也不乏有宽容慈善的异能者，虽然只占极少数。

　　像小男孩今天的行为，若是换做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异能者，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

　　汤莉莉眼睛暗了一下，在沙棘基地甚至有普通人组成的敢死队，那些异能者会用这些无辜的普通人作为钓丧尸的诱饵，将他们推进丧失堆，看他们绝望挣扎，还美曰其名这样是为了更好的猎杀丧尸。

　　更讽刺的是，因为参与敢死队的普通人当天可以领到两颗土豆，所以这项看似泯灭人性的工作在沙棘基地实则相当抢手。

　　收回思绪，汤莉莉沉默又警惕的向外走，被放开的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追上了她的脚步。

　　“我叫卓力学，你叫什么？”他问汤莉莉。

　　汤莉莉没回答，卓力学却并不气馁。他看了看汤莉莉去往的防线，很是自来熟的道：“你要去橡树林那边吗？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你说什么？”汤莉莉朝前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抓住卓力学的肩膀，一字一顿问道：“什么叫，那边没有人了？”

　　卓力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需要解释。

　　他想了想道：“就是没有人了啊，没有活人了。”

　　他肯定道：“嗯，那边的人已经全部死光了。”

　　“不可能！”汤莉莉想也不想，迅速反驳：“我离开的时候，那里还有很多幸存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卓力学挠头：“我昨天从那边过来的时候那边就已经没人了。”

　　“就是刚才，我才昏迷…”汤莉莉声音戛然而止，她侧了侧头：“你，你说什么？”

　　“我昨天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活人了。”卓力学重复道，他说：“你昏迷刚醒？那可能就是你昏迷的时候吧。”

　　他突然压低声音：“那边去了一只很厉害的丧尸，长得人模人样的，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杀了。”

　　“嗡——”

　　汤莉莉能看到卓力学嘴唇在动，但她什么都听不清，闹哄哄的耳鸣声塞满她整个耳道，她松开抓住卓力学肩膀的手，跌跌撞撞转身继续往前走，刚刚渐止的雨这会儿似乎又下大了，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地上，像是老天在哭。

　　“诶，你去哪儿啊？都说了那边没人了，都是丧尸，很恐怖的！”卓力学说着，犹豫片刻拎起旁边一根看起来很结实的木棍，咬牙跟上去。

　　他走的很急，注意力又在汤莉莉身上，并未注意到脚边污泥中一颗散发火红荧光的异色晶核。

　　-

　　“喂！诶!你等等我，都说了那边真的没有人了，你怎么这么犟呢？”卓力学一边追赶汤莉莉，一边警惕的抱着棍子看向四周，随时准备着迎击丧尸。

　　月上高空，街边随意一道摇晃的黑影都足以让他警惕半天，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奇怪。”卓力学摸了摸鼻子，小声打了个喷嚏：“这里的丧尸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