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救赎》戈蓝大调

4、第 4 章

　　快到年底，工作也逐渐忙碌起来，因为我们是设计研发部门，第二年推出的新品，实际在前一年必须要方案确认、落地，而最近比往年更忙，因为竞争对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放出了他们的主打新品规划，产品的参数规格都有质的提升，这对我们会是个很大的威胁，公司高层正在针对潜在的市场变化做出回应，此时，最忙的就是我们，每天会议、讨论就没有断过。在工作中和她的接触机会也多起来，但是我什么其他东西都没乱想，那段时间拼命工作，我把所有多余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好像只有把每一件事情做漂亮，在每一个有她在场的讨论和会议中都能有条有理地分析、阐述，才让自己找回一点自尊。
　　“把下午讨论资料整理一下，等下到总监办公室开会。” 快下班的时候老马跑来命令我，平时这些事都是第二天的活，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但大家都在加班，我也老老实实遵命执行。
　　“快点，走了。”老马又来催。
　　好了好了，我有时候真的烦老马，平时磨磨唧唧，火烧眉毛知道着急了，快这一分钟有什么用？我跟着老马走进总监办公室，她的办公室布局很简单，最大的一面墙是空白的，用来做投影幕墙，我们视觉的东西必须用到投影，因为这次特别急，我连资料都没发给老马，抱着自己的电脑就进来了，一进门我就去弄投影。
　　今天这投影仪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半天都没连上，我正准备把文件发到老马邮箱，突然有一只手和我同时伸向鼠标，不，应该是我握着鼠标，我的手被另一只手握着，那只手温暖、柔软，我整个人向触电一样战栗了一下，我没想到她和我距离这么近，几乎贴在我身上，以至于我都能嗅到一丝丝她身体的香味，刹那间我特别激动、又很惶恐，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只见她在我电脑设置页面，点了几下，投影弄好了。
　　“我们开始。”她对大家说到，眼神并没有望向我。
　　我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会议很快结束了，我多么期待她可以特意跟我多说一句话，或者仅仅是多看我一眼，可是并没有，除了结束时对大家简单的点头致意，她很快又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晚上回家百无聊赖，刷了个综艺，果真看综艺能解压，我跟着无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放松心情、准备睡觉。刚躺下，手机屏幕亮了，是一个微信好友请求，谁这么大晚上加好友？不想管，把手机屏幕往下一翻，接着睡觉吧。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奇心，眼睛闭上好几分钟，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好友请求，哎，我叹了一口气，抓起枕边的手机，把好友请求打开。
　　“我是群聊‘XXX研发中心’的齐睿”。是她，那一刻我的时间停止了，有绚烂的烟花在我脑里绽放，我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享受这份惊喜。我点了“通过好友申请”，看着对话框，努力想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你每天早上都爬楼来办公室吗？”她立即发来了第一条信息。
　　“是的。”
　　“后来约到人打篮球了吗？”那天吃饭时我跟她说过，我喜欢篮球，但是总约不到人。
　　“没有，我都快不会打了。”
　　“那你试着打羽毛球吧，约到一个人就可以。”
　　“我不会羽毛球。”
　　“不会可以学。”
　　“那我学会了，可以约你一起打吗？”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这回答是明显的挑逗啊。
　　“你说呢？”要我怎么说呢？这不应该你回答可以或不可以吗？我的意图不是很明显了吗？
　　“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见。”她立即又发来这句。
　　“好的，晚安。”打完这四个字发过去后，我彻底睡不着，真想爬起来，自己和自己跳一场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是幸福的睡去，早上醒来时间也不早了，赶紧梳洗一下，冲到公司，在楼下等了等，冲进电梯间，期望可以遇到她。可是不巧，又没遇到，心里有点小失望。一个人上了楼，走向公司门口，楼梯安全出口在公司大门的斜对面，我路过，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扭头一看，她站在楼梯口，满脸愠怒地看着我，我再一看，她今天穿着很休闲，莫不是。。。我看了看她脚下，穿着运动鞋，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我期望在电梯里看到她，而她今天，肯定是为了和我偶遇，是爬楼梯上来的。
　　“齐总，早。” 我看到她，忍不住微笑，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有继续板着脸，似笑非笑从楼梯口走出来，对我说到：“以后上班不许坐电梯。”自顾自地走了。留下我待在原地一秒钟，享受这幸福甜蜜暴击。
　　那天的阳光特别灿烂，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很可爱，连老马的声音都悦耳起来，我一整天都笑眯眯的，我那八卦同事过来问，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分享一下。啊？我笑了吗？我自己不知道啊，没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一脸花痴样”。
　　“你才花痴，你们全家都花痴。”

　　我就算再迟钝，现在也能感到她对我的感情有点点不一样，而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她很可能是个偏攻的H，我也小攻，不过无所谓啊，这样才刺激，啊，不行，我整个脑子开始邪恶起来，时不时偷偷瞄下她的办公室，可她根本没看我一眼，不是在低头工作，就是在和其他人讨论。
　　我偷偷翻看她的朋友圈，上面显示仅三天可见，什么都看不到。我扭头问八卦同事：
　　“哎，你不是号称小灵通吗？给我八一八老大呗，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们公司怎么把她招来的？”
　　“哟，今天刮的什么风啊，你老人家居然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儿。”
　　“工作太紧张，放松放松，来说吧”
　　我那同事怎么肯放过这种在观众面前大施拳脚的机会，马上就把她知道的一股脑全告诉我了。
　　罗德岛艺术学院毕业，她爸爸是省科协领导，但是妈妈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妥妥的书香门第，之前在美国苹果总部工作，我们公司的新一轮融资，里面还有她的股份呢，应该已经是美国籍了，但是她爸一直留在国内，现在家里老爷子身体不好，她就直接带资回国工作了，你没看老板对她客客气气？
　　原来如此，难怪她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聊天，人家本来就博览群书再加上行了万里路，和她一比，我相形见绌，虽说父母在老家市里也算有点头脸，除去高考失利，其他方面和同龄人比都还不错，但要和她相比，那就是低维向高维的仰望，也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现在我的根本刹不住车，我忍不住要往她的方向看去。
　　“好好上班，不要交头接耳、东张西望。” 微信里蹦出她的信息。我赶紧朝她看去，只看见一个忙碌伏案工作的影子，嘿，偷看我，我心里美滋滋的。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上次你请我，我应该回请的。”
　　“好。” 我没想到她回复得这么快。
　　“早点把活干完，早点下班，我车在地下停车场A-253，6点。”
　　在等待的煎熬中，终于到下班时间，我掐准时间踩着6点到了她车旁边，她已经在车里等我，我自觉上了副驾，她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去哪里吃啊？”
　　“我想想啊。”
　　“今天中彩票了吗？一整天都跟耍宝一样。”
　　自从我几乎可以断定她把我当做朋友来相处后，心底对她的恐惧已经无影无踪，我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对她说话终于不结巴了。
　　“有个好地方，可是有点远，就看你愿意去不？”
　　她又转过头笑着看我，“今天你做东，我当然听你的。”

　　驱车40多分钟，来到海边一家露天餐厅，柚木餐桌直接放在沙滩上，桌上和沙滩上铺满玫瑰花瓣，烛光在椰子壳里摇曳，海浪的声音近在咫尺。这是我到这个城市后最喜欢的一家餐厅，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想，如果有喜欢的人，我一定要带她来这里吃饭。
　　像上次一样，我们聊得尽兴，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我们都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彼此的前半生，她远比外表看上去更天真，属于非常有灵性的那类纯真。而且我意外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甚至有时候会同时说出同样的话，这样的默契让我俩都惊讶，每一次意外同步都让我们开怀大笑。
　　吃过饭，月光正好，她提议到海边走走。
　　“你这么优秀，没有男孩子喜欢你吗？” 她直入正题。
　　“我妈给我介绍了一堆，没一个喜欢的。”
　　“哈哈，你还挺挑的，那你喜欢什么人？”
　　我的心跳又加速起来，这是要逼我表白了吗？我直说是不是显得太猥琐呢？我要不说是不是显得太矫情呢？电光火石间我的脑子又想了180种可能性，可是没有最优解，还是顺着自己的内心吧。
　　“我喜欢... 你这样的。”
　　“哈哈哈哈，什么鬼？我做你姐姐还差不多。”
　　什么？姐姐？这是正面回答，还是否定呢？
　　我不敢进一步试探，于是没有回答她。
　　突然手心一热，她毫无征兆地牵住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拉着我往远处走去，我也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俩就这样在月光下走着，餐厅的灯光在我们身后变成若隐若现的小点，我和她都没有说话，我们牵着彼此的手，听着轰隆隆的海浪声，月光照在她脸上，平时犀利的棱角也柔软起来，我停下、转头，看着她温柔的脸庞，而她也停下，迎着我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海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发梢也吹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在月光下，可以让一切都发生吧。
　　我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将她整个环抱过来，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什么.... 好的，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我爸情况不太好，我要赶紧过去。”
　　“那赶紧走。”
　　即将点燃的情绪让突如其来的变故驱赶得烟消云散，我们加快了脚步，赶回车上，她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我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劝她不要太着急，有专业医护在身边，要信任他们。不用送我回家，我自己回去就好，先把自己的事情忙好。
　　就像八卦同事说的，我们后来聊天也提起过，她之所以回国工作，就是因为父亲身体不好，现在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心疼她，希望不要因为老人的问题牵扯她太多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