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刀》燕子飞

15、受了刺激的男人

　　苏宛把这些话给李青游说了，想起卢子君，李青游微微一叹。

　　“那日，阿轩巴结卢姐姐时，我心里就不痛快。师父，我每次看着他那样上进，心里总有些不安全感，觉得他终有一天会嫌弃我的身份，我是平民，怎配得上他的官身。”他抹着眼泪，道，“当初我们好，他是真的喜欢我吗？当日，你和母亲开口，给我们俩说亲，他是真的喜欢我才答应，还是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不得不答应。将军府里接待那么多贵客，他总和这些人打交道，便觉得自己也是贵人了，心里实在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

　　“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有你亲自问他才好。”

　　崔家送来了和离书，到了这时候，李青游才真正知道了那边的想法。李青游最近做的事情太出格。当街杀贼，固然让人心大快，可她自己的安危，夫家的安危呢，女儿的安危，还有将来子孙的安危还顾不顾了。

　　此时在崔家人眼里，李青游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儿媳妇，就是生孩子这事她也是不情愿的。这日，崔相公来了，商量了所有事宜，达成一致。

　　崔敏跟着父亲，李青游独自回陇西，她也不愿意再连累李家和夫家。只要她游龙刀的身份在，就会有很多人去找她办事。京城是个牢笼，她要回陇西，那里才是她的地方，天宽地阔，任其翱翔。

　　李青游用了几天的时间给丈夫和孩子缝补了几套衣服，最后一次见面，给他们试穿了，觉得不合适处，慢慢改了针脚。二人无话，就那么默默做着事情。

　　崔相公看着妻子，李青游心神不定，偶尔扎手，崔相公便取过针线来，给她捏捏手后，自个儿缝补起来。想起过往这些年相公的付出，李青游心道：这辈子值了。

　　她快意半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哥哥丈夫都那样宠爱她，这样完美的人生，她该知足了。

　　崔敏还小，不太明白和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母亲要回老家，她跟着父亲在京城，刚开始吵闹，后来听父亲说会经常回外族家看母亲，便不吵了，在母亲跟前说了几句话便去睡觉。

　　最后的几天里，还有人来找李青游刺杀，这回的李青游伤心之下，已经没有了耐心，见那些人里有姓宇文的，冷冷骂道，“一棵藤上七个瓜，你宇文家那么多藤，结了那么多瓜，都是窝囊废吗？自家的事解决不了，总来求外人帮忙。哪天你们被灭族了也是活该。”

　　李青游这些话纯属气话，她也没想到就在15年后，大周亡国，隋国公杨氏取而代之，拿着家谱诛杀宇文家，将他们三代灭得干干净净。

　　临走前，李青游安排好了一切，抽掉了府中几个丫鬟到苏家小院照顾苏宛。

　　小院子里，见一切妥当，李青游放心。放下了一些天山雪莲，吩咐道，“这雪莲是温补圣药，慢慢用着。若是不够了，给我来信，我派人给你送来。”苏宛心下感激万分，极品的雪莲，得之不容易。师父待自己真是好。

　　“可是，一个人回去，师父，你会闷吧。”苏宛有些担心。

　　李青游回说，“我跟大哥说了，要了亦靖在身边，有阿靖陪着我解闷。敏儿少年时多由相公看顾，如今我闲着，好好教我的侄女，传我衣钵。”苏宛听后这才放心。笑说道，“大公子也舍得。”

　　李青游笑回，“大哥不仅舍得女儿，还舍得官位呢。倒是像极了父亲。大哥说了，不做这劳什子官了，和嫂子回家带孩子。京城这官位教给大侄女承袭，我们回家，他们看儿子，我看侄女，都能照顾到。”

　　如此也算完美，苏宛心里祝福他们。

　　李青游对她还是不放心，又在院子里住了几日陪着他。这日小皇帝来访，一脸英气。

　　见到李青游后一拜，心里颇是敬重他。李青游回道，“圣上礼重，妾身不敢受。”

　　宇文邕道，“夫人受得。”转念又道，“夫人既已和崔家和离，就不是崔夫人了，李姑娘受得，愿李姑娘回陇西逍遥自在，继续做你的游龙刀，做天下女子的榜样。”

　　李青游见他少年意气，劝道，“圣上，你还年轻，来日方长，终有一日这天下是你的。”

　　宇文邕胸有成竹，低声道，“堂兄年纪大了，熬不过我的，我已经在他身边安排了人，得着机会，必会除了他。”

　　少年天子，气度不凡，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安排自己的人，可见这个人不一般，李青游相信他会成功的。

　　“张轩那边雇了十几个江湖高手要来杀你，在路上埋伏，我查得情况，特来告知。李家戍卫边陲，与社稷有功，与百姓有恩，李姑娘侠肝义胆，人人敬仰。小王不忍姑娘折损，所以特来相送，归期那日，我派人一路护送。”李青游感谢。

　　苏宛心头一凛，道，“张轩，真的是张轩要杀师父，不是宇文护吗？”

　　宇文邕道，“不是，阿宛，我虽恨堂兄，但这事要说清楚，堂兄确实有治国之才，他用人唯贤，不杀无辜，除非这个人是政敌。堂兄是很敬重李姑娘的。还跟我说，等他幼子长大，愿娶崔敏做他的儿媳妇。所以，堂兄断然不会害李姑娘，是张轩，忘恩负义，他自己心虚，要害家主。”

　　苏宛低头思考，突然间摸了摸自己肚子，实在有些厌恶这个孩子了。

　　苏宛宇文邕少年相识，这几次的见面又是情投意合，宇文邕有意重提少年之事，想了想，此刻说话不是时候，隐下心事，说道，“阿宛，放心吧，以后我会照顾你的。”苏宛点了点头。

　　沿途二十余人埋伏，可见着李家阵势，又有朝廷兵马在侧，他们怎么都不敢动手的，退了回去。

　　苏宛这些日子胎儿稳定，心中烦闷，便想找张轩说清楚。这日宇文邕陪着她来到宰相府，叫了张轩出来，二人说话。

　　宇文邕来这里拜见堂兄，自他做皇帝以来对皇兄都是毕恭毕敬，所以宇文护没有怀疑他。宇文邕平日表现出来的样子更爱打猎和游玩，常说想做阵前将军，斩将杀敌，风光无限，比做皇帝有意思。时间久了，宇文护反倒是有些疼爱起这个弟弟来。他们的年龄相当于是父子，宇文护的几个儿子都不如这个堂弟。

　　“就这点子事，也值得皇上亲自来，为了个庶民，这么劳师动众的跑？”

　　“兄长，弟弟喜欢她，小时候就喜欢了。”宇文邕道。

　　“可她已是人妻。”

　　“张轩对她不好，我才来说明情况的，我要保护我的女人。”

　　宇文护哈哈一笑，对这个傻弟弟生出父亲般的舐犊之情来。

　　“兄长，弟弟有心事必须跟兄长说，我虽然年轻，是非廉耻还是知道的。张轩这个人，从他所作所为来看，实在人品不堪。”他默了默，看他脸色还好，继续道，“上林苑那次刺杀，兄长受委屈了，弟弟恨不得亲手拿刀砍了他们。这些人蠢笨，听人挑拨，插手我家家事，实在不应该。一码归一码，咱们就说，这张轩背主忘恩，陷害家主，实在坏透了。前日里我送李姑娘出城，我的玩伴逮住一个杀手，说是奉张轩之命刺杀。这等人，兄长，留不得的。”

　　“皇弟觉得该如何处置？”宇文护笑眯眯问他。

　　“斩刑，用最重的刑处罚他。今日，他能为了这刺史之位出卖家主，来日那齐国要是打来了，给他些钱，他会背叛我们，绑着我们去齐国领赏，这等人留在身边，太吓人了。”

　　宇文护摸了摸胡须，抬眼盯着他，看他眼神诚挚，悠悠说道，“皇弟说恨不得拿刀来砍了那些刺客，可是那天我见你的样子，和那苏姑娘玩得很愉快，打鸟猎鹿，哪里还顾得上你皇兄我呀。”

　　宇文邕挠挠头，道，“我一时贪玩。”

　　对于宇文护来说，皇帝贪玩是好事，只要他不背叛，都是好事。“你喜欢就找她玩吧，召进宫里来，去太医院做事。阿邕，只可玩耍，不可坏了正事。你的妻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皇帝婚事涉及两国邦交，不可大意。”

　　“弟弟明白。”宇文邕道。

　　“我专权，可我不误国，我强横，可我不无耻。张轩这种人，卖主求荣，暂时用他而已。既然皇帝看不惯他，给他这个人情。”皇帝走后，宇文护对身旁幕僚说道。

　　看着年轻气盛的宇文邕，宇文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迈，想着，若宇文邕真能撑起这大周江山来，将来还政于他也是可以的。若皇帝感恩，他乐于做这个周公。

　　张轩那里，苏宛和他谈得并不愉快。张轩承认了自己刺杀李青游之事。苏宛对他十分失望。

　　“苏宛，你当初来将军府是为什么，你娘来行医，你跟在身边就是为了打秋风吧。你讨好李青游又是为了什么，承欢膝下，卖乖做小，半大的人了装成个孩子样讨她欢心，知道崔敏不喜欢武功，你就缠着她学刀，还有那些来找你诊治的小姐贵妇们，你舔着脸讨好他们，又为什么。

　　大家都是为了前程将来，凭什么我成功了就要被瞧不起，说我忘恩负义，你占尽了便宜，还是贞洁烈女，凭什么？”

　　“阿轩，你为什么这么想事情呢？在你眼里，与人为善，也成了算计吗？”

　　“天山雪莲，那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当年我在陇西时为救家主受伤，他们都没舍得拿出来给我。现在李青游给你就是一大瓶，苏宛，你装什么单纯，你会演戏，你巴结人的手段比我高明多了，所以李青游那么器重你。

　　医术，苏宛，你的医术当真就有那么好吗？长安城里那么多大夫，随便拿出一个来，哪个不比你强，你究竟是靠着什么让李青游那么喜欢你的。

　　针灸之术其实就是闺房之术吧，李青游那样龙精虎猛之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崔相公哪能满足得了她，是你用银针给她寻快活吧，还有那些世家大小姐，那些贵妇，面上堂皇，关起门来，你们都是一群□□。”

　　“你下流，”苏宛让这些话气得发抖，实在想不明白，才两月不见，她的阿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