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五陵清风客

16、第 16 章

　　“你是我姐？你怎么会是我姐？我姐都死了十几年了。”林晓宇吓得目瞪口呆。

　　“她真的是你姐，那次打架，按晓风以前的脾气，你要不是她弟弟，还不往死里揍你！我都不会帮你！她……出事的时候你还没有满周岁，但她认识你！”李思远发话道。

　　“你是不是一早就认出我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林晓风顿时觉得蹊跷，跳起来对李思远道。

　　“其实去年国庆以后你第一天回学校，清影就感觉到了，但是谁会相信一个死了16年的人，突然换了一个身份出现？后来我捡到了你的笔记本，才确定真的是你。”李思远叹口气道。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故意看我出丑是不是？”林晓风要炸了。

　　“看了你的笔记本才知道，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死了，你让我怎么说？”李思远强忍着性子道。

　　“可是……可是……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晓风依旧不放过他。

　　“你不要怪思远，是我要他不说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李清影突然道。

　　“为什么啊，就因为怕我知道我死了？”林晓风疑惑了。

　　“其实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本来计划好等你高考结束，顺利考上大学，思远就会和你相认。”李清影擦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的不像话。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相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林晓风反问道。

　　“她就是怕你知道她的秘密，她是个变态，所以一直在逃避！”林父突然发话道，还冷哼了一声。

　　林晓风皱起眉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一下，接着站到李清影面前：“小影，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如实回答我？”

　　“你问。”李清影强迫自己坚强，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点点头道。

　　“我……真的不是想偷你的MP3，我们之前一起约好要考岸江，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林晓风看得出来她的害怕，又把语气缓和了一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李清影十分诧异，她想问的竟然是这个，忍不住再一次破防，使劲点点头。

　　“那就没事了啊，我知道我死了你也很难过，怎么能说是你害的呢？”林晓风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就不想知道，曹老师为什么要给你按上这个罪名？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医院？你爸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你！”李清影却泪奔了。

　　“对啊，为什么？”林晓风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奇怪的说。

　　“因为……”李清影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林父一脸阴鸷，常医生和萧医生则一脸迷茫，林晓宇撑着脑袋等瓜，李思远闷着头不说话，心里不会比她好受。

　　“是不是自己都说不出来？”林父冷笑了一声。

　　李清影手心里都是汗，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如此单纯的林晓风，她撩了一把耳边的长发，身体无法自控的颤抖，终于把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公布于众：

　　“因为我发现……我竟然爱上了你。”李清影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林晓风差点惊掉下巴，常医生和萧医生眼睛瞪得像铜铃，林晓宇直接念了一句“卧槽！”

　　事已至此，最难说的一句话都说了，后面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你给我写的那些小故事，小礼物，我都好好的保存在抽屉里。但是你写的东西……实在……很像情书，我爸妈翻我抽屉发现了，他们以为我早恋，质问我。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爱情至上，觉得自己很有勇气，我承认了我喜欢你的事实，结果我爸妈发现对方还是个女生，就找到班主任曹老师，骂他不配为人师表，要去教育局投诉他。”

　　“曹老师找了你爸，你爸气坏了，和我爸妈大吵一架没出结果。可我爸妈逼的太急，他们觉得我考不好都是因为你，既然逼不动你爸，就给学校施压，你爸肯定听老师的。他们怕高考一结束学校赖账，非要校方给个说法，不然就闹大去投诉。但是这种事实在很丢脸，学校更不敢公开处理，所以对外宣称你偷了我的mp3，那家医院是曹老师联系的，说可以治好……性取向，让你爸把你以体检的名义骗过去关两天交差，结果他们就是关小黑屋，不给吃饭，还电击。”

　　“我爸妈把我软禁了，我偷跑出去找你，可我听到你在电击室的惨叫，我就哭着求我爸妈，把我也送进去吧。这就是为什么你跑出来了却找不到我。我被电晕过去了，刚醒过来就是高考前一天，我以为会在考场看到你，可是李思远直接跑过来给了我一拳，我才知道……”

　　说完李清影已经泣不成声，林晓风也呆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也哗哗掉了下来。

　　“现在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不敢面对你了吧？”林父冷笑了一声。

　　林晓风双手捂住脸，使劲揉了一下，对李清影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明明是我要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唯一的错就是没有告诉我你喜欢我。”

　　李清影拿起纸巾擦掉眼泪，苦笑道：“你恨我是应该的，你爸恨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总算老天爷眷顾，让你又回来了。我欠你一个高考，一个未来，我尽我的能力去弥补，就算要我的命……”

　　“你要怎么补？我不要你的命。”林晓风严肃的说。

　　“对不起……我害了你。”李清影无力的垂下头，好不容易擦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林晓风又抽出纸巾给她。

　　“说对不起有用吗，那要警察干什么？我不要你的命，你要赔，不如把你的下半生都赔给我。”林晓风还是很认真的说，见李清影一脸疑惑，林晓风补上一句：“以身相许那种。”

　　李清影一下子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林晓宇：“卧槽！你是我亲姐！”然后被李思远敲了一记。

　　“林晓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林父原地懵圈，直接爆了。

　　林晓风突然也爆发了，对林父吼道：“从小到大，我打别人你骂我，别人打我你也骂我！全世界的人说的话你都信，就是不信我，你甚至都没有问过我！是你把我送到医院去的，是你让他们电我的，害死我的不是小影，是你！你那么爱面子！在你眼里我的命和你的面子比一文不值！”

　　“我那是为了你好！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会被笑死的！”林父又气又委屈。

　　“为我好？我如果不考全市第二，你会让我继续读书吗？你为你的红颜知己掏空所有家底，我在学校饿的粥都吃不起！我还没被人笑死呢，就被你送去那个鬼地方电死了。为我好？是为你自己好吧！”林晓风简直气笑了。

　　“你们好不容易才重逢，不要吵架。”李清影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林晓风伸手握住李清影的小臂，感觉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林晓风的动作立刻温柔了起来，轻轻扯掉了李清影手上的护腕，露出那个纹身，郑重的说：“残月是我，075也是我，那你知道075是什么意思吗？”

　　李清影疑惑的摇摇头，林晓风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袋，说：“其实第一次见你就告诉你了，在高一开学前，去军训的大巴车上，还记得吗？起舞弄清影嘛，你是李清影，我是林起舞！谐音就是075啊，是我先喜欢你的。”

　　李清影恍然大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得不佩服林晓风的脑洞。

　　“为什么残月也是你？”林晓宇突然问。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多读点书，笨蛋！”林晓风不屑的说，林晓宇本来想跳起来骂，看了李思远一眼又乖乖坐好。

　　此时常医生突然开口了：“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但是你们谁先喜欢谁，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我的女儿常久哪去了？”

　　林晓风充满亏欠的说道：“爸……不是，常医生，我也不知道常久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我一醒过来，你们都喊我常久。我要谢谢您，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还每天开车送我上下课，还有妈……萧医生，我生下来就没有妈妈了，我也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感觉，但是萧医生对我真好，喊习惯了以后真的好难改，我也怕你们发现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常久，你们会伤心难过，以后没有人给你们养老。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说完林晓风就跪下给他们磕头，又给林父磕头。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女儿小久！”萧医生突然破防了，一把抱住她，说完对常医生道：“我怎么可能不爱小久，可是你看她，她的眼睛鼻子头发，都是我们两个的基因，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自从去年小久从四楼掉下来以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也怀疑过，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乖巧又孝顺又聪明，小久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她会起床做早饭给我们吃，小久不爱读书，她天天早上四五点就起来背英语，从来不吵着闹着问我们要新手机，新电脑，新衣服……”

　　看到妻子情绪崩溃，常医生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林父突然叫道：“她是我的女儿林晓风！是我的女儿，你们没有听到她喊我爸么？我要带她回家，以后上大学结婚生子，我自己承担！总之，我不会让她再离开我半步！”

　　“姐要是去上大学，你也跟着去啊？那我怎么办？”林晓宇问道。

　　“你爱干嘛去干嘛去！”林父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拒不认错。

　　“我不管她现在叫什么名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喊我爸，我就养她一辈子，你不要想带走她！”常医生似乎被触到了逆鳞，和林父开始叫板。

　　“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你养她多少年，我养她多少年了？我女儿离开整整17年了，我不会再放她走！”林父跳起来道。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还有儿子呢！”常医生毫不示弱的叫道。

　　眼看着要打架，李思远赶紧过来拉，林晓风左右为难：“爸，不要动手，你又喝多了！爸，你不要和我爸一个见识，君子动口不动手，妈，快管管我爸！”

　　林晓风一顿爸妈乱喊，顿时把萧医生逗乐了：“老常，你听到没，女儿喊你不要打架！”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常医生主打一个听劝，对林父哼了一声。

　　“有种咱比比！”林父趾高气昂的说。

　　“比什么啊比！喝多了就闹事，你给我坐好！”林晓风对林父吼道。

　　林父立刻乖乖坐好。

　　这一幕直接把常医生逗笑了，气势减了大半，林父也不好意思笑了。

　　“我看这样吧，晓风都在常医生家住了这么久，况且现在身份证件也都是常久的名字，不如就住在常医生那，都是失去过孩子的父母，相互体谅一下。以前晓风没有妈妈，这个老子又常年不在家，现在突然多了一对父母，也是上天眷顾。以后大家就当一家人走动，不是很好嘛？”李思远出来调停这场奇奇怪怪的亲子争夺战。

　　“嗯！我觉得可以，小萧，你觉得呢？”常医生连连点头。

　　“我也觉得可以，而且我们家经济条件也算过得去，可以给小久好一点的生活。”萧医生也表示赞同。

　　“不行，我要带我女儿回家！”林父还在耍脾气。

　　“爸，咱家屋顶还漏水呢，你让我姐回家住哪啊？我可不要和你睡！”林晓宇突然出来背刺。

　　“你给我睡稻草堆！”林父气的打他。

　　“凭什么呀……”林晓宇一脸不高兴。

　　林父很气林晓宇怎么说漏嘴，干嘛把家里屋顶漏水也要说出来，只好含糊说：“那就等我把屋顶修好，我再来接晓风。”

　　算是变相同意了，常医生和萧医生暂时领先一局，喜不自胜。

　　李清影微微笑着他们的认亲大戏，总算是美满的结局，她这个坏人除了挨批斗已经没有其他价值了。

　　不料林晓风突然问她：“发什么呆呢？你还没答应我呢！”

　　众人的目光立刻唰一下全都看了过来，李清影感觉头皮发麻，这么多的家长在，她非要挑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吗？

　　“你不是说会赔偿我的嘛，不能说话不算话。”林晓风道，“除非……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你现在有心上人，对不对？”

　　“我们不能……以后再说这件事吗？”李清影当着这么多家长的面，实在不好意思说情话，自己的脸皮相比林晓风起来，简直就是纸糊的。

　　“也不知道谁，看到某人和同桌传纸条，醋的要死，非要把两个人拎出去罚站，太恶劣了！”李思远添油加醋说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清影忍不住吼他：“李思远，你给我闭嘴！”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原谅你了。”林晓风眼泪没干就大笑起来。

　　“谁要你原谅，你给我滚开！”李清影几乎秒变当年的李小影，无法控制的红了脸。

　　“林晓风！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人家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舔着脸，害不害臊？”林父气的要死。

　　“我都说了小影没有害我！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要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我们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林晓风理直气壮的说。

　　话音刚落，常医生和萧医生差点被她笑死，李清影都被逗乐了，林晓宇露出一个二哈的表情：“你是智障吗，你们两个怎么生？”

　　“这是重点吗？你才智障呢！滚开，别耽误我追女朋友！”林晓风抓起桌上的菜单就打了过去。凶完林晓宇，立刻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拉起李清影的手道：“你还没答应我呢，你说好！”

　　变脸真的比翻书还快，林父一脸懵逼：“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们两个女孩子，成何体统？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你看人家理你吗？”

　　“好，我答应你。”李清影突然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下一秒脸红到了脖子根。

　　林晓风眼睛突然就亮了，像一千瓦的镭射光，热血上头，不顾一切的抱住李清影开心的打转转，激动地语无伦次：“哈哈，我……你答应了，你答应我了，我有女朋友了，小影是我女朋友了，你们听到了吗，小影答应我了！”

　　“神助攻，干得漂亮！”林晓宇碰了一下林父，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林父眼睛都气圆了。

　　常医生和萧医生尴尬的对视了一眼，萧医生道：“这是顺便捡了个儿媳妇的意思吗？”

　　李清影听到这声儿媳妇，脸涨得更红了，忍着羞涩拍了一下林晓风：“你放我下来。”

　　“好嘞！”林晓风说完把她稳稳的放到地面上，接着对萧医生说：“妈，你快给你儿媳妇看一下脸，她被我爸打了，你快看看要不要紧！”

　　“我没打她！”常医生表示抗议，一脸委屈屈，萧医生却被逗乐了，李思远和林晓宇都忍不住笑起来。

　　“胡说什么呢，我的脸没事的。”李清影轻轻打了她一下。

　　“都充血红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呢？别怕，我爸妈医术高超，我生下来就会用手术刀……”林晓风顺着口就胡编，连常医生都忍不住了：“屁！你先把铅笔刀握好再说！我是急诊科医生，让我看看。”

　　“真的没事，常医生，真的不用了。”李清影更不好意思了，说完对林晓风道：“我又不是你，脸皮这么厚！”

　　“还好的呀。”林晓风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脸。

　　大家明白过来，李清影脸红另一方面是因为害羞，顿时笑了起来。

　　这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李思远打开门，看到校长探头探脑小心的问：“你们……不打了吧？”

　　“不打了不打了，现在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各位打架分子立刻表示。

　　“……不打那就出来吧，刚才真是被你们吓死了！还有那位同学，那样拼命的踹门，待会把钱赔了啊！”校长黑着脸说。

　　林晓风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李老师，你要不要紧？要是学生家长闹事，你不要怕，学校会给你出面的。”校长又小心翼翼的对李清影道。

　　“误会误会，我没事的。”李清影赶紧摆摆手。

　　李思远拼命给林父使眼色，林父虽然不高兴，但是不得不找个台阶下：“我喝多了，我会赔医药费的。”

　　校长这才放下心，刚要走，李思远叫住他道：“校长，您就和外面解释，学生家长喝多了，不是要针对李老师，现在已经赔礼道歉握手言和，别又传出什么奇怪的新闻。”校长点点头就出去了。

　　几个不放心的学生守在门外，看到他们出来，纷纷向李清影围过来，朱佳琳急切道：“影姐，你没事吧？”

　　“医生就在现场，能有什么事？”常医生对学生们说，然后拿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煮鸡蛋，对李清影道：“李老师，先敷一下脸吧。”

　　李清影道了谢，对学生们笑道：“我没事，误会一场，你们可别编什么奇怪的故事。”

　　朱佳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同学们都散了，都散了！“林晓风装作很成熟的样子，可回头就拉起李清影的手，兴奋的说，“我们就不要回包厢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林晓宇一边“啧啧啧”一边从身旁经过，被林晓风踢了一脚。

　　“来日方长，你们急什么？先让李老师回家好好休息吧。”常医生都觉得她有点没出息。

　　“对对对，你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看你。”林晓风想想也对，又对李清影说道。

　　“你先和常医生回家吧，”李清影也笑了，说完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林晓风一下子明白了，开心的一边走路一边蹦。

　　常医生和萧医生还是客气的向李清影道了别，然后拖着一步三回头的恶劣分子走了，李清影笑着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开心了吧？我就说这货也……就是开窍晚了点。”李思远笑道，心里也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嗯，此生无憾了。”李清影笑道。

　　“你也赶紧回去吧，某人在等着和你打电话呢。”李思远推了推她。

　　李清影笑了笑，把棒球帽戴戴好，双手背在身后，走了一段路掏出手机给校长发了个V信，“包厢门的钱我直接和饭店结掉，我没有受伤，不用担心。”发完信息心情十分舒畅，也情不自禁的一边走路一边蹦了起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下子全都有了，什么人啊这是！”李思远感叹道，说完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