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水镜（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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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黄花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的。
但他即没有后路，也没有后悔。
与他搭话的，是程府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小斯，不过毕竟是在同一个府里做下人的，也看着并不眼生。只是这人行为举止与刘黄花往日见到的颇为不同，见刘黄花没有回话，他歪了歪头。
那是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一般人也许歪一点弧度便算了，他却像并不熟悉如何使用这副躯体，动作做到何种程度才算舒服，一侧的肩膀高高耸起，头向那一侧斜歪过去，耳朵几乎贴到了肩膀处，这姿势似乎也让他感觉到难受，于是说话时的表情也分外扭曲“怎么，不是有事困扰着你吗。”
“你，你是谁。”刘黄花下意识的觉得，眼前这‘人’，并不是往日里偶尔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平凡小斯。
像是...像被恶灵占据了身体。
燕元城虽然周边没有修仙宗门，但毕竟毗邻玄幽森林，常有各界修士来往，这里的人们对于修仙界的一些神怪传说也更为了解，此时的刘黄花见到同僚突然举止怪异，自然联想到莫不是被什么精怪上了身？
毕竟程府大殿有那个老爷重金聘请的所谓修士设下的阵法，听说寻常鬼怪，甚至开了灵智，有修为的妖兽都是无法靠近的，可他们这些下人居住的偏房却难得有这等好运，也许这人就是运气太差，被什么妖怪夺了身体。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那人还维持着扭曲到令人不适的姿势，垂在身侧的手没有抬起，他抬起小拇指，又连带着无名指与中指也略微抬高，指向地上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妇仆，“你不是苦恼这个吗。”
“还有，你也很缺钱吧。”
心中挂念的事都被看穿，按理来说常人已经有被看穿而激起一身冷汗的感受，刘黄花却因为面前人的诡异动作，莫名生出了一股滑稽之感。这种感觉让他降低了戒心。连人类躯体都不能正常驱使的妖怪，怎么会有威胁？
想到这些，他也就没那么恐惧了：“你难道都能帮我？”
“当然，我的条件也很简单。”
“是...是什么，我能听过再考虑吗。”失去大半戒心的刘黄花本想立刻答应，话吐了一半，又拐了个弯，方才恶向胆边生攻击妇仆的激动情绪似乎尚未完全平复，此刻竟有胆气与不知名的妖兽谈起条件来。
“我看你能从程有财府里偷出东西，只要手脚灵活，帮我放些东西就行。”
“只要这样？只要这样你便能帮我掩盖这一切，还能给我大笔的财富吗？”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难为人的要求，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他不禁再确认了一边，贪念与想要逃避惩罚的思绪盖过了对不和谐处的疑惑。
“当然。”
此时这占据了小斯身体的妖似乎终于懂得了正确的抬手，他手掌先是一次性抬高到与肩膀相碰，又缓缓回落至半空，手臂成一个标准的直角，手掌朝上，示意刘黄花搭住他的手。
刘黄花没有再犹豫，妖不一定可以信任，但他没有别的出路。
掩盖事实，而且大笔财富...往日里带上大比积攒的赏钱和从钱庄借来的巨款，才能同酒肉朋友挥霍一次的画面闪过眼前，假如这种日子往后他天天可以享受...这幅他为自己描绘的虚幻蓝图实在太过美好，他哪里想得到与妖合作是什么与虎谋皮。
而且是与这样一个连抬手都要花上几分钟的，妖？
刘黄花以为这妖是要给自己那要求自己放入程老爷房里的东西，但当他将手搭上去时，脑子里还在研究，妖操控的人类也不像传言里那样，冰冷，僵硬。也很温暖嘛...这是他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下一刻，一切想法都理他而去，思绪只剩下一片空白。
“主人。”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这样说道。
“很好。”对于金丹期的幽冥兽而言，能构建一个让修士与妖兽都受到影响的梦境，其关键点就是迷惑对方的大脑，改变其认知，也是对于大脑的一种迷惑，这方法对灵气保护的修士与妖兽实施起来过于困难，对区区凡人使用，那真是易如反掌。
操纵着小斯思绪的幽冥兽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入恭敬站立着的刘黄花手中，动作却异常流畅，丝毫不见方才那般诡异到与躯体不合的僵硬感，这妖竟是为降低刘黄花的戒心，故意装的无法正常操控人体。
眼下。
“虽说你对主人还有大用，不过此刻让你吃些苦头也无妨吧。”眼见自己埋入瓷瓶的血被柳弃予发现，刘黄花依旧有一股胜券在握的疯狂，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灰色灵气再一次剧烈蠕动起来，蓄积着力量。
他又一次挥舞那扇子，灵力却没有如任何操控器物的修士那般，围绕他手中扇子，再由他引导至任意一处，显然这只是一个摆设般的装饰品，并不能起到任何实际用处。
显然，这灵气只是他空中‘那位大人’幽冥兽，以一种类似于寄生的形式，依附、甚至腐蚀着他手臂处，才能被他所借用，并不是真正属于他的力量，刘黄花却已经将此作为自己的力量与屏障。
“是吗，你能怎么做呢。”柳弃予是真的有些好奇，玄幽森林是她准备最全面的副本，毕竟关系到是否能改变归云宗的未来，哪怕只有一分微弱的关系，她也无法哪怕不做到完美的准备。
现在别是刘黄花靠他这明显来路不正的灵力暴走，在此处大闹特闹，她也有应对之法，而且别说幽冥兽手下一个被寄生的小卒，就算其口中的那位大人降临当场，也不过只是加快推副本的进度。
“能怎么做，你试试看就不好了！”
随着小臂处灰色物体的鼓动语法剧烈，显然刘黄花以做好准备发动攻击，这次，他指向的是柳弃予的戒指处。柳弃予银戒此前几次未能给她灵力耗尽的预警，那抹缠绕其上的始作俑者的黑色在刘黄花的灵气波动下，似有感召般浮动起来。
“果然。”
柳弃予简单二字，却让刘黄花更为愤怒道： “怎么，柳弃予，你要说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不然呢。”刘黄花声调拔高时，实在是过于刺耳，原本抬起右手，盯着那戒指上那有生命般浮动的黑纹，想看它究竟要如何变动的柳弃予目光微移，偏向他所在的位置， “你不觉得自己很明显吗？”
“你说什么？”走了调的尖叫，惹的在场几人不禁都皱了皱眉，还伴随着灵气在空气炸开的破空声，这股力量本就是幽冥兽以寄生的形式借用于她，这不属于他的力量，此刻因为心绪大幅波动，甚至有些失控的征兆。
柳弃予收回目光看，再一次研究起戒指来。
她确实没能够完全确定内鬼是谁，那是因为没有游戏剧情台词作为背书。她无法做百分百的肯定，为防止误判出现的意外，在程潇带来的程府下人中，除了刘黄花负责整理杂物，与货物一起单独睡一个马车，其他人都是程潇的贴身丫鬟与距离她最近守护她生命安全的侍卫。
所以在第二晚入夜休息时，悄悄往程潇马车周边燃放的驱蚊草药里加了些东西，这些香气是必定能够被守在周边的侍卫以及会出入程潇马车的丫鬟们闻到的。
那里面加的东西与她在马车内点的香一样。
那些药材然手过后，能让人闻到的人思绪清明，而对于被幽冥兽所操纵的内鬼，无法影响到妖兽已经完全控制思绪的人，却能够抑制他与妖兽间的链接。
刘黄花闻到时没有任何戒心，柳弃予放在马车内，引导他进入幽冥兽所构建的幻境的香囊让他没有提起警惕，那时，他以为这香，也是指引他通往幻境的，仙人所用的花里胡哨的手段中的一环。
于是他吸入了。
此刻他还能催动灵力，并不是那些药材没有起作用，他已经无法与他口中的‘那位大人’通讯，在获得灵力了，这些能够被他所使用的，只是吸取他的生命力，而强行释放出的力量，当他灵力耗尽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力也将要走到尽头。
与幽冥兽合流之后，他就无法称得上是人类了。
而且...柳弃予专心看着银戒上那抹黑色的浮动，这人身上背负了许多冤魂。
“你想想第一晚。”她开口道。
“第一晚？第一晚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于内鬼是谁，进入森林的第一晚，柳弃予便重点关注了刘黄花，幽冥兽极度畏光畏火，除非特殊情况，或者境界较高，可以不受影响，根本不可能靠近任何燃烧的火堆。
队内内鬼，也是受幽冥兽驱使，身上有他的力量，自然也会被影响，虽然尚且还是人类的躯体，内里已经被妖兽侵占了，能够靠近火光，可潜意识里也会有不适，不愿意靠近。
玄幽森林夜晚有妖兽出没，哪怕有修士压阵，也没有人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不会被袭击，自然是越靠近火堆休息越让人安心，柳弃予是为了守卫才里火堆较远，刘黄花却是主动向程潇提起，要照顾她饮食起居，离她近些驻扎。
是那晚唯一一个，没有守在火堆周围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水镜（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