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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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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珩脱下围巾和外套,今天锅炉房的雾气格外的大,张嘉珩接班的时候,问了老师傅,老师傅说是正常情况,为了明天能去付美琳家,张嘉珩专门和老师傅换了班。
和张嘉珩搭班的人,大家都喊刘工,张嘉珩也跟着这么喊,据说当年是生产线上的一把手,后来腿受了伤,本来也能留在生产线上带带徒弟,但刘工不愿意。
刘工话不多,闷头就是干活,张嘉珩几次想说话,都被尴尬的气氛堵了回去。
雾气越来越大,张嘉珩向刘工喊了一声,两人一起出去透气了。
刘工蹲在地上,叼了支烟,没点着,两人看了会儿雪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又是几铲煤球。
这会儿的锅炉房,雾气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张嘉珩使劲儿眨眨眼睛,虽然刘工和老师傅都说这是正常现象,怎么之前没见过这样的正常现象呢,这两天锅炉都烧的旺旺的呢。
张嘉珩朝着里面走去,使劲儿看着盘根错节的管子,这里面最细的都有他的大腿粗,突然,张嘉珩发现了不对劲!
明天就是小年,厂子里也得有些年味,大年三十,厂里的礼堂还会有演出,这些都是宣传科的事儿,付美琳忙的昏天黑地。
付美琳字写得好,画也看得过去,从早上就开始在宣传的黑板上画黑板报,厂里的几处宣传黑板上都得画上应景的黑板报,宣传科还找到几个不知何年何月就存在仓库里的扎花,一股脑地堆上去。
冻了一早上,付美琳等下还得去大礼堂布景,都来不及回办公室,去门房接了杯热水,在炉边坐下,想着今天中午吃些什么。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锅炉房的水管爆了!快来帮忙!”
刚到的热水撒了她一手,付美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的朝外面跑去。
风和雪狠狠刮在她脸上,雪越下越大,付美琳的眼睛像被什么糊了,什么都看不清,摔了好几次,连滚带爬的到了锅炉房。
锅炉房门口都是水,几处已经结了层薄冰,付美琳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庆幸了一下,随便拽住一个人,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那人东讲西讲,付美琳急了,“里面的人呢?人没事吧!”
“哎哟,别说了,一个伤的还挺重,另一个把他拖出来的。李医生刚刚处理了下,送医院了都。”
付美琳撑着一口气,终于是到了医院,一路问过去,只看到李桐坐在手术室门口。
付美琳这会儿狼狈急了,脸被刮的通红,眼睛红得不行,大衣氅着,裤腿上破了几个口子,为了方便今天爬上爬下特意换的解放鞋根本看不出来颜色。
李桐让付美琳在一边坐下,付美琳的手冻的青紫,手上还有好几处擦伤,但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李医生,张嘉珩呢。”
“应当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烫伤面积太大,可能得植皮。”
“植皮?”付美琳虽然听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但觉得应当是件很受罪的事,心慌的落不到实处。
“具体的治疗方案还得看手术清创的结果。”李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这事儿,都怪我。”
付美琳才发现手术室门旁边的阴影里蹲着一个人。
“勇子早上发现不对劲儿,提了好几次,都怪我,没重视。”这个一米八的大汉,干活时勇猛,哭的时候也勇猛,眼泪鼻涕跟宽面条似的一起下来。
付美琳呆呆地看着手术室,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嘉珩受伤的消息太突然,把厂里的人打懵了,终于有人想起来得通知家属。厂长也知道这事儿了,马上让秘书去了解情况。
不一会儿,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大汉被匆匆赶来的厂长秘书叫走了,秘书来的时候还拿了两个饭盒,给李桐和付美琳一人塞一个,“这事儿是在咱们厂出的,厂子一定负责到底。”
这会儿没人去想什么负责不负责,秘书看没人搭理他,又匆匆地走了。
消息终于到了宋金兰和张嘉立那儿,俩人撂下手里的活,赶紧来了医院。
宋金兰听完李桐的判断,她知道大儿媳的水平,心稍稍定了下来,又看向一边的付美琳,犹豫了下,拍拍她的肩,什么也没说。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谁是家属!”
四个人一块围过去。
“我们给病人做了清创,病人主要伤口都在背部,没有伤到要害,但有几处需要植皮,这还得等病人先恢复恢复。”
一直到傍晚,张嘉珩终于醒了,厂子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事到也不复杂,张嘉珩第一个发现了水管爆裂的情况,连忙把水闸拉上,但已经来不及了,往出跑的时候水管爆开了,他为了救不知情的刘工,扑了他一把,所以伤都在背上。
厂领导也是一阵后怕,这要是没发现及时,就是两条人命。
李桐和张嘉立这会儿去医院食堂打饭了,宋金兰在一边闭目养神,付美琳第一个发现张嘉珩醒了,“张嘉珩,你怎么样。”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挂了一脸。
张嘉珩实在是答不出来,太疼了。
付美琳看张嘉珩脸色发白,赶紧去找医生。
宋金兰走过来看着摊在床上的小儿子,“别想有的没的,先把伤养好再说。”
张嘉珩正想问问锅炉房的情况呢,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医生看过后,张嘉珩的情况还算稳定,恢复几天就能开始准备植皮手术了。
医生刚出去,病房里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幸好宋金兰做主给张嘉珩换了个单人病房,不然病房可能还装不下这么一群人。
为首的就是厂长,厂长仔细听李桐说完情况,对着张嘉珩和家属说,“张嘉珩是个好同志,胆大心细!”
一边的副厂长接上话,“经厂里的临时大会决定,张嘉珩同志年后正式转正,今年咱们厂省级劳模的名额就报张嘉珩同志上去。”
张嘉珩趴在床上了开了花,想抬抬头表示对领导认可的感谢,“咝”,太疼了。
张嘉立见惯了这种场面,也没等宋金兰女士的指示,就请几位厂领导和秘书出病房了,张嘉立过来的时候,没换军装,军衔明晃晃地挂着,闪瞎了一众领导的眼。
领导们又开始夸张嘉立年少有为,张家卧虎藏龙。
张嘉珩吃了药,昏昏沉沉地又睡下了,这会儿,老付和吴珍兰也来了,他俩下班回家左等右等没等到女儿回家,才听说宏光厂出的事。
两人看过病人,也和宋金兰说了会儿话,本来想把付美琳一起带走,付美琳死活不肯,只能让她留下。
病房里一下午来来去去了好多人,付美琳觉得自己的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想事情也总是迷着一层雾,直到张嘉珩醒来,她的感官才开始清晰。
这会儿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李桐,宋金兰和张嘉立明天还得上班,被俩人劝回去了。
张嘉兰今天也不好过,一下午都心神不定,算错好几个数,回家才知道是二哥出事了,被宋金兰拦着没过来。
第二天一早,张嘉兰背着挎包赶到医院,张嘉珩正好醒着,张嘉兰见他挺精神,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还有心和张嘉珩吵几句嘴,听着俩人打嘴仗,付美琳感觉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今天是张嘉兰定岗的日子。
张嘉珩的手术最后是在首都做的,原本金城的医疗资源也足够做这场手术,张嘉珩的大伯极力推荐他来首都做,已经过去大半年,听说恢复的不错。
张嘉兰昨晚心里想着定岗的事儿,整晚都没睡踏实,做了一晚上梦,还久违地梦到了张嘉珩,张嘉珩跟癞蛤蟆似的,一蹦一跳的来到她面前,说了一大堆的话,张嘉兰一句都没听进去,还坏心思的想,这下真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张嘉兰已经进金化厂满一年,足足轮了五次岗,生产线上也待过,科室里也待过,仓库也待过,还跟着业务员跑过业务,把原本心思活泛的张嘉兰也溜皮了,一直盼着定岗。
张嘉兰在厂门口见了金科长,张嘉兰虽然现在不在财务科干,但是珠玉在前,整个财务科都觉得后来的人没有张嘉兰用着顺手,他们给张嘉兰的评价足足写了十五页,盼着厂长能聆听群众心声呢。
金科长和张嘉兰并肩走在一起,“小张啊,今天就要定岗了,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张嘉兰虽然觉得财务科确实是个美差,但万一自己分到别的岗位…就这么想着,嘴上还是翻来覆去的听从组织安排,金科长再次铩羽而归,哎,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呗,谁让是自己看中的人呢。
新员工今天统一在大礼堂集合,人事已经把定岗结果誊在几张大红纸上,贴在舞台侧面,张嘉兰到的时候,还没几个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办法,财务科太显眼了,就排在第一个,还只要一名新员工。
张嘉兰呼了口气,心满意足地找位置坐下。
随着人陆陆续续地进来,舞台侧面熙熙攘攘地围了一群人,这会儿就讲究一个为人民服务,一些没有进到理想岗位的人抱怨几句也都不在说话了,能进金化这么好的厂子,还挑三拣四什么。
这次的轮岗确实让几个能教肯干的科室尝到了甜头,他们心中的候选人最后都来了他们科室,那些阳奉阴违的,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了,当然,新人里个个都是肯干的,剩下的人就差那么些机灵劲儿。
厂长也很重视最终评价的结果,他把所有科室的评价都看了一遍,一眼就看出哪些是认真贯彻落实了政策的,那些就是嘴上说着好听的,他给这些人狠狠地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