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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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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晏接过谢祈裳递来的花茶,抿了一口道:“按账目来算,江临贺这几年来前前后后贪赃近一百二十多万两白银,可事实上廷尉司的人清点所查却不足十万两。”
“查不到银两去向?”谢祈裳不解。廷尉司一直在钟晏的管理下办案,其查案的雷厉手段谢祈裳可是听说过的,不应该连这些都查不到。
“所有的账目,不论有无关系,都被江临贺尽数烧毁,他家中清贫的很,也没有同人有过金钱往来。”
“这江临贺大概是颗弃子,”钟晏放下茶盏,“瑞王殿下那边,没有人为他求情,安王殿下那边也没有人弹劾追咬。”做为廷尉丞,他知道每次经手的案子就会有人想暗箱操作,但是这次却没有。
这就是这桩案子的蹊跷之处,好歹是位均输丞,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皇帝震怒,没有任何人有反应,大家都希望这件案子草草揭过,都想息事宁人。
“还是个双面暗桩。”谢祈裳笑笑。既然那两位殿下都想息事宁人,她谢祈裳当然要添一把大火,最好撤出几个关键的官位来。
这就是谢祈裳关注这件案子的目的。这些年来在谢元芙和她的经营下,她们已经不像曾经那么势弱,朝堂上也有她们的操纵之地,当然,势力自然是越大越好。
谢祈裳拿出一支的珠钗递给钟晏,“拿给他看看,他会说的。”
“对了,找个人看着,别让他被人毒害或是自戕了。”谢祈裳补充道。
钟晏接过珠钗,取材不算珍贵,是一只很朴素且有些年头的珠钗,款式老旧。
“好,我知道了。”钟晏顿了顿问道:“谢妹妹,你真的要淌这趟浑水吗?”
谢祈裳没有跟钟家人明说过她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谢祈裳一直是钟家捧在手心里的,她对钟家提出的一些请求钟家都不会拒绝,而且钟家都会将这些事做的很漂亮。
可跟谢祈裳接触最多的钟晏却能感觉到,谢祈裳的目的并不简单,至于是什么,钟晏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去想。
“晏表哥不用担心。”谢祈裳只笑笑却没有说别的。
“你啊。”钟晏用手指点了点谢祈裳的额头,内心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家的妹妹,他这个兄长除了宠着护着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这个妹妹,看着病弱殃殃的,实际很有主见,还固执的很。
“嘿嘿,谢谢晏表哥啦。”谢祈裳跑过去给他锤了锤肩,“晏表哥过会儿要不要留在府中用午饭?”
“廷尉司还有公事要办,就先走了。”钟晏拍了拍搭在肩膀的手,“近几日春雨绵绵,注意身体别受寒了。”
“知道了,谢谢表哥关心。”谢祈裳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谢祈裳望着钟晏离开的背影,也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的目的还不能告诉钟家,虽然钟家不一定会反对,只是此事风险太大,她不能将钟家搭了进去。
还是暂且先瞒着。谢祈裳心道。
“小姐,木大夫来了。”侍女通传道。
“让她进来。”
“见过主子。”木菁朝谢祈裳行礼,“主子先前让我向安王妃娘娘探口风的事,娘娘有答复了。”
“怎么说?”
“安王妃说只要能替她将病往后拖一拖,再帮她将她的情况传回宋家,她能答应主子任何条件,”木菁将一块玉佩递给谢祈裳,“以此物作保。”
谢祈裳接过玉佩,玉佩成色极好、做工考究,大概是有些年头,玉的光泽淡了些,是个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木菁继续道:“虽说病情尚未见好,但安王妃说她最近一定会找机会与主子会面,还请主子不要推脱近期皇宫的家宴。”
“知道了,你那边尽心治着就是。”
“是,属下告退。”
说来谢祈裳与这安王妃并不算熟,谢祈裳素来不喜欢出门,只是在安王妃嫁入安王府后在皇宫见过几次,但那是很久以前了。
看来这安王不仅害她重病不起,还隔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当真是狠。
谢祈裳想起当初安王在百花宴上求皇帝赐婚时,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就连谢祈裳这个鲜少出门走动的人都知道。都说安王妃真是命好,两人佳偶天成,简直是羡煞了满京城的闺中贵女。
谢祈裳还听说婚后两人也恩爱有加,就算安王妃几年无所出,安王也没纳侧的打算。
谢祈裳暗自摇头,都说真心难求,可人心本就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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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上祀家宴。
这一天谢祈裳早早地就被婉兮、泠兮叫了起来,谢祈裳困得耷拉着眼皮不想动弹,任由两人摆弄洗漱。
上祀节本是在每年的三月初三,但今年皇帝命人占卜得出十五更有吉兆,便将今年的上祀家宴推到了三月十五。
本来是不用起那么早的,但齐王说吉日就当多集福,王府一份、皇宫一份、祓禊宴一份,要一日三时,这才圆满。
“小姐,王爷在花厅等着了。”田嬷嬷传道。
“知道了,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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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
堪堪卯时三刻,花厅已经热闹非凡,谢祈裳自认为起了一个大早,没成想竟成了最姗姗来迟的那一个。
“父王、晏表哥安。”谢祈裳朝几人见礼。
谢祈裳病弱,齐王每年的上祀节前往皇宫的上祀家宴前都会先让谢祈裳多收一份祝福,按齐王的话来说就是“福气嘛,谁还会嫌多不成”。
“我儿来了!”见谢祈裳进来,谢隐朝她招了招手,“外面凉,快进来。”
“谢妹妹安。”钟晏也笑着和谢祈裳打招呼。
谢祈裳的大舅舅在钟晏于朝堂上扎稳根基时就陪着外祖母举家回颍川了,钟晏尚未成家,逢年过节的谢隐都会邀请钟晏来王府张罗热闹,平日里钟晏也会到王府里休息吃茶。
“谢妹妹,快过来!”裴桓礼隔着老远朝谢祈裳喊。
这几年的上祀节都是由钟晏和谢隐张罗着办,两人通常是早起到花厅等着谢祈裳过来给她祝福。钟晏平日里不是个话多的人,今年多了个裴桓礼倒是更热闹了。
“来啦。”谢祈裳见裴桓礼端着个小瓷锅出来,忙跑过去凑热闹,“这是什么?”
“是我做的荠菜煮鸡蛋。”裴桓礼将瓷锅放在团桌上,用棉布垫着将盖子挪开,取了只筷子给鸡蛋挨个翻身,“喔哦!没磕到碰到,也没煮裂开,刚刚好!”
“我看看!我看看!”谢祈裳也拿了只筷子凑了过去,学者裴桓礼的样子轻翻了翻瓷锅里的鸡蛋,鸡蛋被荠菜的汁液浸透,蛋壳没有丝毫损坏。
“裴哥哥真厉害!”谢祈裳看着裴桓礼满脸的“快夸我”的表情,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是!”裴桓礼用勺子将鸡蛋捞出来放到冷水中,“完美!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是是是,我们裴哥哥都快要将醉仙楼的厨子给比下去了!”谢祈裳笑笑。
“我看看,”钟晏也凑了过来,“唔,确实不错。”
“我这边也弄好了,”谢隐端了个海碗过来,“看看怎么样?”
“父王更厉害!”谢祈裳还没过去看就开始彩虹屁起来,“简直是此蛋只应天上有!”
谢隐轻拍了下谢祈裳的头,“小兔崽子,你都没看就开始吹了?”
谢祈裳搂着谢隐的手笑笑。
那可不是谢祈裳乱吹,谢隐年年都亲自下厨给谢祈裳做荠菜煮鸡蛋,都煮出手艺来了,都要把王府里的小厨房给比下去了。
裴桓礼煮的是未剥壳的鸡蛋,而谢隐煮的是水煮荷包蛋,一眼看去,鸡蛋个个饱满圆润,煮去了腥气却又不干硬。
“小裴,去拿几个碗来,一会儿该凉了。”谢隐使唤起裴桓礼来倒是顺口的很。
“好嘞!”裴桓礼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碗拿了回来,谢隐便给每个人舀了几个鸡蛋,边分鸡蛋边念叨:“阳春荠菜汤,鸡蛋作灵丹......”
“好吃!”谢祈裳几人诚心夸赞。
吃完几个水煮荷包蛋,裴桓礼捞出那几个未剥壳的鸡蛋,几人一人取了一个来剥壳,剥好后裴桓礼用干净丝线将鸡蛋划成几瓣。
“到我了!到我了!”裴桓礼清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将鸡蛋分出去,“吃了荠菜煮鸡蛋,腰不疼,腿不疼,顺风顺水乐央央。”
谢祈裳不太喜欢吃鸡蛋,便使坏悄咪地把其它还没动过的鸡蛋朝裴桓礼挪了挪,“鸡蛋做灵丹呢,裴哥哥可要多吃点!”
“这算不算福气?”裴桓礼只笑了笑,将盘子揽了过去挑眉问道。
“当然算了,越吃福气越多。”谢祈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吃了福气算在谁头上?”裴桓礼几口便将盘子的鸡蛋吃了个干净。
见鸡蛋已经被消灭干净,谢祈裳狡黠笑笑,“当然是我的。”
“你啊你啊......”谢隐笑着点了点谢祈裳的额头,“我的这份也给你啦。”
“我的这份也给谢妹妹啦。”钟晏也应声笑道。
“嘿嘿。”谢祈裳不好意思地笑笑。
花厅一片欢声笑语,彼时天方破晓,旭日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