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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晚终将到来 ...

  •   他感觉混混沌沌的。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虚无,黑暗如同潮水将他包裹,咸涩的水充斥喉管与耳膜。在起伏的浪潮中,他试探着伸出手,却发现身体如同早死死去的尸体,僵硬得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脑子也如同填满了铁锈。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对万事万物的掌管,在寒冷与死寂之中,他已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婴儿的哭声响起,如同一道雷电,如同盘古开天辟地的巨斧,将这黑暗的蛋壳劈开一道口子,也让他逐渐消散的意识凝实。随着那一线光亮一同传来的,是男人和女人低声的絮语,语调轻缓,含着的却是无尽遗憾和哽咽。

      有水珠落在他的身上,携带的稍许温度转瞬间化为冰凉一片。

      啊啊,真是温柔的声音啊。他试探着动了动回温的手指,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在光彻底到来之前,支撑不住般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这真的是很长、很长的一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那个小小的婴儿已长成了一个带着猫须,金发碧眼的可爱小孩。小孩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儿踢着路边的石块,不留心踩到积水,泥点子啪嗒糊了一裤脚。

      他看着有点好笑,试图开口去提醒他,以至于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诡异的视角——他似乎是在小孩体内看着他的,视角不断随之变换。这感觉实在奇妙。

      哦,不对,当务之急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他一边思考这是哪儿一边转圈打量四周。不看还好,一转身他便差点撞到了一排笼子般的木质柱子,如同某种牢笼将自己与外界隔开。

      介于所谓的笼子外也不过是黑暗和平静的水面,他也拿不准到底是谁外谁内。

      加上刚刚的奇妙视角,也许我是被封在那个小孩身体里吧,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他抬起手想挠挠头缓解一下情绪,却发现了更让人惊讶的事情:他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兽类爪子,灰白的指甲尖锐又锋利。

      低头细看,橘色皮毛加上带着九条蜿蜒的尾巴,很显然他变成了一只九尾狐狸,并且还是不知为何处于关进笼子里的状态。

      动物园的猴子都比自己的活动空间大啊!虐待动物啊!他无不悲切的想,在狭小空间里活动着试图适应自己的四肢和一大堆尾巴。照理说九尾狐的尾巴在最初是一条尾巴上分九段来着,如果是从屁股上分,我岂不是有九个尾椎骨?狐狸的骨盆这么得天独厚的吗?

      抱着难以抑制的好奇心,他试探着将爪子往身后探去。

      “你在干什么???”震耳欲聋的尖叫自脑海里响起,他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停下动作迷茫的朝四周望去。

      依旧是漆黑,死寂,空无一人。

      “你是怎么闯进本大爷身体里的??”咆哮声继续响起,他琢磨了一下,发现这其实就是从自己的脑袋里传出来的。

      我住别人身体里,有人住我脑子里。有点像套娃,他忍了一下,没忍住笑。

      “抱歉,抱歉。”他清咳一声,随即收敛了笑意。也许是想向这个唯一能陪自己说话的声音展现友好,他努力使自己听上去更友善一些。“我不是故意的。一睁开眼就在这了…不对。”他顿了顿,严谨的补充道。

      “没睁开眼的时候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和说话声,但是那时我太累了睡着了,刚醒。”

      “原来是那个时候。怪不得感觉怪怪的,还以为是刚被封印不习惯……真了不起啊小鬼,在我这里苟且了那么久还没有被我发现。”

      “什么小鬼啊,我不小了。而且我有名字的,我…咦。”

      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来着?他垂首呆呆地望向自己的狐狸爪子。上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似乎是许久许久以前了,久到他早已忘记了它。

      “钟有。我叫钟有。”短暂的失神后,钟有马上根据潜意识里浮起的字音,当机立断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名字。反正就是一个方便称呼的代号,他无所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只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虽然钟也算是姓氏,但总感觉少了什么。

      “谁管你叫什么,快把身体还给本大爷!”声音依旧怒气冲冲,近在咫尺让不再那么激动的分贝也让人耳膜疼。

      “别叫别叫,嘶……”钟有还不能好好的控制那新鲜出炉的九条狐尾,此时因为烦躁本能的一阵乱甩,惹得空间里霎时尘土飞扬。钟有又甩头又抖耳朵,这才让耳朵好受一些。

      “诶,那你叫什么?作为这九尾狐身体的原主人,难不成你是妲……”

      “…九喇嘛。我是九喇嘛。”九喇嘛及时打断了他说出那个下意识觉得不是好词的名字,以爪捂脸的欲望头一次如此强烈。他的尾兽生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堂堂最强尾兽一睁眼被人偷了家,连最基本的狐权都丧失了有没有!

      “哦。……哦?”好熟悉的名字,倒不如说他大概是睡太久脑子坏掉了才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是他看过的某部动漫。

      这不是巧了吗,钟有愉快的想,咧着狐狸嘴趴下把自己的下颚枕在交叠起的爪子上。

      他上辈子的记忆随着逐渐从睡意中拾回神志而变得清晰,只是记忆断在了他某天下班回家,名字到底是什么,为何会来到这里,以及原本的身体有没有死亡,他仍然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钟有有些颓废。他连普通的生活都过的艰难,更别说每天打打杀杀的忍界了。有选择的话,他还是更希望能自由的呆在外面,看着电脑中主角传奇的一生艳羡不已。

      不知何时,耳边九喇嘛喋喋不休的咒骂也在他迟迟不回应中低了下去。钟有舔了舔嘴里锋利的兽齿,感觉孤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他吞噬。

      “喂,喂,九喇嘛?”他试探着在脑海里叫着对方,可能是方才骂累了加上争夺身体无果,九尾狐狸的回应听上去蔫巴巴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和我讲讲这里的事呗,就是我睡着那会儿的。作为回报,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九喇嘛一口回绝。光是听语气钟有都能想象到对方翻着白眼的样子,心情反而好了些,一边弯起嘴角一边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自顾自就继续讲了下去。

      “我是不是睡了好久?我记得那时这孩子才刚刚出生的样子。他的父母是死了吗?我听到了哭声……很悲伤,很悲伤的哭声。”

      “我不小心抢了你的身体之前,好像也是有父母的。但是我记不清了。我母亲好像很早就死了……我父亲……”年轻男性的叙述随着混沌的回忆低沉了下去,钟有沉默半响发出轻微而短暂的吸气声,像在试图重整旗鼓。

      心浮气躁的小孩。九喇嘛不屑的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状态,但也依照着钟有的动作,在自己脑海里趴伏下来。

      “你听到的说话声,大概就是这个黄头发小鬼的父母的。”

      “噢噢噢!”钟有见他愿意开口,兴奋的坐直了身体,并不忘初心的顺嘴吐槽。

      “人家明明是金色头发。”

      “狐狸是色盲。你还听不听了!?”

      “——听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晚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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