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余秋泠

1、同桌

　　“弹着琴”
　　“唱你爱的歌”
　　午后的广播难得响起了周杰伦的歌。
　　初冬的阳光朦朦胧胧，透过窗户照在谢竹身上——
　　冬天特有的味道。
　　刚结束一场月考，谢竹放松地享受着懒懒的阳光。
　　她美滋滋地晃晃脑袋，心情很好地和着广播唱到：“暗恋一点都不痛苦～”
　　“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许清衍不知道从哪走过来，弯着腰和道。
　　“！”
　　谢竹一惊，她们俩不怎么熟，她有些尴尬又害羞地朝许清衍笑笑，没有继续唱。
　　阳光好像对她的尴尬感同身受，调皮地绕了几个弯，从发丝钻进眼底。
　　冷冷的冬天，连阳光都带着雾蒙蒙的感觉。
　　谢竹坐在淡淡的阳光里，清透的脸庞挂着温和的笑。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许清衍莫名想起了这句诗。
　　之前见谢竹最多的地方是光荣榜，如今近距离交谈，倒让她感觉这位以温柔平和著称的学霸身上有种淡淡的疏离。
　　像冬菊。
　　许清衍这么想着，嘴上真诚地夸赞：“你这么可爱也就算了，唱歌也这么好听！”
　　她的目光清澈，眼神很认真。
　　谢竹愣怔了一瞬。
　　她有些讶然地看着许清衍，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再次朝她羞赫地笑笑。
　　许清衍也朝她笑笑，问道：“你这次准备坐哪里啊？”
　　谢竹想了想回道：“我就还坐原位置。”
　　许清衍又问：“那你想好跟谁坐同桌了吗”？
　　谢竹知道许清衍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竹所在的市一中重理轻文，文科班只有8个，其中A班却有三个。年级领导说什么“为了公平”，把尖子生平均分到了三个班。所以一个班的尖子生也不是很多。
　　作为经常霸榜年级第一的人，每次换位置谢竹总是炙手可热。
　　她对许清衍有些印象，应该总是在班级前10。
　　这次考班级第二的好像就是她。
　　是怕我有其他想做同桌的人，所以才来问一下的吗？
　　谢竹想。
　　其实她无所谓跟谁坐，她性格温和，和谁都能聊得起来。
　　“还没想好，跟谁都行。”谢竹朝许清衍温柔地笑笑。
　　她的同桌总是换来换去，她和谁都是朋友，但谁感情都不深。
　　温凉的阳光落进教室里，落在她们之间。
　　许清衍朝她轻轻笑笑，正巧撞进音乐的节拍。
　　“当你收到情书”
　　“也代表我已经走远”
　　可能是歌太好听了，谢竹晃了一下神。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同桌，是一座让缘分落地生根的桥。
　　—
　　她们确实坐在一起了。
　　许清衍抱着东西过来，明明很多，却很快收拾得很整齐。
　　再看看谢竹……
　　乱七八糟，无从下手。
　　“喂喂”左眠从后面冒出来勾住谢竹脖子，“你小子乱世佳人啊？”
　　“你又不换位置，桌子怎么这么乱？”
　　说罢瞟一眼许清衍的桌子，“看看你同桌，简直是当代田螺姑娘！”
　　左眠，谢竹高一的同桌，跟她安静的名字不同，她留着一头利索的短发，性格跳脱，典型的人来疯、自来熟。
　　谢竹交心的朋友不多，左眠算一个。在她面前谢竹完全抛弃了好好学生的形象，格外放肆。
　　“会用词吗你。”谢竹翻着白眼把她胳膊扯下来，又偷偷看了一眼许清衍。
　　许清衍看起来不好相处，不知道会不会介意。
　　许清衍好像没注意到她们的吵闹，安静地看着书。
　　谢竹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
　　“都怪咱俩分差有点大，不然我肯定能选你旁边”左眠佯装可惜地说道。
　　“不过后桌也挺好，而且还有小叶子宝宝陪我”左眠腻歪地朝她同桌蹭去。．
　　“滚。”
　　“傻逼。”
　　小叶子直接一个夸赞二连。
　　小叶子本名叶知春，据说取自诗句“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左眠对此很骄傲，好像是她取的一样。
　　叶知春是她们高一时的同学，年级有名的清冷系美女，左眠跟她关系很好。
　　这位基本不说话的美人儿也就在左眠面前会说几句，虽然大部分都是脏话。
　　谢竹和叶知春关系一般，她微微笑笑，用眼神嘲笑左眠。
　　窗外的风混着阳光悠悠飘进来，因为刚换完位置，不同往日的安静，班里有些吵闹。
　　“小姐姐你们有点聒噪。”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说。
　　他白白净净，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看着比女生都乖巧。
　　谢竹朝他看过去，却见那男生连眼都没睁开。
　　“哦，真是妹妹们太不懂事了，扰了哥哥的清静～”左眠阴阳怪气地说道。
　　清秀男生好像懒得理她，他勉强抬起眼皮翻了个白眼，便转头趴向另一边。
　　这位看起来病恹恹的男生叫林寒，和左眠是发小。
　　不怪他俩不对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父母都对他们给予厚望。
　　左家父母希望独女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林家父母希望独子强壮伟岸、开朗大方。
　　奈何左眠从小便是一副假小子样，林寒倒真应了他的名字，清清瘦瘦，好似弱柳扶风。
　　两家父母怀疑这两位投错了胎，于是恨铁不成钢之余总拿他们在一起比较，所以从小两个人对对方都没什么好脸色。
　　左眠嗤笑一声也不再理他，转头继续拉着叶知春说话。
　　叶知春虽然一脸“谁要听你逼逼”的样子，却也没冷脸打断，苦大仇深地听着左眠絮叨。
　　谢竹好笑地看着他们斗嘴。
　　刚换完位置，同学们都叽叽喳喳的。在一片嘈杂中，谢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冷落了新同桌。
　　秉着礼貌的原则，她挂着温和的微笑转头看问许清衍，正准备活络一下气氛，却见许清衍也恰好转过头来。
　　窗外的风悠悠扬起来，卷落一堆树叶。
　　许清衍看着她，轻轻笑道：“久仰大名，谢学霸。”
　　依旧是午休后，清凉的阳光懒懒洒在许清衍脸上，本就浅的瞳仁像琥珀一样透亮。她笑着看过来，仿佛你整个人都站在了她眼里。
　　谢竹又有些愣神。
　　“You're the right time at the right moment”广播放着轻柔的英文歌。
　　谢竹赶忙回神，摆着手笑道：“没有没有，叫我谢竹就好。”
　　她逆着光看过来，眉眼柔和。
　　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淡气质也消失不见，仿若那天是许清衍的错觉。
　　谢竹这名字。倒是真配她。
　　许清衍点头轻笑。
　　午后日影婆娑，阳光和着音乐在她们之间来回穿梭。
　　属于她们的青春，乱七八糟，但色彩斑斓的故事
　　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