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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看到红了眼眶、还瘪着嘴的沉镜,解宁熙几乎要立刻收回自己刚刚的话了。但是,他又拼命地抑制着自己,死死抵在右侧的断腕疼痛得已经有些麻木。最终,他选择转过头去,把沉镜最后的样子留在一片漆黑的左侧。

      沉镜也无法忍耐这种僵持,她用力咬住下嘴唇,让自己停止开口的打算。
      再说更多,不是也徒遭羞辱么?他根本不要你,你在把自己的心意都说得这么明确时候,他还是选择把你的真心扔在地上来践踏。
      哼,践踏?一个连脚都没有的人凭什么来践踏?

      沉镜觉得嘴唇快被自己咬出血来了,淡淡的咸腥弥漫在嘴间。可是,解宁熙并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终于绷断了理智的弦,一股压抑了很久不知来自何方的怒火蹿遍了全身。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伤害床上没有反抗之力的解宁熙的时候,她突然又注意到了他颈间一道疤痕。

      那是一道旧伤了,从狰狞的形状上依稀可以想象当时的严重。
      为了保护自己,结果被尖锐的利枝划伤,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因为是在颈侧,几乎是丢下了性命。
      记得当时自己曾经说过,如果宁熙哥真的死了,她就再也不嫁给任何人了。
      从小到大,有多少这样的过往?
      他那样疼惜自己,甚至超过了父母。
      支撑自己来找他的不正是这些无法抹去的回忆么?
      现在,他好不容易活着,自己不坚守约定,却反而要来伤害他了吗?

      沉镜看着自己的手,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疯狂。
      她握了握拳头,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松开手,俯下身去抱住了解宁熙。

      突如其来的被压住的疼痛和少女身体柔软的触感,让解宁熙一时不敢动弹。
      他一边想要抽出手臂推开沉镜,一边却贪恋着这感觉,拼命地想要把它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小镜。”他低声的呢喃散开在沉沉的夜色中,轻声得仿佛从未响起过。

      “我就知道你最终不会推开我。”压低了的女声在耳畔回荡,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解宁熙很想开口反驳,很想伸手阻止。
      但同时,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在心底如同野火般迅速燃烧开来。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回应沉镜的拥抱,他希望能够给沉镜一个风光的婚礼。
      就算是残废的自己,也许……

      然而,理想的东西总是会在现实面前苍白虚假的让人觉得可笑。
      即便最后,沉镜的坚持换来了家人的妥协,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新郎怎么能办出一个令人艳羡的婚礼?

      后来,沉镜又像过去一样软磨硬泡,但她不知道,其实一旦解宁熙决定了什么事,不是通过她撒娇就可以简单改变的。
      她自以为是通过嘴皮子磨得的那些东西,都是解宁熙早就准备给她的。不过,能看到小丫头围着自己上窜下跳,算是解宁熙曾经的恶趣味吧。
      只是现他恐怕永远都不再会有那份心情了……
      于是,到最后沉镜也没有得到解宁熙的保证。

      床侧一片空荡,只有萦绕在鼻尖的一点点属于少女特别的馨香,在这如水的夜色中渐渐变淡。
      直到气味完全消失的时候,解宁熙又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仅仅又一个梦魇。
      他伸出右臂,击打着自己左侧的伤口,残肢处传来的一波一波熟悉的痛感让他又清醒了不少。
      可是,会不会又是这重复了千百次的疼痛已经被记忆清晰地重现在了梦中呢?
      于是,这样一夜,解宁熙都再没合眼,纷乱的片段在脑海里不断交织,他恍恍惚惚早就分不清现实。

      两个月后,先是解宁熙的父母被沉镜打动了,然后,沉镜的姐姐沉璧突然的立场改变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在沉璧的提点下,沉镜又一次单独找到了解宁熙,微笑着把发簪放到喉间,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婚书和承诺。
      但沉璧也语气忧郁地告诫沉镜,“你做这一切所要抱的,是死的觉悟。因为一旦不如你所想,可能死会更加轻松。”

      成亲当日,解宁熙被人搀扶着与沉镜完成了大礼。
      百里知秋提供的义肢的确精巧,外人几乎没有看出新郎的真实状况。

      待人都散去之后,房中只剩解宁熙与沉镜二人。
      解宁熙直挺挺地坐在轮椅里,腰间一根细带固定住了身体。
      他面色有些发白,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待沉镜的目光探来,他觉得有如利箭刺入胸膛,于是忍不住垂下了眼帘。

      沉镜的脸上挂着几分勉强的笑意,她绕到解宁熙身后,把他的轮椅推到床边。
      她试着解开带子的搭扣,但似乎有些不得其法。
      于是她蹲下来,抬眼忐忑地看着解宁熙。

      谢宁熙也觉得一阵尴尬,可他自己也只有一截断腕,无法完成复杂的动作。
      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出声叫人。

      最后还是下人进来帮他弄好一切。
      沉镜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着下人把他抱上床,看着下人一步步卸去他的义肢和支架。
      然后,他瘫倒在床上,短短的一截身体让沉镜脊背有些发凉。
      接着,下人解开他的裤子,在他身下包裹了一片白色的棉布。

      其实百里知秋曾经详细地告诉过她所有的状况。
      可亲自看到宁熙哥这样的姿态,还是让沉镜很不习惯。
      幸好解宁熙一直死死地闭着眼睛,但不知道是不是早打算着如此躲避看见沉镜的反应。

      躺下了好一会儿,沉镜小声地叫了解宁熙一声。
      解宁熙闷闷地应了。
      “我是不是很笨?”沉镜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是我没有用。解宁熙没有说出口,但内心却一阵烦躁,不想再开口。
      而沉镜则误会这是解宁熙一个敷衍自己的回答,其实他认定了是自己愚笨,才使得必须丢脸地叫来下人。
      所以,才一定要和自己分睡两条被子么?

      于是,就这样持续了四、五个月,中间最大的进展不过是早上沉镜帮解宁熙起身并扣好支架,让他坐在床边再等下人来。
      除此以外,解宁熙死死藏住自己,不让沉镜再靠近分毫。

      沉镜思忖良久,既然已经开始了姐姐所说的“后悔”,那么她再次需要姐姐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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