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五斗米折腰》西汜

3、第三章 绑架

　　冯锐在饮水机旁捣鼓一阵，接了杯水递给陆见卿，“这里家电还挺齐全，放心喝，房东说是前几天才叫的水，装修的时候买来给装修师傅喝的，结果刚买来就装修完了，还没开封呢。”

　　陆见卿礼貌道谢，接过水杯放在桌上，没动。

　　冯锐见状没说什么，给自己接了一杯，一口气喝完，估计在外面热得够呛。

　　之前在外面晒了半天，陆见卿坐着无聊，见冯锐又接连喝了好几杯，目光挪到面前水杯上，举起来喝了两口润嗓。

　　不知房东买的什么水，感觉像是烧开的白开水放置了很长时间，味道很涩。

　　陆见卿心头一跳，不安感弥漫全身，“还要等多久？”

　　刚问完这句话，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冯锐笑得狡诈，“不用等，人来了。”

　　房门打开，出现了一个让陆见卿意想不到的人——潘宗明。

　　“陆见卿，你的防备心太强了，我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差点没成功，不过是喝口水而已，有这么难喝下去吗？”

　　潘宗明走进来，脸上浮现出狠毒和得意的神情。

　　陆见卿坐在原地没动，手藏在裤子口袋里，凭着记忆操作手机，她手机常年静音，没有按键音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你想做什么？”

　　刚才喝下去的水混合着药效席卷而来，耳鸣声不断在脑子里萦绕，陆见卿尽量保持理智，拖延时间与潘宗明周旋。

　　耗时两分钟，陆见卿只简短发出一个“救”字和一个“潘”字，祈祷警察和周折枝能理解她的短信内容并立刻展开营救。

　　“我想做什么？”潘宗明笑声诡异，“因为你，舒柚跟我分手，难道你不该补偿我吗？”

　　神经病。

　　陆见卿在心底暗骂。

　　陆见卿眼神凌厉如炬，如同一把烈火燃烧着潘宗明本就因犯罪而恐惧的理智。本来还有所顾忌的潘宗明此刻突然暴怒。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们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也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们都该死！陆见卿，你不是高傲得很吗，我今天就要让看清楚，高傲如你也得臣服在我之下！”

　　说完，潘宗明猛然扑过来，冯锐也顺势而上。陆见卿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两人，闪身躲过。

　　陆见卿常年在村里摸爬滚打，力气比一般人大些，原本撂倒两人绰绰有余，奈何身体里药效发作，使她提不起劲来，没多时便被二人治住，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也在挣扎中掉落。

　　冯锐定睛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来电界面，备注是周折枝，顾不得其他，挂断电话，短信提示接二连三发出未读。

　　打开短信一看，冯锐咒骂一声，“妈的，这女的报警了，赶紧走。”

　　潘宗明此时已经上头，不愿到嘴的肥肉跑掉，“左右都是一死，若是把她放了，指不定她跟警察怎么说，不如把她绑了卖到深山老林里，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冯锐面露犹豫之色，“当时跟她一起的女的见过我，也知道这里的地址，潘老弟，我可真是被你害惨了。”

　　潘宗明冷哼一声，轻蔑道：“锐哥，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叫你一声哥，可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做大哥的样子，别不是怂了吧？”

　　冯锐本就是从小混迹社会的混子，直到近些年才勉力找了份工作，奈何工作不尽人意，此时被潘宗明这么一激，血气上涌，什么都顾不得。

　　“这里的位置暴露，我的车停在楼下，咱们把人绑到车上去，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做商议。”

　　陆见卿听完他们的打算，知道周折枝看到她发出的短信，以周折枝对她的了解，平时绝不会发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估计已经报警。

　　“你们现在放了我，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此刻补救还有机会，若是等警察找上门来，你们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

　　潘宗明已经跟冯锐商量好，色欲熏心之下杀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半点劝导，见陆见卿只是四肢无力，并没有失去意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事先藏好的棒球棍，一棍子砸在陆见卿后脑勺上，把人砸晕带走。

　　不知晕过去多久，陆见卿猜测可能是几小时，也可能是一两天，此刻她正蜷缩在后备箱里，后脑勺仍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拒绝的人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蝴蝶效应，更没想到潘宗明居然这么疯，就算玉石俱焚也要绑架她。

　　透过后座上的车窗玻璃能看出，此刻的时间是晚上，冯锐坐在驾驶座，潘宗明在副驾驶，二人停在路边抽烟。

　　“妈的，这女的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警察咬我们咬得这么紧，一天一夜了，我他娘的就没合过眼。”

　　“周折枝！”潘宗明挥拳砸向车身，“听说她家是周氏集团的人，肯定是她花钱才让警察穷追不舍，妈的，早知道把她也一起绑了。”

　　“潘老弟，咱们现在怎么办？”冯锐苦不堪言，他实在不想再逃，如今人质还在，去自首顶多判个绑架罪。

　　可潘宗明不这么想，好不容易把人绑来，还没尝过滋味就放走，实在心有不甘，反正已经犯法，再多一项又如何。

　　“你想自首可以，不过得等我玩够才行。”

　　陆见卿静悄悄听着二人的谈论，对外界的消息知道大概，得知警察还在追捕二人，悬着的心放下一些，又听见潘宗明的话，顿感不妙。

　　此前因为警察咬得紧，他们没时间对她做什么，可现在潘宗明明显打算鱼死网破，如果陆见卿坐以待毙，下场可想而知。

　　陆见卿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动静放到最小，麻利地检查全身。

　　身上没有绳索绑定的痕迹，或许是走得匆忙，连绑她都来不及，又或许是潘宗明和冯锐对自己身为男性的力量过于自信，想着他们二人制服一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遂没有将陆见卿绑起来。

　　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大大方便了陆见卿逃脱，后备箱逼仄狭窄，陆见卿虽清瘦但身材高挑，一直蜷缩在这样的环境里手脚麻痹，略微动弹便感觉疼痛。

　　忍着血液不畅的疼痛感，借着月亮的光，陆见卿仔细摸索着后备箱开关，心脏几乎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潘宗明和冯锐依旧对怎么处理陆见卿的事争论不休，丝毫没发觉人已经醒了，手头上的烟明明灭灭，帮陆见卿确认着他们的动态。

　　努力控制呼吸，实在连心跳声都得捂住。

　　陆见卿提前活动了一下手脚，方便等会儿跑路，她轻轻按在后备箱开关上。

　　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陆见卿奋力一推，后备箱猛然打开。从后备箱逃出来，直到双脚踩在地面上，这期间可能只用了一两秒。

　　陆见卿连看都不敢回头看，拔腿就跑，她能听到后面传来骂声和脚步声，逐渐逼近，又逐渐远离，来回交替，到最后陆见卿甚至分不清耳边的脚步声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一头扎进密林里，陆见卿不敢有一刻停歇，不停往山上跑，凉风呼呼地从喉咙灌进肺里，嗓子干得冒烟，双腿如有千斤重。

　　周遭荆棘刺在皮肤里，不知留下多少划痕，她穿着短袖，胳膊上满是血痕，幸好下身是长裤，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跑下去。

　　耳边蝉鸣鸟叫，偶尔还能听见蛙声和不知名动物的叫声，要是放在平时，陆见卿还有闲情雅致去聆听，此刻她恨不得这些声音再大些，可以掩盖住她逃跑的声音。

　　身后脚步声逐渐微弱，直到渐渐听不见任何人声，陆见卿停下步伐，仔细分辨周围的声音，确信冯锐两人没有追上来，才一屁股坐在土堆上。

　　万幸自己终于死里逃生，陆见卿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大口喘气，每喘一口气她都感觉喉咙痛得要命，像是生吞烙铁般，卡在喉咙里反复灼烧。

　　手机被收走了，全身上下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没有手机，意味着不知时间，今天几号、现在几点，陆见卿一概不知。她只能借着月亮的位置推测现在大约是凌晨三点左右。

　　还有三四个小时才天亮，陆见卿看了看漆黑的环境，她现在在哪也不知道。

　　有些地理大神能依靠山石和植被走势分析所处地域位置，然而陆见卿地理没好到那种程度，只能大概得出这片区域应该地处南方。

　　周遭静悄悄，山风带动草木发出悚然的声响，不知这座山头有没有猛兽出没，亦或是毒虫蝮蛇，每一样单拎出来都够陆见卿喝一壶。

　　山色月光交相辉映，亮堂堂地洒下光点，像是在头顶打下一盏灯。

　　停下许久才缓过气来，陆见卿思考着出路。

　　目的是求救，过程是下山。

　　然而贸然下山极有可能正面碰上潘宗明二人，不知他们的时间和耐心够等多久。

　　这个季节山里夜间寒冷，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穿短袖合适，到夜晚恐怕得穿棉袄，可叹的是陆见卿既没有生火工具，也不敢生火引人注意。

　　一阵微风拂过，陆见卿冷得直打哆嗦，心里憋了太多骂人的话找不到宣泄对象，她真是命里犯冲，得罪了不知哪位煞星。

　　为今之计只能先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或是石头洞或是枯木堆，再用干草编织一件衣物，好歹把今晚熬过去，倘若不然，就算获救也会被冻出病来。

　　战战兢兢站起身，刚才跑得太急，肾上腺素飙升，身上什么疼痛都可以忽略，现在回过神来，只感觉全身快散架，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一瘸一拐地走着，随手捡了地上树枝当作拐杖，摸索着前进，深怕脚下踩空，到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一处枯木搭建的临时庇护点里熬到日照攀升，陆见卿仍觉得全身发冷。

　　用两根干树枝搭在一起，搓了些丝绒下来，依照钻木取火的法子，把手心都磨出几个小口子，丝绒上才缓缓冒出白烟。

　　陆见卿暗想，一夜过去找不到人，警察又追得紧，想必潘宗明二人已经出逃，这时生火，既可以取暖，又能叫远处的人看见，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