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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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虚极看着景缸小屋里的小人儿。
模模糊糊看不清。
房盖掀起来看。
小小的，不知在山野里呆了多久，还给自己吃的挺胖乎。
公孙弄在外叫道：“宫主。”
弥虚极将她请进来。
公孙弄行到景缸旁边，略略扫一眼，问：“她俩从哪儿捡回来的？”
“松果山。”弥虚极说，“境地司那边见小条把子余召过去了，就没声张。”
“子余可靠。”公孙弄说，她用蛇尾轻轻拨开小被子，微皱眉头，这小人儿太小了，实在不好取血探查，看气色倒不错。
“子余和小条以为他是书里的小仙童，我们看不见。”
“没准呢。”公孙弄轻声说，“哪个星合也没有这样小小的人族，确是人族吗？”
“还在查，会说坤舆言语。”
还会打小哈欠。
公孙弄仰头看看宫主怼在屋顶的大眼珠子，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倒也没再问。细手细脚的小石蜃突然过来，用一块白布呈着几根细小长毛比比划划，公孙弄问：“他的头发？”
小石蜃把白纱布一包，用公孙弄的尾尖卷起来。“也好。”得了有用的东西，公孙弄不想搅扰这小家伙，匆匆离去。
弥虚极看着小人儿呼呼睡觉，一个时辰后，公孙弄将查验结果传与他。
“竟像个小饕餮，吃什么都不与他相冲，捻点土吃他都能受着养分，我看他嘴型有异，牙长得不好。”
“不好。”
“我给他做个小牙箍。”
“嗯。”
“肉身元源与人族相近，得在日头下多走动。”
赤红长发如丝缎般在水中涌动，将渊里的“房屋”浮至水面。小石蜃们拾掇着小人儿之前住的窝巢，将他的小物件往小屋里搬，一个没拿住，拨浪鼓掉了。
小石蜃去捡，被弥虚极垂下来的发丝挡了一下。
他将小小的拨浪鼓拿至近处，看到把手上刻着“羊玳瑁”三个字，翻过来，把手的另一面刻着“阿鳞。”
他念到：“阿鳞。”
小人儿一个激灵，醒了，他坐起身，喊到：“哥哥吗？”
他掀开被子从小炕上蹦下来，四处找找：“是哥哥吗？”
“娘？”
“爹？”
“小姐儿？”
小人儿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他低落的坐在门口，有点眼泪汪汪的，摸摸屁股底下粉色的门坎，嘟囔：“还没醒呀！”
弥虚极又叫：“阿鳞。”
小人儿抬起头：“谁叫我？”
“我叫你。”
“你是谁呀？”天黑黑的，有好多好多亮星星，那声儿没应他，小人儿看着看着，就自己絮絮叨叨说起话来：“我就是阿鳞，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
“我今天做了个好梦呀！”
“有两个大神仙又给我吃的，又给我穿的，还给我好房子住！”
“你是更大更大的神仙！”
“娘说过梦里我们一家人就会再聚一块儿。”
“你是不是要给我家人呀？”
弥虚极的另一只眼睛使录铸看着从太岁昆仑宫来的传信，他说：“你没在梦里，你醒着呢。”
小人儿的泪珠子啪嗒掉下来，趴在小屋门口哭，说他不要枣、不要衣裳，想让大神仙给他爹娘。
弥虚极眨了下眼，问：“那你不要小姐儿了吗？”
哭小人儿被他问的愣愣的，说：“要。”
“不要哥哥了吗？”
“要。”
弥虚极启动渊水外墙的阵法，阻水回流，倏地消失了。
小人儿仰着头，见原本黑黑的天突然变成深深的蓝色，满天繁星也变得稀稀棱棱的，他吸吸鼻涕，听到脚步声，扭头，见外头有一个皮肤暗红的竖目鬼朝他走过来。
小人儿惊叫：“呀！大鬼！”
他“嗖”地起身跑到屋里关上门，那红鬼却在外头说：“我不是鬼。”
这门也锁不上，小人儿急的要往二层跑，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把他抓住。
弥虚极把小人儿拎到手里，说：“我是龙。”
“你是鬼！”小人儿挣扎着告诉他：“没有你这样的龙！”
“没有吗？”弥虚极问。
小人儿举着两只小手抵着他手指头，说：“没有！”
弥虚极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黑唇上弯，小人儿吓得抱头，说：“你别笑了！你别笑了！”
弥虚极说：“让我看看你的牙。”
小人儿又捂住自己的嘴。
小人儿软乎乎的，弥虚极轻轻捏咕捏咕他，问：“你在山林里过了多久？”
小人儿捂着嘴摇头。
“你身上的衣裳是谁给你买的？”
小人儿捂着嘴说：“大红。”
弥虚极微微点头，告诉他：“我是小红，我和大红是一家龙。”
“真的吗？大红是龙……”小人儿辨别着，“你、你和我更像呀……”
弥虚极又笑起来，他说：“你可以叫我小红哥哥。”
小人儿好像不那么怕他了，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哥哥，万一我是哥哥呢？”
“我快一千岁了。”弥虚极说，“你有活这么久吗？”
小人儿摇摇头，说：“我没有。”他比量了一下，说：“但我也长大了，我之前这么长，现在我这么长了！”他又问：“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小红爷爷呀？”
弥虚极不笑了。
他说：“不可以。”
“哦。”小人儿怯怯的看他一眼，又挣了挣。
弥虚极松手。
小人儿落到他的掌心，说：“小红，你好呀。”
虽然小红比他大很多，但是和大红比还是有点小的，难怪叫小红，他安慰似的摸摸小红的大手指头。
“我不是鬼了？”弥虚极问。
羊玳瑁摇摇小脑瓜，说：“你温温的，鬼很凉。”
人死了都很凉。
羊玳瑁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珠黑黑的，但好像又亮亮的，往前走近些看，指着弥虚极竖长的眼睛问：“你怎么长这样呀？”
弥虚极触了触他的小手，说：“因为我是烛龙。”
羊玳瑁不知道那是什么龙，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很没学问，就去问别的事儿：“你从哪来呀？”
“这里是我家。”弥虚极说，其实是他的花盆。
羊玳瑁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住你家呀！”
弥虚极摸摸他的头。
“你平日在山林里都做什么？”他问。
“睡觉。”羊玳瑁说，“吃。”
“吃什么？”
“吃草。”羊玳瑁说，“吃很多草，我都去水坑里拉粑粑，拉很多，有小鱼吃。”
弥虚极又问：“那你都玩什么？”
“我不玩，我很忙。”小人儿坐在他的手心里说：“我要打虫，还要打凿凿嘴，它们老来吃我的房子！”
“我有一次差点被一只大鼠子吃了！我用树杈扎它的眼睛，凿凿嘴来吃我的房子，把它吓跑了。”
“我给凿凿嘴吃我的房子，吃太多我才打它。”羊玳瑁扒着弥虚极的手往下看，指了指景缸角落小黑窝上的窟窿，说：“我给它吃那么大块。”
弥虚极问：“它为什么吃你的房子。”
“我把虫和土拌在一起。”羊玳瑁告诉他：“不然不黏。”
弥虚极说：“你真厉害。”
“嗯！”小人儿挺着小胸脯重重点头，说：“我是大男子汉！”
弥虚极没听过这词，挠挠他的小胸脯，问：“你会写字吗？”
小人儿捧着弥虚极挠他的指头，说：“我会写‘鳞’，哥哥教我写的。”
小人儿说着又有点伤心样，“小姐儿没死，我们都死了。”
“人死了都来这儿吗？我找过他们的，都找不到……你还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吗？”
弥虚极摇摇头，说：“没见过。”
羊玳瑁的眼睛里又流出泪水。
“我好想爹娘，想大哥和小姐儿……”
弥虚极摸摸小人儿的头，又轻轻擦他的脸，把小拨浪鼓还给他。
羊玳瑁攥着拨浪鼓，说：“这是小姐儿给我的。”他看着把手上的字，“我都听见了，她说怕我找不见，把我的名儿都写上去了。”
“但是我不记得大名怎么念了。”
他又伤心又羞愧的说：“我还没念过学呢。”他抬头看看弥虚极，又把头低下，好像更羞愧了。
他擦擦脸上的泪水，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猪龙。”
小红长的不像猪，也不像龙。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