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文物系统让天下海晏河清》澈静明通

11、月至中宵

　　说完，檀玉就往河边走去。

　　河水穿城而过，分城为东西二区，一道石板桥跨河而立，连通两岸。

　　岸边桥上满是捧灯祈愿的行人，檀玉穿行其间，手中的兔儿灯微微晃动。

　　一个握着糖葫芦的小孩跌跌撞撞地擦过她身侧，本都跑过了，却又停下来，对她道：“姐姐，你的灯上没写字。”

　　“为何要写字？”檀玉半蹲下身子。

　　这孩子才到她腰侧，扎着两个小揪，眉心一点红，仰着小脸笑嘻嘻地看着她。

　　小孩脆生生道：“姐姐不写愿望，月宵娘娘会生气的。”

　　檀玉侧头看了看，来往行人的灯上确实都写了字。

　　方才那卖灯的大爷怎么没提供写字的服务？产业分离了？

　　“姐姐是外乡人么?”

　　“这兔儿灯上的字要用黑芝麻糊写的，月宵娘娘最喜欢吃芝麻糊，谁家熬得最好，谁的愿望就能最先被娘娘实现。”

　　“喏，李爷爷的芝麻糊是做得最好的。”

　　檀玉顺着小孩手指的地方望过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推着木车，热情地叫卖着。

　　“姐姐快去写上愿望吧。”小孩轻轻推了她一把。

　　“诶呦，姑娘，快来写一份吧。”老人转过身，笑吟吟地迎着檀玉。

　　芝麻糊熬得浓稠，还没走近便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

　　檀玉接过细毛笔，将灯缓缓放到木架上。

　　糊灯罩的纸半透，细闻有淡淡的米香，檀玉凑近，轻轻拿笔描画，随手写了“平安顺遂”四个字。

　　“我这的芝麻糊香吧，管饱你喝了还想喝，只要一个铜板。”老人给檀玉装好一碗。

　　檀玉将钱递了过去，提起灯准备离开。

　　老人却轻轻按住她的手，笑道：“诶呀姑娘，你要写上名字。”

　　见她不解，他又解释道：“放灯的人那么多，月宵娘娘如何能寻到您呢。”

　　檀玉觉得有趣，这种封建迷信，还搞得有模有样的，却也随便编了个名字写上去。

　　老人这才欣慰地点点头，笑道：“姑娘跟着人群走，将灯放在河里，月宵娘娘保佑你心愿成真。”

　　檀玉道了声谢，提灯消失在人群里。

　　河边游人如织，皆面带喜色，一盏盏萤灯将蜿蜒的河水点缀得熠熠生辉。

　　檀玉蹲下身，用手掬了一捧河水，月光随着她的动作碎在她掌心。

　　空气里飘散的桂花香，晚风幽幽地吹得人莫名放松起来。

　　真有几分安谧良夜的感觉。

　　如果没有在河边看到挽着裤脚的徐正桓的话。

　　只见徐正桓站在河岸，手上拿着个小铲子，低头在河里找着什么东西。

　　不是说出去买笔墨了吗？买到河边来了？

　　檀玉扔了颗石子过去，“喂。”

　　徐正桓回头，朝檀玉招招手，淌着水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檀玉站起身。

　　徐正桓将手上的布袋递给她看，“这河里全是石头，泥沙少得很。”

　　“当地清淤做得好？”

　　徐正桓摇头，“若只是清淤，不该这般聚不住水。”

　　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脚，道：“我出门的时候，岸边的水到我膝盖，在同一个地方，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水面就下降了一寸有余。”

　　“而且，越往西走，水深越浅，你看那边，有些地方都能看见岸底了。”

　　檀玉望过去，他手指的方向，正是灯飘向的地方。

　　水浅却能浮起那么多的灯，着实古怪。

　　“我问过当地的一位船夫，他却说这河四季都不干。”

　　檀玉拿过布袋，将里头的碎石倒在手心。

　　这些石头石质坚密，应当是地层深处的岩石。

　　如今暴露地表，若是沧海桑田，自然变化而成。不该是这样完整的形态，应当早就磨成砾石、泥沙了。

　　“看河岸的地形走向，这不该出现河的。”徐正桓默默开口，疑色更甚。

　　檀玉拉起徐正桓，将脚边的兔儿灯推入水中。

　　“我们跟着灯走，看这河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逐灯而下，夜色渐渐阑珊。

　　四下寂静，源源不断的兔儿灯流沿河而下，只河水荡漾发出细微水声。

　　避开人世喧嚣，一片密林出现在眼前，地势崎岖起来。

　　“姑娘仔细脚下。”徐正桓道。

　　这林子生得茂密，月光成线，也只零星几处漏下来。

　　四周黑洞洞的，只点点萤灯闪烁，越发安静了。

　　越走越陡峻，可河中灯却仍顺流而上。

　　果真有古怪。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古刹出现在眼前。

　　分明是顺河来的，可水流却不知何时干涸，数不清的明灯绕着寺庙，形成一条灯带。

　　庙后是一棵参天古树，檀玉仰起头，只见它枝叶繁茂，满树银辉。

　　“此处早年确实有庙，”徐正桓道，“可地方志上记载，这庙圣祖年间就迁去别处了。”

　　“供的是佛？”檀玉问。

　　徐正桓点头，“佛寺自当是供佛。”

　　月宵娘娘怎么听怎么不像佛教里的，反而更像道教的。

　　也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佛道之争。

　　她抬步往庙中走，借着细碎的光，这座古刹的全貌渐渐展现出来。

　　是歇山顶，算上廊芜，可算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

　　斗拱设计精巧，出檐比城中的房屋大许多，是有一定年代了。

　　只是墙面破败不堪，墙上似有壁画，但都剥落得看不出原样。

　　檀玉读的专业，这古建的知识只在书里看过，身临其境的经历倒少见。

　　她一个师兄读的这个方向，每每聊起古建的保护，总是痛心疾首，说我们白白浪费多少老祖宗留下的宝贝。

　　若是他看见这庙，估计要欣喜若狂了。

　　檀玉走进殿内，发现庙顶的瓦也是破损的。

　　殿中漏下几缕月光来，此时快到子时了，月光直直地打下来，不偏不倚地照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石板上满是青苔，苍翠欲滴，并无足迹，想来应当是久无人烟。

　　殿内极静，能听得见人动作时衣袂摩擦的声音。

　　本该放置佛像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檀玉想走上前查看，却一时不妨，脚下绊到了个藤蔓，直直往前摔去。

　　徐正桓跟在它身上，一时间没来得及伸手扶住她。

　　殿外却传来一阵窸窸声，像是有人往这边过来。

　　檀玉揉了揉膝盖，赶紧起身，悄悄扯了把徐正桓的袖子，带着他往石壁后头躲。

　　殿外的脚步声杂乱，偶有人声，等了一会儿，却只看见一个人进殿来。

　　檀玉没看清楚模样，却莫名觉得那人身形熟悉。

　　那人只在门口走动，没往殿中来。

　　不知他做了什么，殿内响起几声“咕噜”声，似有东西在涌动。一阵剑鸣之后，又归于寂静。

　　檀玉认出那剑上寒光，阵阵梨香也显示那人身份。

　　正当她准备出去时，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闪进殿来。

　　“我家小姐真在这？”清脆的女声响起。

　　“这地方黑洞洞的，我家小姐最怕黑了，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就在殿内吗？”黎子逍悠悠道，反手收了剑，蹲下身施了个咒。

　　虚空中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

　　檀玉走了出去，和翠心招了招手。

　　“小姐。”翠心大步跑到檀玉身边，语气带了些责备，“怎么一个人到这深山老林来，多不安全呐……”

　　“不是一个人，徐公子也在来了。”檀玉拍拍她的肩膀，走近才发现狐狸缩在她怀里。

　　徐正桓抬手作了个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们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黎子逍走过来，没什么情绪地看了檀玉一眼，塞了个东西进她手里。

　　那是个拇指大小的圆珠子，入手微微发热，细看去泛着淡淡的绿光。

　　“吃了，趁热。”

　　“什么东西？”

　　“妖丹。”黎子逍道，“方才绊你的藤妖。”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翠心声音小了几分，“还真有妖啊？”

　　“小妖小妖。”狐狸开口道，“不用害怕。”

　　黎子逍在四壁点起一圈符火，殿内亮堂起来。

　　“它藤上有毒，不知你有没有被割伤，若是见了血，你就要成为它的养料，永远留在这里。”

　　黎子逍侧头见檀玉没动静，不禁皱了皱眉，“吃呀。你不信我？”

　　檀玉摇头。

　　“怕？”黎子逍歪头看着她，这野丫头还有害怕的东西？

　　目光里带了几分探寻，“那为何不吃？”

　　“脏。”檀玉想到方才叽咕叽咕的液体声，害怕这珠子一口进去爆浆。

　　她从小就讨厌粘稠的液体，再一听这是妖丹，就更不想尝试。

　　横竖她找系统赊了保险的，又不会出事。

　　“麻烦。”黎子逍嗤了一声。

　　“我只摔了一跤，没受伤更没出血。”她解释道。

　　“还是吃下放心些，”狐狸说，“这妖虽是小妖，终究是有毒的。若是姑娘体弱，带出些别的病症，就更不好了。况且这妖丹美味得很……”

　　“不愿吃就别吃了，”黎子逍打断它，丢了个筒状物给她。

　　“这是云莱的清心丸，吃这个也是一样的。”说着从檀玉手心拿过那枚碧绿色的妖丹，扔进狐狸嘴里。

　　狐狸得了零嘴，美得在翠心怀里伸了个懒腰。

　　笑嘻嘻道:“清心丸可解上百种毒呢，解这藤妖的毒，大材小用。我上次被黄蜂蛰了，你怎么不肯给我吃。”

　　“你那是自作自受。”黎子逍瞪了它一眼。

　　狐狸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躲进翠心怀里。

　　这瓶子檀玉见过，前几天坐在马车上无聊，拿着吃了好几颗。

　　这东西吃起来和话梅糖一样，还以为是翠心特地准备的零嘴。

　　哪知道是黎子逍的，他竟也不说，这瓶子里都没剩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