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文物系统让天下海晏河清》澈静明通

10、莼花落雨

　　走马岭是古地名，如今叫莼花岭。

　　地方志上说，这里早前是一片蛮荒。因泯、溱二河交汇，而成邑。

　　大昭建立之初，因河水泛滥无常，经常改道而人烟稀少。

　　治水了治了几代，才渐渐有了如今繁华安定的样子。

　　一路上视野逐渐开阔盎然，其间下过几场秋雨，愈发寒气逼人。

　　与槐花镇的重岩叠嶂的山峦风光不同，莼花岭迤逦的丘陵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檀玉的马车从槐花镇出发，奔波半月，终于到了城下。

　　找到合适的客栈时，已是金乌西堕，暮色苍茫。

　　翠心一进城，就撒丫子闲逛去了，逛到华灯初上才知道回去。

　　“小姐，这儿确实比槐花镇热闹些。”她捧着热腾腾的烤红薯走进屋。

　　屋内静悄悄的，黎子逍、徐正桓二人端坐在桌前不说话。

　　檀玉坐在正中间，大口喝着一碗汤。

　　“快来快来，这汤鲜得很，凉了就不好喝了。”檀玉朝她招手，说着又扯了一块鸡肉到嘴里。

　　“檀姑娘，我先去买点笔墨，回见。”徐正桓丢下一句话，转身出门去。

　　黎子逍冷哼一声，径自走到窗边坐下。

　　翠心走到檀玉身边，轻声道:“这是怎么了？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

　　檀玉瞟了眼黎子逍的背影，“就是进城的事。”

　　“他说城中妖气浓重，进来就是找死。”

　　“那徐公子又是……”

　　“徐正桓说马上有大雨落，再不进城要被雨淋。”

　　“雨？”翠心疑惑道，“可这天气既不闷，又没起风，不像会落雨啊。”

　　檀玉耸耸肩，“徐正桓说莼花岭就是这样。风雨来得没有预兆，尤其是秋日里头。”

　　“还说这莼花岭的秋雨不一般，雨丝里夹杂着花瓣状的冰晶，不凉但被淋到的人容易发癔症。”

　　“这般邪性？”翠心惊诧，又问：“可我看街上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难道他们不怕么了？”

　　“呵，”黎子逍突然转过身来，“你可知莼花是什么花？”

　　“愿闻其详。”檀玉朝他扬扬头。

　　“云莱早年制麻沸散的原料之一，八十几年前就消失了。”

　　“前两朝的皇帝，为了皇后生产，特来云莱求药。云莱给出去了最后一株。”

　　“如今世上能寻到一朵，都价值千金了。会化成雨，不要钱地洒？”

　　“那癔症又是怎么回事？”翠心瞪大了眼，这一路上听黎子逍和狐狸讲了好些鬼神之事，却总听不腻。

　　“有妖。”黎子逍道。

　　“你方才放狐狸出去，就是寻妖气是吗？”

　　黎子逍微微点头。

　　“那何必这般针锋相对？”檀玉不懂他为何总和徐正桓不对付。

　　两人一路上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黎子逍不答，反问:“你又为何非听他的，要进城？”

　　“原来是同我过不去。”檀玉定定地看向他。

　　心说她都耽搁半个月了，好容易有了鬼嫁鼎的下落，再错过不知又要等多久。

　　“没和你过不去。”黎子逍顿了顿，想解释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翠心突然大叫一声，“徐公子方才出去了。若是下起雨，他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檀玉道，她找系统给他们一人赊了一个保险，连狐狸都有。

　　别说是魔法攻击，就是贯穿伤都死不了。

　　这个权限本该是完成一半任务的时候解锁的。

　　她和系统好说歹说，仅以两倍的价格提前拿下了。

　　“不用担心徐公子，他能掐会算的，看得出什么时候下雨。”狐狸不知何时从窗台蹦了进来，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

　　蹦跶到桌上，“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哪来的糖葫芦？”翠心问，她找了一圈都没看见。

　　“徐公子买的，他在楼下同一位老伯聊农时，顺带买了个给我。”

　　“别贫嘴，事办得怎么样了？”黎子逍问。

　　狐狸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桌上，“问了住在城西的黄花花，她说城里没有恶妖。”

　　“黄花花是谁？”翠心好奇道。

　　“黄皮子精，在这住了五年了。她说这里的妖，大都灵智初开，蠢蠢傻傻的。平日里至多偷鸡摸狗，害人的事倒是没干过。”

　　“□□陵下的蛙女一家也说没见过大妖。”

　　蛙人是灵力最低微的那一类，单单借助自己的力量，没法修成形。

　　若有恶妖，定是最先吃了它们涨灵力。

　　若它们都能活得好，说明这地儿灵脉充沛，而环境安定。

　　“不对劲。”黎子逍从乾坤地内掏出个六边形的罗盘，指针飘忽不定，罗盘本身却没有震动。

　　城中妖多，但灵力不高。

　　可他在城外分明看见城中妖云万丈，变幻无穷，至少是个有上百年修为的大妖。

　　怎得到了城中，又是这般光景。

　　“想这么多做什么。”檀玉走到他身侧，伸手推开了窗户。

　　天上月华流转，楼下人影攒动，一阵暗香从窗外飘进来。

　　“方才上菜的小二说，今个儿是月宵节。”

　　“人生不过三万天，浪得几时是几时。先出去玩一圈再说。”

　　“你就呆在屋内，不准出去。”黎子逍拽住她转身时将飘未飘的衣袖。

　　城内情况不定，今日又是月圆之夜，万一出了什么异况，他不一定能顾不上她们。

　　檀玉被扯得身形一顿，抬头看他神色。

　　只见他低着眸子，清晖洒在他侧脸，鸦羽般的睫毛下，落下一小块扇形阴影。

　　檀玉觉得有些异样，一时间却说不出是哪不对劲，仍是盯着他的脸看。

　　黎子逍被她直愣愣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刚想偏过头去。

　　却被檀玉迎了上去，她道:“你的眼睛……”

　　他猛地抬头，月光自他瞳孔转过一轮，只一瞬，那点隐秘的光就不见踪迹。

　　黎子逍微抬着下巴，傲慢之色顿显，纵是离得这般近，也叫人莫名地觉得疏离。

　　檀玉回过神，露出个无邪的笑来，接道:“月光下真好看。”

　　说完便后撤几步，要出门去。

　　刚迈到门口，只觉身后一热，一道符咒贴到她背上。

　　黎子逍悠悠地收手，符火自他指尖慢慢熄灭。

　　“定位符，出事我自会出现。”

　　狐狸跑了半天，累得不想动，只能瘫在房内吃烧鸡。

　　檀玉带着翠心往城中走。越走越觉得人流繁密。

　　沿街叫卖的吃食‖精致小巧，往来妇人衣着皆是绫罗锦绣。

　　头上手上没有空位，钗子簪子，华贵得晃人眼。

　　这莼花岭是比槐花镇富一些。

　　“小姐，我看黎公子也不是心坏之人。他只是担心你，你别同他置气。”

　　“我可没这么想。”檀玉只觉好笑，她同黎子逍本就是萍水相逢，在槐花镇就该分道扬镳的。

　　只是半路又扯上他师傅，没成想他还真跟过来。

　　莫非他师傅一句话，他就真认她作师妹不成。

　　不过，若真能拉他入伙，应当对完成任务很有好处。

　　黎子逍这般认死理，又一心只想寻他师傅。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帮她。

　　想到这檀玉突然想起方才他瞳孔有异的事。

　　平日看不出来，方才被那月光一照，便分外明显，左眼瞳色较右眼清浅许多。

　　异瞳可不常见，也不知于他而言是福是祸。

　　“小姐，我们买盏玉兔灯可好？”翠心拉着她，在一处小摊前停下。

　　卖灯的老伯笑吟吟地同她们介绍着灯的样式。

　　“姑娘看你们打扮像是外乡人，你们来得巧呢，这月宵节是我们莼花岭最盛大的节日。”

　　“买只兔儿灯，写上心愿，月宵娘娘保佑你们心想事成呢。”

　　“月宵娘娘？”

　　“月宵娘娘是我们这的保护神，我们莼花岭能有今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景象，全是月宵娘娘的功劳。”

　　檀玉笑笑，还真是三里不同俗，槐花镇拜的是土地，前些日子路过的敏山郡里，全是佛寺。

　　这莼花岭又出来个月宵娘娘。

　　大昭还真的开放，佛、道的神灵都让拜。也不知道皇家主推的是哪一家。

　　她道:“好，那我们也入乡随俗，买一盏灯祈求月宵娘娘的庇佑。翠心，去挑一盏你喜欢的吧。”

　　天色一变，一道青紫的闪电划破云层，顿时狂风肆掠。

　　“果真要下雨？”翠心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老伯却神色不变，“这月宵节就是要下雨的。”

　　“月宵娘娘洒泪还世人，雨下得越大，莼花岭的福泽就越多。”

　　“可这雨会让人……”翠心话没说完，被檀玉轻推了一把。

　　檀玉赶紧给了钱，“老伯我们先去桥那边了。”

　　“记得将灯放到河里。”老伯仍是笑吟吟地朝她们招手。

　　檀玉环视一周，发现路上行人确实对这急雨见怪不怪，无人躲避，也都不打伞。

　　面上神情都愈发兴奋起来。

　　翠心却手心有些发凉，“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万一徐公子说的是真的……”

　　“这样，”檀玉从她手里拿过兔儿灯，“你回去给黎子逍报个信，就说有宝物的下落，叫他来桥上找我，咱们桥头汇合。”

　　“小姐不同我一起走吗？”翠心不放心地看着她，“这雨……”

　　“无事的，我身上有符，就算有问题，雨也不伤不了我。”

　　翠心将信将疑，发现檀玉身后的符咒果真微微发光。

　　檀玉又说，“若是遇到徐正桓也叫他一并来。”

　　这月宵娘娘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