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轮回》棘轮回

1、消失

　　冰冷的语调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任由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打湿单薄的衣裳，男人提剑负手而立，夜色下神情晦暗难懂，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闻言，女子只是沉默地拔出剑，瓢泼大雨下冷冽刺骨的寒光忽地沾染一抹鲜红。

　　男人看着剑刃上自己的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眸中恨意愈发浓烈。

　　“你逃不掉的。”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女子没有说话，只紧紧握着剑，雨水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血水，在雨幕中晕染开来。

　　夜色愈发深沉，大雨滂沱，天地间一片苍茫。男人提剑转身，消失在无边的雨幕中。

　　女子沉默着站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身上血迹。冰冷的雨水混杂着血腥味，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泪水交织在一起。

　　一声惊雷穿云裂空，震耳欲聋，顷刻间，天地变色，世界似乎走到了崩解的边缘。意识缓缓归聚，而记忆却如晨雾般飘渺不定。

　　斯清元猛然惊醒，目光迷惘。按理说，每每闭关修炼有所突破而倍感清爽，绝非当前丹田混沌，灵气乱窜。

　　调理好体内灵气的运行后，开始检查修为，如预想般，毫无突破。

　　斯清元轻轻蹙起了眉头，内心难免失望。尽管她在同辈之中并非天赋最为出众，一直以刻苦勤奋自勉，堪称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之前修炼也曾遇到过修为停滞不前，但皆有原由所在，稍加变通便可破除。可这次修炼受阻没有一点兆头，斯清元死活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索性又继续闭关。

　　闭关修炼足足百年，修为并无任何提升，放在其他人必是跳脚骂娘的程度。

　　但斯清元与众不同，冷着脸迈步走出仙府大门。清锦剑乖巧地飞至她掌中，她熟练地挥动剑尖，于脚下划出一个圆满无瑕的大圆。满意的点点头，施法将大圆传送至后山，以保洞府整洁。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惊喜连连！太上老君慷慨赠丹，假一罚十。存货有限，赶紧来领，先到先得！”忽地瞥见门前那张醒目的广告单，斯清元轻念出声。

　　读完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如果仅凭丹药便能修炼成仙，每位仙君岂不是都能轻易成为天帝。

　　愤然伸手撕下了那张广告，却没想到背后还隐藏着更多的宣传语：“天帝亲自服用，都赞叹不已！”

　　“某位仙君仅服一丸，竟直接晋升为神！”诸如此类夸张的广告语接踵而至，层出不穷。

　　“……”斯清元暗自思忖，下次闭关我要结印，少来烦我。

　　忙活了半天，眼见只剩最后一张广告，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扯，干净利落地将它撤下，团成一团。

　　视线扫过那一叠广告，最上面一则意外引人注目的宣传语跃入眼帘：“战胜心魔后，我修为大涨。”

　　不禁轻笑出声，自嘲地想，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会有所谓的心魔。

　　斯清元本是人间一块不起眼的奇石，却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千年的香火供奉。

　　岁月流转，香烟缭绕，无数信徒虔诚祈愿，竟渐渐孕育出了灵性，后在无数个昼夜的沉淀后，跨越了凡与仙的界限，终得道成仙。

　　看见眼下这突然出现的广告，斯清元感到扫兴，失去继续散步的兴趣。

　　心中涌起一股愤懑：天界就不能管管这些琐事，好好办点正事吗？这样干扰修行者，小心天道降罪。

　　随即抬手施法给四周布下结界，满意的点点头，斯清元这才放心的准备修炼。

　　一晃百年过去，无须睁眼即可感受到微风拂过留下的气息，抬手之间灵气凝聚成实体。斯清元再次催动法力，引导灵气入体，修为依旧毫无增长。

　　斯清元眉头微蹙，失望之余不免有些困惑。又重复进行百年修炼，灵力竟丝毫未变。

　　抬手烦躁的解开封印，铺天盖地的广告漫天如雪花般散落，充斥着整个视野。

　　斯清元一阵错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广告洪流，迅速回过神来，并立刻施法。手掌挥动间，空中的广告纸张迅速聚集成堆。

　　面对这种荒唐的干扰，斯清元选择面上仍保持着微笑。两次了，不给说法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一个说法。

　　心中虽愤懑不平，面上仍带着诡异的微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太上老君的宫殿飞掠而去。

　　“仙君，仙君饶命啊！”门前的小童见斯清元满脸不悦地走来，立马猜到她是来兴师问罪，慌忙跪倒在地，一副惶恐模样。

　　他结结巴巴地试探道道：“是不是您的修为遇到了瓶颈难以突破？或者您最近有什么睡眠困难，还是说情绪易暴易怒？

　　我...我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丹药，或许能帮到您。”小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几瓶色彩斑斓的丹药。

　　看着小童眼底的惊慌失措，斯清元面上不显，反手拿出在路上刚刚写好的投诉信扔在地上。

　　“我不需要，让开，太上神君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斯清元咬牙切齿道。

　　小童见斯清元不为所动，心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点。

　　他彻底着急起来，连连磕头，哀求道：“仙君饶命啊，神君若是知道此事，定会将我逐出天界，我真的知道错了！”

　　额头轻轻触地，重重的声响足见诚恳，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恐惧，生怕斯清元将他的行为告知太上老君面临责罚。

　　小童哭丧着脸，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向斯清元讲述自己的经历。从他支离破碎、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斯清元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小童是太上老君宫殿中的一块灵石经过修炼而成的仙童，由于才刚成仙不久，对天界的规则和事务并不熟悉，所以被安排在宫殿门前售卖丹药，以此来了解天界的运作。

　　小童绞尽脑汁，想要通过售卖丹药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但无奈他对推销之道并不在行，每每尝试向过往的仙人推销时都以失败告终。

　　万般无奈之下，瞧见一座破败不堪、位置偏僻的洞府，观察四周似乎无人居住，状着胆子把手中所有广告全贴上去。

　　小童的良心始终不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于是偷偷跑回去观察那洞府的情况。

　　发现洞府确实破败至极，四周也没有任何生活痕迹，他便自我安慰地推测那里无人居住，这才减轻了他的内心负担。

　　后来，当小童再次来到洞府，却发现它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让他心中的罪恶感一扫而空，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将所有剩余的广告都抛撒了出去。

　　得知此事，斯清元神情稍霁，但想到自己一向努力维护整洁的仙府被人定义为破败，自己根本不生气啊，只是这投诉信不能白写，定要呈递太上老君。

　　小童见斯清元仍旧不为所动，哭得更加厉害了。他抽抽嗒嗒地哽咽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郑重其事地向斯清元保证，

　　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做出类似行为，主动提出愿意将自己私藏的所有丹药都给斯清元赔礼道歉。

　　言之如此，斯清元也不愿多做计较，警告他以后别来贴广告，收下丹药转身离开。

　　斯清元回到洞府，手中握着小童给予的各色丹药。由于分不清楚这些丹药的具体药效，不愿过多纠结，一股脑将所有丹药都吞入了口中。

　　出乎意料的是，混合了各种不同药效的丹药，味道竟然颇为不错，让她有些意外。

　　之前的波动情绪和这一连串的小插曲，让斯清元精神有所放松。当她尝试继续修炼时，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让她无法再集中精力。

　　不知不觉中，斯清元竟就这样坐在地上，沉沉睡去。

　　梦中，身处黑暗之中，周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毫不犹豫地踏上道路，斯清元疾步而行。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光明的时候，道路突然消失，再次跌落进无边的黑暗。

　　斯清元睁开眼睛，又搞这出，去你的心魔影响我修炼，连天道都认为无法突破桎梏才导致失败。

　　拜托我都修炼千年了，怎么可能记得刚化形人间历劫的前尘往事，回忆起来也是很丢人的好不好。一切为了修炼，等我灵力到天帝那个水平，看我不掀翻天道。斯清元如是想，顿感神清气爽。

　　来到蓬莱仙岛，向南极仙翁说明来意，希望可以借用红尘镜来除掉心魔。南极仙翁以他那慈祥的眉眼望着斯清元，温和地点了点头。

　　他笑呵呵地开口说道：“清元仙君，那红尘镜所显现的不过是过往之事，你何必过于纠结呢？世事如梦，浮华尽去，修行之人应把心放宽广，专注于己道。”

　　说罢，他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深邃的智慧，仿佛在提醒斯清元，不要过于纠结执念，方能更好地继续她的修炼之路。

　　斯清元微微颔首，心想：我都这样了，在不解决还修炼什么啊，行动上依旧道谢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仙府中。

　　呼哧往红尘镜注入大片灵力，画面逐渐变换，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

　　斯清元正欲放下红尘镜，却发现镜面无法显示出自己的样貌。按理说，红尘镜能映射出世间万物，为何唯独无法显化出自己的影子？

　　不是，又整什么幺蛾子，天道你要这样搞，仙庭未来可就损失一位优秀的天帝了。

　　吐槽归吐槽，再次催动法力，却依然如此。

　　不是这红尘镜出问题，就是我有问题，今天必死一个。

　　这南极仙翁什么破镜子啊，到底靠不靠谱，斯清元悲催的觉得自己倒了大霉。

　　仔细检查红尘镜，却发现镜面光洁如新，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

　　回想起刚才在红尘镜中看到的画面，斯清元突然意识到，在整个过程中自己身影竟从未出现过。

　　可去你的吧，不会我真有问题吧。怀疑过后斯清元迅速抑郁。

　　这一发现让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仿佛自己与这世间隔着一层无形的障壁，既是旁观者，又似乎根本不存在于这红尘之中。

　　斯清元在心中暗自揣测，或许这一切的怪异现象肯定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心魔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