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传》烟火星辰Helen

5、第 5 章

　　伯昌看见明月的一刹那，怒而欲殴之。然而他强压住内心腾起的熊熊烈火，不动声色地问道：“明月，许久不见了。不知你这次来，又是所为何事？”
　　明月笑眯眯地拱手行礼道：“当然是想念故人了，特地前来探望。”
　　伯昌朝左右施了个眼色，又转过头来冷哼一声：“有劳仙人了。我们和发都过得很好，不劳仙人挂念。”
　　“哦？是吗？”明月呵呵一笑，“可我却听说，二公子近些年过得可是痛苦至极啊。”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转瞬之间大军便已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明月大惊失色，伯昌却依旧不动如山，不辨喜怒：“谣传而已，有劳道友挂心了。”
　　明月勃然大怒：“我乃谪仙人！西伯昌，休要动刀兵，冒犯天神上仙！”
　　伯昌高声说道：“尔待罪在身，贬为凡人，不思反悔，反而愈加作恶多端，天人共怒。上天特命我等抓你治罪！方才占卜，卜兆为吉，今日必能拿你问罪！将士们，冲啊！为了黎民安康！”
　　虎贲军奋勇当先，冲锋陷阵。明月陷入到鏖战当中。虽然众将一时奈何不得，他却是越战越疲，越战越乏。伤痕不断累积，伤势不断加重，浑身酸痛难忍。他想，他被擒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另一边，伯邑行礼完毕，沮丧地汇报道：“父亲，还是没有找到二弟和四弟的踪影。”
　　伯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道微小的瑕疵。
　　“接着找，一定要尽快。”
　　众将终于俘获了伤痕累累的明月，将其绑缚起来押解到伯昌面前。明月宁死不跪，狠狠地盯住伯昌，两眼腥红，咬牙切齿：“今日是我败了，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也失去了你的两个好儿子，我也不亏！”话毕，大笑不止。
　　伯昌见状缓缓走上前，轻笑道：“很可惜，你们的计划落空了，旦已经平安回家了。”
　　明月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伯昌解释道：“你一人只身前来，分明是不自量力，清风道长仍然如此作为，是将你当作弃子，只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你们的目标，绝不会是你们失败了多次的发。而最近旦治好发的事情我比你们更清楚。所以你们的目标，其实就是旦。可是，你们的这招声东击西，已经被我看透了。”
　　明月低头哀叹：“不愧是圣子昌，果然不同凡响。我们摊上这样的对手，是我等不幸。”
　　伯昌接着劝降道：“若你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放你一马，许你一生平安，高官厚禄。”
　　明月摇头嗤笑了几声，决绝地说道：“道长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以道长的性命来换自身之安危。清风道长，我先走一步了！”
　　伯昌急急捏住他的下颚，阻止他自杀。不料他自断经脉，自切喉管，不久便一命呜呼。
　　伯昌静静地擦了擦手，淡淡地说道：“拉下去，入土为安吧。”
　　正在这时，伯邑匆匆赶来，与明月擦身而过：“父亲，找到二弟了。”伯昌顿住了手，压制住心底的颤抖，不动神色地问道：“他在哪，如何了？”
　　萧瑟的秋风刮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连带着他的心，都是冷冷的。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抱有任何痊愈的希望。而叔旦的出现，就像是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他原本漆黑无比的人生。他开始想象有朝一日他痊愈后的生活，他将如何与四弟一起，过上正常的、快乐的生活。他想了许多。他们可以一起练剑，一起斗蟋蟀，一起饮酒作诗，一起做父亲和大哥的左膀右臂，守护周邦。可是，可是……
　　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悄悄流淌了出来，被人轻轻地拭去，那人温柔地唤道：“发……”像叔旦的声音。“旦……”仲发惊喜地抬头，却见太姒用她温暖的臂膀环抱住他，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张了张口，还是轻轻唤出那多年未曾出口的、如今却有些生涩的名称：“母亲……”
　　太姒摸了摸他的脸，他瘦了，也黑了，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她微扬嘴角，那是倾国倾城的笑：“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仲发勉强笑了笑，又看见伯昌提裳奔跑而来，急忙起身相迎。伯昌摸了摸他的手，虽然冷，但还有温度——他还活着，他没事。伯昌稍稍放宽了心：“发，你四弟呢？”
　　仲发连忙伏地，哽咽着请罪：“父亲，是发不好，连累了旦。是发无能，没有保护好旦……发知罪，请父亲责罚。”
　　伯昌气笑了：“好，好，好！我儿如此有担当，为父不可不成全。就罚你全权负责救出你四弟吧！”
　　仲发猛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伯昌。
　　伯昌俯身，扣住他的后脑勺，低声说道：“你最清楚他们的手段，你最知道弟弟的处境，你最了解他们，你最明白原因。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出旦。别辜负了旦为你以身相替。”
　　现在只有我……
　　只有我……
　　得旦如此信任相托，如何敢不全力以赴？
　　见仲发冷静了下来，伯昌满意地直起身，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定定地凝视着他的妻子太姒。一时间，千愁万绪涌上心头，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话：“你来了。”
　　太姒依旧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伯昌在原地长长地叹息。
　　这时，仲发忽然抬起头：“父亲，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