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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


  •   往前走了两步后,姜殊鸿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推开裴珩之的手,回来扶了齐嘉树一把,又喊人过来,“老刘,先过来,送侧君回兰隅阁吧。”

      老刘管家很快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老刘一看见齐嘉树,不由得吃了一惊,此人和竹隐楼里走来走去的那位,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只是这位疏朗矜贵,那位缠绵小意。可五官外形方面,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殊鸿看了老刘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时说不清楚,只添了两句,“现下诸事繁多,先将人都安置好。”

      老刘点点头,带着人就要过去搀扶。可齐嘉树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没事,我自己能走回去,烦请朝前带路即可。”说完,他又重重地咳了两声。

      姜殊鸿听着,有些不忍,眼瞅着就要亲自送他回兰隅阁,却被裴珩之生生地截了道。

      “侧君伤得如此之重,不如请王御医来专门看看,”裴珩之摇着扇子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克制,“公主人贵事忙,可别被这点事耽误了。”

      王御医是御医院中最老道也最踏实的御医,虽不知齐嘉树遭了什么罪,可一旦请来王御医,他的身体想必也能调理好许多。

      姜殊鸿心里这样想着,手里也松了些气。旁边的手下极会看人眼色,一看那扶着的手松了些,马上就走上前来,将人抬了过来,也不管人愿不愿意。

      被抬着的齐嘉树还欲张口,裴珩之抢先走过来,挥了挥袖子,将那人挡住,也将姜殊鸿往前迎了几步。

      等人终于走干净后,大厅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姜殊鸿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看着众人,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公主不忙,不如先猜猜,此人是谁?”

      姜殊鸿看了裴珩之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几年不见,师傅还喜欢上这种猜谜语的把戏了?”

      “非也非也,”裴珩之也扬起了眉毛,“只是这整件事中,唯独他的身份,最有意思。”

      姜殊鸿也不愿与他再绕关子,只草草地接了一句,“本宫猜,他是西北的余孽。”

      “聪明,可惜只猜对了一半。”

      “他是余孽,但不是西北的余孽,而是……”看着裴珩之脸上的笑意愈加深,姜殊鸿的心却逐渐冷了下来,“他该不会,是申越的皇室吧。”

      “申越国君——谢石殷。”裴珩之一扇定音。

      “啪……”是杯子落地而碎的声音。溅出的茶水涌进了地底,将那块地面染成了墨黑色。

      姜殊鸿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走至那人面前,扯下了被塞进对方口中的破布。

      “你是怎么敢,把织罗害死的?”

      “我怎么把织罗害死的?”要不是此人被绳子牢牢地捆着,怕是早已跳起来,指着姜殊鸿的鼻子骂了,“你这个毒妇怎么敢跟我提织罗。要不是因为你,织罗怎么会死?”

      “不得对长公主无礼。”在谢石殷又要开始口出狂言时,裴珩之用手捻起那块破布,又将它塞回了谢石殷嘴里。

      她一字一句的怒火,并没有震慑住对方,谢石殷反倒是有一肚子地话想跟她说,这使姜殊鸿有些气极。

      “织罗与我已有五年未曾相见。她好好地一个人,怀着你的孩子,在你的王宫里没了。你反倒跑来指责千里之外的我?”姜殊鸿冷哼一声,“织罗可真是嫁了个有担当的好丈夫啊。”

      谢石殷被充斥口水的破布阻碍了战斗力,只能支支吾吾地不停抗辩着,用眼神死死瞪着姜殊鸿。

      “来,我让你说,”姜殊鸿又将那破布扯下,站在谢石殷的面前俯视着他,“身为国君,不注重自身安危,私自跑到敌国来犯,还被抓住了,是其一蠢;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在你的后宫被害死了,你不知缘由,是其二蠢;平日里装聋作哑,出了事找人顶嘴,还找到我头上来了,这是其三蠢。”

      “桩桩件件的事情落在你手上,都能做到这么愚蠢的地步,你到底是怎么当得上国君呢?该不会是你父亲就生了你一个吧。”

      “国君如此,你们申越男人该不会都是这个死德行吧。”

      “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跑来质问我,想必织罗平日里必然说了我不少好话吧。”

      “年纪轻轻的男人,心里竟藏着如此多的妒恨。当初就不该让织罗去嫁你,现在起码她还好好活着。”

      一口气发泄了一通,姜殊鸿停下来时,身体还微微喘着气。

      裴珩之在一旁看着,恨不得要开始给她鼓掌了,“真是颇有本相几年前的风范啊。果然名师出高徒。”

      可他这话没说出来,眼前那两人正对峙着,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僵局不该由他来打破。裴珩之默默靠近了谢石殷一些,他以为谢石殷会同样激烈的反驳姜殊鸿,可他猜错了。

      “难怪,”谢石殷静静地看着姜殊鸿说,“她在临死前,还在等你来接她。”

      这话使其他二人怔住了,谢殊鸿看着他,想到死去的织罗,竟忍不住地有些想要落泪。

      “可她归根结底,还是本君的女人,”谢石殷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似乎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本君已经对那女人够好了,如果她不成天挂念着你,她本来会平安生下本君的第一个孩子。”

      “她甚至还想来姜朝来看你,”谢石殷将眼睛往上抬,眼神似毒舌一般,试图一整个吞掉眼前的姜殊鸿,“她为你研制应季的点心,为你的军队日夜祈福,甚至想为你的士兵筹钱置办棉服。”

      谢石殷摇摇头,“她从来没有主动为我做过这些,只有在有所求,或者是不得已,她才会稍微对我好一些,将我放在眼里。可我才是她的丈夫,我才应该是她最爱的人。”

      “你只是他的丈夫,不是她的主人。”姜殊鸿冷漠地说。

      “我本应是。为了改变她脑海中的想法,我花了很多力气,可最终我还是做不到,我改变不了她。”‘

      “我本来想杀你的,可你身边将士太多了,我思来想去都没得出一个好的结果。我杀不掉你,只好让她多受些苦。只有吃苦了,人才会记得教训。”

      “为了达到占有的企图,你竟让她死了。”

      “如果她当时再乖一些,再顺从一些,压根就不会导致这个结果。可她后来实在是病得太重了,像是丧失了求生欲,”谢石殷几乎是怒吼着将此话说出来,“我不想让她死了的。”

      姜殊鸿想,一个人在真正气极,或者是彻底死心了的时候,脑子里是不会有什么过多情绪的。就像她现在这样。

      她看着谢石殷那张因过于激动而几乎要流泪的脸,心里陡然滋生出一些怜悯。

      这样的人,天生就无法好好地爱任何一个人。即使他的手心里攥着一点爱,他也要用尽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去考验、去摧毁这份爱。直到爱消失了,他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心里,也是存着一点爱的。

      “你想看看织罗原来住过的房子吗?”姜殊鸿突然开口问他。

      谢石殷愣住了,没想到姜殊鸿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但本能还是让他很诚实地应下了。

      “老刘,带他去织罗原来住过的院子里,”姜殊鸿着手吩咐着,忽而又用极低的声音嘱咐着,“让他进织罗对面的房间,谎称是织罗的,提前散些依兰花的香味进去。门锁住,晚上时刻让人看着他。”

      依兰花开得最盛的这个夜里,谢石殷才会想起织罗身上流过的血。

      “知道了。”说完,老刘便让人松绑了谢石殷的脚踝部分,领着去了后院里。

      在离开厅堂之前,谢石殷站在门槛内,看着外面的天空,他喃喃地说,“你想回到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他们走后,公主府终于彻底清静了下来。

      “就这么放他走了?”耳边传来了裴珩之懒洋洋的声音。

      “不,”姜殊鸿敲着桌板,“我府中还有一女子,名为织和,与织罗姐妹双生,长相肖似。”

      “你打算将此人送给谢石殷?”

      “是叫谢石殷自己发现她。”姜殊鸿笃定地说,“一旦发现,他一定会将她带走的。”

      “你不怕此女重复织罗的死路?”

      姜殊鸿看了裴珩之一眼,“师傅,您可知,我为何向来最喜织罗吗?”

      “为何?”

      “织罗天性善良,最善用药。为了一张治人的方子,她能熬上整整一个月。为人又心细手巧,我之前的膳食、衣物通通是叫她打理的。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她更为贴心温善的女子了。”

      “可织和不同,”说到织和,姜殊鸿有些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织和最善以恶制恶,她手中的药材从不为了救人,只为扫尽她眼中的一切不平事。”

      裴珩之听到这里,也扬起了眉毛,“你想叫谢石殷死?”

      姜殊鸿摇摇头,“死是最简单的,我还需要他手中的城和兵。”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姜殊鸿听后,笑着起身,朝裴珩之拜了一拜,“师傅在上,学生不敢班门弄斧。”

      她是不想继续说了,裴珩之便也不再继续发问,只提醒了一句,“我答应了你父亲,要守住你皇弟的江山。”

      怕其中的警告意味太过直白,他又补充说,“别玩太过火了,惹得申越联合其他几个国,一起攻打过来。”

      姜殊鸿面上应得很快,“那是当然,谨遵师傅教诲。”

      “撇开师徒情谊,小鸿儿,你……”

      还未等裴珩之将话说完,姜殊鸿抢先打断了他的话,“话说,师傅您是怎么抓到此人的?”

      “在你归来之前,我的探子便一直向京中报来你的消息,早几日,我便发现了谢石殷一行人的踪迹。本想在你回京当日,作为迎接的第一份大礼,结果被皇帝抢了先,”说到此处,裴珩之竟有些忿忿不平,“只好推迟,定在了今日。”

      “谢石殷本想来亲自刺杀我?”

      裴珩之摇摇头,“不太可能,他带的兵过于少,不像是来刺杀的,反倒……”

      “反倒什么?”

      “像是来找什么东西似的。”

      姜殊鸿笑了笑,“我可不信这一国国君,脑子里装的只有男女那点事。”

      说着,姜殊鸿便起身送客了,“裴相,天太晚了,学生送您出去吧。”

      “这就要赶我走了?”

      姜殊鸿扬了扬眉,“今日可是我迎侧君的好日子,佳人还在里头苦等呢,您怎好误人良宵?”

      她将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裴珩之一时也不好说些更没脸的话,只好收起扇子,往府门外走。

      眼瞅着裴珩之出了府门,姜殊鸿才舒了一口气,她回过头,走向院子深处。

      对着黑夜的寂静,她朗声说,“出来吧,大晚上的,就别躲暗处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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