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的工作日常》向量参数

1、找到工作，进入世界，回到学校

　　“小陈，今天你就算正式上岗了。”说完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直接走了，甚至没交待她的工作任务。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白色制服，“都够养眼的啊，”小陈感叹道，这里无论男女身形都很漂亮，只是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脸。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如果有航拍记录下他们的行动就会发现下面的人就像设定好了的程序般，都以相同的频率迈开步伐，只有画面中央的小姑娘被抽了骨头似得站在那，观察四周。
　　现在是她来到这个公司的第二个小时，头一回看见人事比找工作的还着急，面试官看见她时很激动，以一种看到救命恩人的眼光看着她，她就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姓名和学校就通过了，之后就糊里糊涂地入了职，“我不会到什么奇怪的地儿吧，他连我身份证，文凭都没看，怪怪的。”她朝四周看去，台阶将外界与公司分隔开，从地面上开始，下一个台阶都比上一个台阶高一点，围成一个圆形，从上面看大圆绕小圆，越向上围成的圆就越小，除了最下面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一层，上面每一层都只有一圈台阶。
　　她将注意力放回身边，正当她打量着穿白制服的男男女女时，远处有个人逆着人流就朝她走来，“您好，我是来告知您的工作和注意事项的。”说完，工作人员望向她一动不动，直到她点了点头，工作人员才接着说下去，“您的工作是打扫卫生，不需要您直接面对任务对象，您的同事在解决了bug后您只需要清扫世界即可，您有什么疑问吗。”
　　“如果我同事没有成功解决怎么办？”对面的人像没有这种可能般自信说“那您当然将与您的同事一起处理，您的工资也会根据您的贡献值而提高，不过您的同事应该会很强，不太可能有这种可能。”她再度点点头，对方就打算这样走了，“不对啊，注意事项还没说呢”她伸手拽住对方衣角，呲啦一声，衣服开线，人是彻底走不了了。上班第一天就把同事衣服给拽扯了，她感到她的前途一片漆黑，“完了，”看着对方不太好的神色，她又连忙说“不是您完了，您虽然衣服破了但没有人知道啊，而且这衣服更有个性了，you so cool，”说完还比了个大拇哥，她嚎这一嗓子，周围的人估计都知道他衣服破了。
　　“是我完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面缓了缓，可能感觉这孩子可能是个傻子，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原谅了她，同时也发现自己确实没说完，扯了扯破袖子接着说“注意事项一：在工作期间不要跟任何无关同事交流，二：禁止就里世界的任务及其发生的故事告诉无关人员，同时不能将这个世界的任何信息告诉里世界中的任何生物，三：禁止早退，迟到，四：在里世界中死亡，在这也会死亡，不过我们公司会给职员买五险一金，家属可以得到赔偿，四：我们会定期做出评比，防止员工不思进取，成功率最低、完成数最少的小组绩效工资全扣光。好，我说完了，我走了，再见。”
　　“哥，上班时间是？”“每天晚上十点半到第二天六点，不会占用你的睡眠时间，在这里做任务现实生活中是没有疲惫感的，这段时间就跟你睡觉差不多，你应该还是学生吧，第二天上课不会犯困的，放心。”说完，转身扭头就走，后面传来傻傻的声音，“谢谢哥，再见，一路走好，祝哥工作顺利。”她甚至还鞠了个躬，虽然被鞠躬对象没看到。
　　“难怪这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她思维很跳脱，本来还想着注意事项，一不留神就想起找工作之前拜的一堆神仙，“感谢神仙让我找到工作，回家就发网上说您特别灵，让您多挣点香火钱，您再保佑我也多挣点钱，保佑我不会再被饿死。”这话说的有歧义，她还没死，所以只能说保佑她不会再饿得啃树皮。之所以在感觉这个公司这么奇怪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的跟着那个人进公司，就是抱着进了传销窝里边好歹能吃顿饭，无论怎么样都比饿死强的赌博心理进来的，不过这份工作好像要比心理预期的要好很多。虽然说这份工作可能会死，但她接受还蛮好的，毕竟每个人都觉着死的不会是自己。
　　她在大楼里晃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工号6057，桌子上还摆着她的工作证“啧啧啧好丑，抓拍的一点不好看，不过好像注意事项里没说整天都要在脖子上带着工作证，”她把证揣兜里后看向桌面上的工作通知，一点没有在意这张工作证上的照片是她在面试前一天跟狗抢火腿肠时被拍的，重点当然不是狗和火腿肠，而是时间不对劲。然而这种不对想了也没用，只会徒增恐惧，所以她根本不思考这些，她只知道自己有了这份工作就还能继续活着。
　　她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就有一位同事向她走来，“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工作伙伴018。”她抬眼一看，这个同事很高也很帅，只不过不能细看，因为这位同事不完全是人，他的玻璃眼珠流光溢彩，手臂反着银光。“您好，我是小陈，以后请多多指教。”两个人象征意义地握了下手，虽然他们班上同学苦中作乐，有的把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喜欢的偶像身上，那偶像就是仿生人，但她这种没有时间和资源去娱乐的老古董一点欣赏不来。她还是更喜欢真人，即使不完美，但会让人感觉自己还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一个躯壳和大段程序的拼接物。
　　她的工作，清扫里世界，其实就是里世界这些小房间时间长了“落了灰”存在不按照架构师的设定中的bug，把小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所以她要定期有不同房间里去清扫。“很简单啊，学校里教过。”
　　她所在的世界是某个世界的附属品，在这里学校分三种，一类是普通中学，那些鉴定出来拥有逻辑和理性的人，会学习科学知识，当然他们只学其中一小点，但当许多人聚在一起时，每个人就像是一小块拼图，单独拿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合在一起便有大用，他们从小就会与他所属的画中其他拼图呆在一起，以便完成最后的合体。第二类是专门学习里世界的相关知识，当然这些人也是通过出生鉴定被分为这一类的，同时，他们会学习前人从里世界中带来的语言、艺术，以便将里世界中的文化故事再带回这里，以上两种人他们从未出生时就已经就已经被摁上了某种目的，从出生就被夺去了自由，他们几乎可以说没有权利去感知世界，外界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生命力的空壳，那么他们也自然不会感知到自我，比起像一个独立的人，他们的灵魂早已被丢弃在这城市中的某个垃圾桶里，他们更像一部巨大机器中的一个个螺丝钉。真正的科学家们，他们充满了自我奉献的精神，他们中的大多数把一辈子都花在了所研究的领域，其中很少抱有实质性的目的。而真正的艺术家们，他们应当是技师，建造者，协调者与负责人，他们应该为自己的理想而创作，创作出来的作品应该是让大众喜闻乐见的，而不是像这样生搬硬套。
　　第三种就是她上的，以上两种都教，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般像他们这种都是被社会放弃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评为不合格，残次品，社会圈养他们，就像人类会养牲畜，等到他们长足了斤称，便会将他们拉向屠宰场，残忍的将其杀死后，榨干他们，他们的皮会剥下来制成毛皮大衣，肉会被人吃掉…他们便是那牲畜，他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那些不幸死去的成为了花草的养料，社会让他们上学，只不过是看看废物有没有利用的可能，其中成年鉴定中成功逆袭的便也拥有了成为人的资格，而剩下的则成为商品。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只有性，所以他们中皮囊好的用身体活下去，也算物尽其用。在这里他们连狗都不如，好歹有爱动物人士认为狗也是生灵，为狗狗们争取权利，社会福利保证狗好歹有吃的，有住的地方，而她却要啃树皮，还差点被爱植物人士告了。
　　现在不是让她回忆心酸往事的时候，因为她要开始她的第一单工作了，她赶忙换上工作服跟在他那位同事身后，同事走得很快，她小跑才能跟上，“到了，”那同事冷不丁的说道。前方是一堵墙，上面啥也没有。
　　“到哪了？我们在哪做任务？”她满脸问号，对方闭上了眼，没搭理她，站了两分钟后，忽然那堵墙上出现了个蓝色的门。
　　“我去，牛啊！”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门，惊叹道。

　　“小孩别说脏话”018冷不丁冒出来这句话，同时打开门走了进去，她也立刻跟了进去，进去后天旋地转，她感觉隔夜饭要吐出来，虽然说昨天没找着东西吃吧。
　　再睁开眼睛，好吗，回学校了，而且同学都没有脸。018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为了节省能量，她决定不去找018，自己在这里探索。
　　她倒是有点入乡随俗的意思，看着没有脸的同学，看久了感觉还蛮可爱的。这个时间段正下课，无脸人跟现实生活中同学还挺像的，个个撒丫子狂奔向食堂，如果忽视掉同学们的脸，画面很青春洋溢，她被这种氛围带动起来也跑起来，顺着人流跑向食堂。
　　“饭卡呢？”她跑的时候倒是很开心，结果到食堂门口，入口就摆着刷卡机，没饭卡进不去。值班老师看到了后走了过来，问需要不需要帮助，可能动静闹得稍有点大，在场所有同学都把齐齐抱头转向她，她面对着一帮没有脸的同学心想“这有点渗人啊。”
　　校园里又响起了让下个年级去食堂吃饭的铃声，按照理论上来说现在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至少也不应该像她这样，在周围围了一圈无脸人的情况下，去找他们某个同学借饭卡。
　　其实她也很想跑，但是太饿了，闻着食堂的饭菜香，她的脑子告诉她赶紧走，但她的脚就跟在地上扎根一样，走不了，根本走不了。她随便拉了个看起来就很腼腆害羞不会拒绝的同学，别问没脸是怎么看出来的，瞎找的。结果果不其然被拒绝了，但她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救命，是我疯了，还是单身久了连看无脸人都觉得眉清目秀。”不过还是有点收获，至少她知道他们在食堂门口僵持的时候，她不会被群起而攻之。
　　正当她内心挣扎了老半天，终于决定放弃食堂，准备饿着肚子灰溜溜的滚开，不给能进去吃饭的同学挡道的。霎时间，有个人拿着饭卡闪亮登场，据小陈后来回忆道，那刻对方就像天使，自带圣光和bgm的那种，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特指想吃饭时）像英雄一样对我拖以援助之手，借给我饭卡，让我成功进入食堂。当然。由于小陈太过激动，导致她没第一时间发现那个给她饭卡的人有脸。
　　她进入食堂后，就像缺水的鱼回到大海中，身后还跟着那个借她饭卡的好心人，她端着盘子一蹦一跳地向打菜窗口走去，身后传来声音说第四窗口的大盘鸡，第五窗口的西红柿炒鸡蛋，第九窗口的槐花菜饭好吃。她下意识得道了谢，立刻去这几个窗户打饭，因为进食堂时就已经刷了卡，所以在打菜的是不刷卡的。也幸亏不刷卡，要不然到哪再找个好心的冤大头去。
　　她找完饭后找了个没人的桌坐下，正打算饭前祷告呢，有个人就坐在自己对面了，她正打算装没看见，结果一抬眼傻了，发现对面那人有脸，她又向四周看去，其他人还是可爱的无脸人。
　　“吓死了，我还以为被同化了呢。”她又抬起头向对面看去，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很路人的脸，没什么记忆点，她就这么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低下头准备专心扒饭，却发现了丝不对劲，因为就在她低头后，对面的那张她上一秒还盯着看的脸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她不信邪，又抬头看对方，一闭眼还是想不起来对方长啥样，又试了几次后，她才放弃，也明白对方那张脸有问题。
　　这个里世界中所有的脸她几乎都看不清，也无法记住，“这大概就是这地的问题所在了吧，没有架构师会创造一个看不清脸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带回去毫无看点，那帮观众只会说垃圾。”她随口吐槽着。
　　对面的平凡路人开口“你是刚来的吧，不做人啊，公司已经没良心的开始招童工了吗，连你这样的小孩被投了进来，妹妹，我告诉你来这里时间越长，面容就会越发模糊，直到像他们一样没有脸。这个副本真讨厌，我进来之前可帅了，结果过了三天就成无盐之人了。我的任务是找出这个学校学生们成为无脸人的原因，你的任务是什么？”他的语气很夸张，搭配上丰富的肢体动作，让人怀疑他是个骗子。
　　这个人不是原住民，但也好像不属于清扫者，而且他称呼里世界结为副本，他们两个应该不是一路人，不过她没有声张，把这个隐瞒了下来，回答说“我们两个任务一样，你这几天有什么发现了吗？”对面一阵沉默，她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对方回答，毕竟这都是对面自己辛苦得来的，凭什么非要给一个刚见面的不明人士说。
　　对方一看就是没有饿过，他不断挑着自己的饭，仿佛这饭很难下咽般，但饭菜也就是普通中学的日常饭菜那样，是比较难吃，但菜样比学校多几倍，饭里也没有没什么恐怖片必备断指之类的，她像往常一样做了饭前祷告后，吃得倒是很开心，“这是公费去学校体验幸福生活吗，”在这里有饭吃，也没有恶性暴力事件，好像除了呆久了可能会没脸外，剩下的都比之前十几年过得更好，“坏了，我好像不想走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行，那边还留着我同学们，我一人难道要为了过上这虚假的可以吃上饭的日子，就抛弃与我并肩作战，从狗嘴里夺食的战友吗，况且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任务完成后会有工资的，我以后也能过上这种日子的。”自己劝自己半天，才打消了准备被同化留在这儿的念头。
　　她不是喜欢与不熟的人说话的人，等到她飞速地扫完饭后，就直接起身端着盘子走了，走之前只留下了句小声的不知道向谁说的谢谢以及再见。
　　很显然对方听到了她的没头没尾的感谢，“现在小孩都这么害羞了吗？而且她几辈子没吃过饭了，这么难吃的东西吃那么欢。”也没人回答他，那个他认为很害羞的小孩已经走远了。他看向盘子里的头发丝，没吃一口就一脸厌恶的倒进泔水桶中，走出食堂。
　　她把盘子洗好后放回原位，走出了食堂，按理说这个世界的问题不问题的不需要她管，她只需要在这里平安的过一两天，等事情解决就好了。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紧跟食堂大部队，跟他们一起走到了教学楼。
　　从远处望去，一堆无面人中间只加有一张笑脸，怎么看怎么诡异，刚从食堂出去的坐在她对面的人看见后却也不害怕，跟了上来，两个人都沉默得跟着人群向前走。
　　“不午休吗？”正当她好奇时，湛蓝无云、明亮的刺眼的天空突然间黑了，天空像是被一块黑布盖住，抬眼望去，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刚才不是午饭，而是晚饭。她倒吸一口凉气，让她害怕的却不是时间的异常，而是她看到了张贴在教学楼旁公告栏的课表，从凌晨五点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上的课再正常不过，但在里世界越“正常”的东西就越有问题，而且谁家学校一天上十六个小时课，把课表贴公告栏这操作也挺怪的。
　　双腿不受控制的带着她和身后的平凡路人脸一前一后进入同一间教室，门上标签写着2332，一进去她就看到，教室中干什么的都有，就里没有学习的，连他们两个人进来都没在意，这比她学校的那帮混吃等死的学生还乱，她仔细去听同学们的聊天内容，但是太多道声音夹杂在一起，无法分辨出到底在说什么。
　　“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拿出书本准备上课。”上课铃传遍了整个楼道，身后的人一把拽住她，将她拉到了空桌子前。她刚落坐，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只听到外面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个穿着滑稽高跟鞋的女老师走了进来。

　　“同学们好。”
　　“老师好，”教室里所有人都大声说道，鞠躬鞠的很深。
　　她鞠躬时是半弯腰，结果被旁边人一把按得更低，那老师眼睛溜达溜达转了转，看到了最高的一个头，准备开口时那个头就淹没在一众人头中，老师说刚才声音不够响亮，他重新说了一遍同学们好，这次在齐声说老师好时，没有出现刚才的情况，保持这个姿势一会后，老师才开口让同学们坐下。
　　上得课倒也很正常，只不过语速很快，讲得也很快，根本不等学生们抄完笔记就讲下一个了，更不要说理解。上完课，她竟然就感觉头昏胀，这还是在这些知识大部分已经在原来上学时听过的情况下，旁边那个上完课就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教室又恢复了嘈杂，“你怎么一点也不痛苦，他们上课讲得都是什么天书啊！”看到这句话，她几乎可以断定旁边的上得是第二类正规学校，过得还不错的有志青年，真是嫉妒啊。接着他的话又从耳边传来，“你不会是上的第三类学校吧，我没有任何歧视你的意思…”
　　“对，我就是，所以离我远点，可别被我们这种垃圾贴上，”刚一开口，记忆中就有个模糊的人影便爬了出来指着她说“别给她这种蝼蚁半分眼色，他们最是会顺杆爬的，即使您让她舔您的鞋她也会做的，您不用给予他们尊重，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像她这种垃就不该活着，滚远点，小畜生别把你身上的穷酸味传给我们。”
　　“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对不起”他还想说什么，看到她气得发白的脸后低下头向她道歉，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哪句话激怒了对方，他没说错，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她。
　　她有点幸灾乐祸，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幸运儿竟然和她做同一个任务，他应该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刚才在食堂里就看见他挑挑拣拣的，饿着吧他。但她想到原本十几年自己吃得还没那个好，又气不打一处来。只因为那个破检测，便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工作，他俩根本不会说一句话，在上等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坨臭狗屎，是垃圾，只会污染环境。她嫉妒他们，也恨他们，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其中一员。她在天桥下数次被冻醒时无数次想，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受这份罪。直到刚才，看到他，一个上等人，一个和自己落到同等处境的上等人，对方说话时，她眼前浮现被上等人辱骂的回忆，两个人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她心中的怨气便不受自己控制的发泄了出来。
　　她过早得融入了大人的世界，她自命不凡，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冲劲闯了进去，在那里，她孤军奋战，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每件事都是天大的，每个人的恶意都是被放大的。她仰望上等人，却认为他们傲慢，蔑视与她同样出生的人，认为他们自暴自弃。她却发现自己早已染上了和他们一样的恶习，她对其他人不过脑的恶言相向，与之前那些人对她做的有什么差别呢，她猛然惊醒。
　　于是就有了下面好笑的一幕，两个人互相对对方鞠躬道歉，周围的同学见了还问他俩这是什么新游戏，这俩傻孩子才想起来这不是他俩谈心的地方，看着无脸人的一张空白一片的脸，俩人心情平复下来。他刚准备告诉对方学校的各种禁忌，上课铃又响了，一个上课一点听不懂，只能拼命抄笔记，一个边听课，便在想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的那么傻，还是另有隐情。好不容易熬过去这节课，下课后，他立即开口说“教室里最危险的存在便是老师，不要激怒老师，无论任何事都不要显眼，课表上的上课时间只能够在教室上课，不允许私自逃课，吃饭时间必须去食堂吃饭，午晚修必须维持好宿舍纪律，所有时间都会有人检查。”
　　“那有时间调查这个学校的真相吗？”
　　“你是新手吧，不用我们自己调查，副本就会像演话剧一样，故事会一直向后发展，我们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活到最后也就能知道这个故事的真相，所以说查真相的任务其实说白了就是活到最后，还有刚才真的很对不起。”对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当局面又朝向两个人互相道歉发展时，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终于跟上两节课不同了，他们整个班的同学站到班外排队，“大个在前，小个在后，赶紧排好，不要再吵吵了，再吵吵给你们加作业。”熟悉的老师的怒吼在耳边响起，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老师原来都会说这句话。但跟原来不一样的是同学们出了班外后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整个学校，都没有人说话，这跟下课后同学们的活泼相违背。整理好队伍后，从队列中走出来一个蛮高的无脸人他带领着全班下楼，不只是他们一个班，整个教学楼的所有班级都排列整齐、步调一致的向下走。
　　“我们这是去哪？”她小声问路人哥，路人哥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们两个站在队伍的最后，破坏了整个队伍的整齐，从前面看去，每列只能看到第一人的队伍后面突兀的高出了个脑袋。老师想调换他俩的位置时，前面的班级已经开始向前走，老师看到后只好做罢。
　　她边走边记忆路线，最后队伍来到了大礼堂。大礼堂确实很大，能够容下一个年级的学生，他们班进了大礼堂后，学生们都从兜里掏出了诵读资料，开始哇啦哇啦的背诵。这个队伍中就他俩啥也没拿，前面那个无脸人看到了他俩的囧态，好心将自己多余的小册子借给了他们两人，他俩也高举诵读资料，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乌拉乌拉乌拉念书。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整个年级的同学都到了，没有脸的校领导站在台上，示意同学们放下手中的书听他讲话，霎时刚才还在大声背诵的众人像按了静音键一般沉默，他俩也竖起耳朵想看这位校领导有何高见。
　　“下面是上学期的表彰大会……”校领导那样的一串又一串的获奖名单每个上台演讲的同学，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在幸福中又有一丝恐惧，虽然说他们没有脸，然后是优秀同学发表演讲，再是各种领导的汇报，到这为止一切都非常正常像普通学校一样，但就在她感觉要结束的时候，校领导又念出来了一长串学生的名单，而这些被念到名的学生，即使没有五官都能看到他们难以掩盖的害怕，等到念完这些学生名字后，上面人说这是退步的学生名单，要对他们表示批评说完这句话后，领导就让老师带着同学们各回各班。
　　“啊就这就这，这校领导就只念学生名，不进行任何处罚措施吗？”她还以为会有体罚、电击这种血腥暴力场面，但就这轻飘飘几句，这都不符合这颁奖典礼在大半夜办的阴森气氛，路人哥开口说“当着全校的面被批评，告诉所有人他们退步了，对于一些同学来说这比体罚还痛苦。”
　　“快回教室，跑两步，赶紧回去做题。”老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现在已经是九点十五分，明明九点半就要放学，可老师却让他们现在回教室再做两道题，他们就像放羊娃驱赶的羊，又被赶回了教室，教室里气氛虽然比之前冷了许多，到下课铃响起，许多同学收拾书包拿上作业准备到宿舍做，还有部分同学人在教室里做题，那些落后了的同学被老师点名，让他们留下来与老师谈心。
　　“这算是剧情点吧，我们两个在教室再做会儿题，看看会发生什么，”路人哥很不情愿，但也知道他们要留下来，留下来的同学都在埋头做题，就他俩贼眉鼠眼的，幸亏老师注意力不在教室里。
　　老师和被叫出去的同学就在教室门口，“老师跟学生谈心，难道不应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吗？”她问旁边的一个无脸人，无脸人说，之前老师跟学生单独相处被家长举报了从那之后老师就再也不敢跟学生独处了，“别管那些八卦，快写你的题，小心老师来了削你，”说罢他又低头继续做题。
　　坐在教室里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风吹动树叶和鸟叫声都被老师不和谐的训斥声打断，“你看看你这次怎么考的，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候，你难道想让你之前的努力全白费吗，想想你的父母，只要最后一段时间再加加油，老师相信你的，你一定能考上好学校，你考好了再干什么都不迟。”类似的话语还有很多，那老师就像洗脑一样向同学们灌输着一定要考好，考好了一切就都好了的理念，几乎所有学生听了后哭着觉着自己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父母，只有一个学生仍然我行我素，老师看劝说不管用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骂他是社会的渣宰。
　　她坐在教室里，双手紧握，青筋暴露，她竭尽全力的克制自己冲出去打那个老师一顿的想法，当那个老师在pua学生努力学习时，她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那个老师说的很扯，当她在听到那些学生的痛哭时也很难共情，因为她现在还无法体会他们的痛苦，但当老师骂那个学生是垃圾时，她仿佛看到了之前她像在那老师口中垃圾般的一生，她的眼前产生了幻觉。
　　路人哥意识到不对后立马唤醒了她，她伸手给自己了一巴掌，脑袋终于清醒过来，教室外面老师的谩骂也停了下来。
　　他俩说起耳朵仔细听外边，发现那个不服从管教的学生竟然跟老师扭打在了一起，“勇士，牛啊，刘哥牛逼”之类的话在教室里爆发开来，很显然在教室里安静自习的同学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这些学生为外边那个同学欢呼喝彩，可没过一会儿，教导主任听到动静来了，他先是进班让同学们都安静下来，然后看着地上扭打的两人，对那个老师说“你再还一下手，你今年绩效就没了，近五年也别想评职称了。”
　　那老师果然立马不动了，然后主任又对那个学生说“你再打我就给你家长打电话，”学生也停了动作。所有都像一场闹剧，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教室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这个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住校，他们两个也不例外，她想着回宿舍有可能触发禁忌，便想着在外面多待一会，“走吧，赶紧回宿舍，等会宿管点名了要是被发现，明天还得挨批。而且明早五点还得跑操、上早自习。”路人哥催促道。
　　第二天，四点五十宿舍铃声响起，每个人都收拾着自己的床铺，都赶在五点前到了操场。外面很黑很冷，学校不允许学生们穿自己的羽绒服，他们只能穿上统一的冲锋衣，风往衣袖里钻，脸冻的通红，但是还得高举着书大声的背诵，等人都来齐了后，便让同学们开始跑操。
　　跑操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整齐划一，即使这些同学步调一致但因为高矮胖瘦不同和过于紧密的队形，总会有后面的同学踩上前面同学的鞋。天很黑，在诵读时看不清书，跑操时也看不清脚下的路。跑了两圈，原本整齐的队形变得散乱。
　　老师开始操后小节，他应该是在夸一些人和批评一些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太阳升起了。
　　她看着刚升起的太阳，有点想哭，为她自己，也为这帮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