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一千帆

5、迷雾

　　“我没事。”她看起来不想多说，康洛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之后，艾瑞丝分别前往布鲁斯和受伤的孩子丹尼斯家中登门致歉，并买了一些蔬菜和水果送过去。

　　康洛和艾瑞丝分手后在镇子上四处转了转，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找工作的路上，他还顺手帮助吉娜夫人找回了跑丢的鹅，帮安迪先生整理好了他不慎打翻的水果摊，帮伊桑小朋友摘下了他挂在树上的风筝。

　　最后，康洛来到多丽太太门前，除了除门口的杂草，还修补了一下木门坏掉的地方。多丽太太高兴地请他进来喝红茶，但他婉拒了。

　　多丽太太的对门就是老瑞恩开的小餐馆，此时离饭点还很早，所以店内还没有客人，老瑞恩在打扫店里的卫生。

　　“小伙子，你的心肠很好嘛！”他是个嗓门颇大的老头，还有些自来熟。

　　康洛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也顺手帮我这老头子个忙呗，帮我将我们家的门擦一擦。”老瑞恩明显是在打趣康洛，他家餐馆的门可干净着呢。

　　“老瑞恩，不要欺负人家新来的小伙子。”多丽太太护短，佯装生气。

　　“哈哈哈哈，好好好，都听你的，大姐。”老瑞恩比多丽太太小几岁，就喊她大姐了。

　　康洛注意到餐馆的告示板上写了招聘二字，于是问道，“瑞恩先生，请问您的餐馆还招什么职位？”

　　“招厨房打下手的。我老了，动作不快了，有时候餐馆人多都忙不过来，家里孩子还都是上学的年纪，没法常常帮我，我一个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您看我做您的下手怎么样？”

　　“你？”老瑞恩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打量了康洛一眼。这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他的肤色虽不像艾瑞丝一样苍白得有些病态，但也比一般人白得多，生了张好皮囊，活脱脱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但很快，老瑞恩就意识到是自己以貌取人了。因为康洛到他的厨房给他展示了一下他的手艺，刀功很扎实，对食材的理解也别具一格，而且做出来的菜味道相当不错。

　　老瑞恩和康洛真是相见恨晚，两人算是同好，都是对做饭有着浓烈兴趣的人。于是撂下厨具，坐在椅子上开始聊天，一聊就是一个上午。

　　艾瑞丝离开伤者的家后，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她向镇民们打听是否见过一个棕发黑瞳，个子很高的年轻人。最后在老瑞恩的餐馆找到了他。

　　他们已经结束闲聊，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午餐时间做准备工作。

　　“瑞恩先生，您好。”艾瑞丝向老瑞恩打招呼。

　　“艾瑞丝来了，请坐！跟你介绍一下，这个小伙子叫康洛，我打算把他招到我的餐馆里，他的手艺可是一绝！”

　　艾瑞丝落座，她朝康洛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艾瑞丝。”康洛叫她的名字，脸上带着笑意。

　　老瑞恩看两人的互动，总觉得哪不对劲。他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康洛，问，“你俩认识？”

　　“是的。”康洛诚实回答。

　　“我们两个是朋友。”艾瑞丝进一步解释道。

　　这样啊。老瑞恩没再多问，继续洗菜切菜。

　　到了饭点，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康洛和老瑞恩忙的脚不挨地。

　　艾瑞丝点了一份豌豆炖牛肉，她很快吃完，付了钱后就离开了，将座位留给接下来的客人。

　　一个半小时后，艾瑞丝回到了这条街道，进入了多丽太太的裁缝铺看书。

　　康洛得一刻空闲，会透过多丽太太那小小的橱窗看一眼专心读书的艾瑞丝。她的侧颜也是那样美好，蓝色的耳坠为她平添一分绮丽。

　　到了下午两点，餐馆终于忙完了。康洛表示他得过几天才入职，先不收老瑞恩的钱。老瑞恩没办法，只好拿了些新鲜的水果让他带回家。

　　艾瑞丝注意到康洛出门，也将书本都整理好，和康洛并排行走。

　　“艾瑞丝，你刚才在多丽太太那里，是在等我？”

　　“是的。”

　　“为什么要等我，我认识回家的路。”

　　“好的，下次我不等你了。”

　　“……”

　　——

　　三天后，康洛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

　　他先去找老瑞恩预支了三星期的薪水，在艾瑞丝对面的公寓楼租了一件单人房。

　　他的伤已经好了，就不能再死皮赖脸地住在人家女孩子家里了，他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艾瑞丝得知康洛要搬走，并未表态，她想要的已经达成了，她把欠康洛的人情还清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康洛白天上班，夜晚睡觉。艾瑞丝白天在镇子里帮帮忙，睡会觉，夜晚在小镇里巡逻。

　　两人算是没什么交集，有时康洛得知艾瑞丝空闲，会和她聊聊天，毕竟他只有她这么一个同龄朋友。

　　严格来说，康洛比艾瑞丝大了将近一百岁，以人类短暂的寿命为标准，他的年龄可以做她爷爷。不过，以吸血鬼漫长的寿命为标准，他的年龄相当于人类的二十岁，还相当年轻。

　　康洛在和艾瑞丝的闲谈中，康洛向艾瑞丝大致说了说自己的身世，艾瑞丝也提了提自己的童年。康洛还得知了她那对蓝宝石耳坠的来历。

　　那是她加入的第一支血猎小队的队长送给她的。

　　她叫卡茜，年仅二十二岁就当上了首都第三巡逻小队的队长。在队长平均年龄为三十岁的队伍中尤为突出，可见她在战斗方面天赋级高。

　　艾瑞丝记得，这位有着一头酒红色长卷发，长相明艳大气的队长对她尤为照顾。艾瑞丝是年龄最小的孩子，只有十一岁，第二小的队员也比她大五岁。队长经常在休息时间请队员出去吃饭，然后又会在他们喝的醉醺醺时偷偷给艾瑞丝加餐。热可可，小蛋糕，或者是香喷喷的牛扒。尽管艾瑞丝和队长说过她并没有那么贪吃，也不影响卡茜继续投喂这个小姑娘。

　　后来，艾瑞丝偶然得知卡茜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妹妹，但被人贩子拐卖了，找到的时候，妹妹已经过世了。

　　她想，卡茜大概是太想念她的妹妹了吧。

　　队长还热衷于给艾瑞丝打扮，她经常带艾瑞丝逛服装店，虽然艾瑞丝什么都不想要，卡茜还是掏钱给她买了一堆花里胡哨但一直压箱底的裙子。

　　“艾瑞丝，你看看，”卡茜将艾瑞丝的脸扳正，让她直视镜子，“你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不打扮简直是暴殄天物。”

　　某天夜晚，卡茜带着艾瑞丝逛街边小摊，她偶然发现一对的蓝宝石耳坠。

　　“瞧，是和你眼睛一样的颜色。”

　　不知怎么的，艾瑞丝看着这对耳坠，觉得挺顺眼，就满足了卡茜的购物欲。

　　“你现在还小，不能带耳坠，等你再大几岁，打了耳洞，就可以戴了。我真是等不及要看你戴上耳坠之后的俏丽模样了。”

　　卡茜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她从不遵守组织内“若遇吸血鬼，格杀勿论”的不成文规定。

　　艾瑞丝问她为什么。

　　“你要知道，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作恶的混蛋。吸血鬼虽说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物种，但他们也是有感情，也是分善恶的，人类也是一样。如果不分黑白地把所有吸血鬼都杀掉，那我们和那些滥杀人类的吸血鬼有什么区别呢？”

　　她这番话对艾瑞丝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几乎确定了她日后为人处世的准则。

　　“后来呢？”康洛听到这里，非常佩服卡茜，也很感谢她。毕竟，如果没有她说的那番话，他或许早就死于艾瑞丝的刀下了。

　　“后来，队长死于背叛组织的罪名之下。”

　　卡茜和教堂里一位神父关系很好，神父心地善良，经常帮助无家可归的孩子和流浪者，为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

　　某天，卡茜接到了一个猎杀神父的任务。原来，神父在吸食一个流浪孩子的血液时，被路过的人发现，举报给了猎月组织。

　　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个孩子是自愿让神父吸血的，而且神父吸的血量远远没有达到让人失血的程度。

　　但出于对吸血鬼的恐惧，以及对他们残忍，嗜血，狡猾的刻板印象，没有人站出来为神父说话。

　　卡茜拒不执行这个任务，而且她将其他来执行任务的血猎全都打倒了。

　　不得已，首都总指挥官出面，卡茜不敌，神父被当场斩杀。

　　卡茜被关押在了总部的地牢里，艾瑞丝和其他队员一起向总指挥官求情，可是什么用都没有。

　　卡茜被判处了死刑。行刑当日，她高高地扬起那颗美丽的头颅，大声说道，“如果我的死亡能让民众摆脱愚昧和偏见，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

　　队长死后，队员们被打散分到了其他小队，自此，首都第三巡逻小队不复存在。

　　一年后，艾瑞丝戴上卡茜送给她的耳坠，去了奥第那瑞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