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为何这样》千山了

16、第十六章

　　薛姨的后事不过一日便处理好了，薛姨早就将宅子抵给了邻村的大户，俞回村这事一发生，对面便上门来收房子了。

　　抱着薛姨留下的匣子，薛兆雪和林凌踏出了院门，回头再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地方。

　　林凌担忧的看向师姐，薛兆雪却苦笑一声，“薛姨这是要让我断了念想，再也不要回来了，她好狠的心啊。”

　　林凌摸了摸师姐的胳膊，“薛姨也是用心良苦，到了华翎，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才不会让薛姨担心。”

　　从院门直直地望进去，一眼看到正堂，新的主家正在差使工人搬动家具，正堂的桌椅还没有动，那盏油灯已经灭了下来，堂内的光线昏暗，隐约间那个老太太仿佛还坐在门口。

　　我会照顾好师姐的，林凌看着堂内，在心里暗暗保证道。

　　小河的家里并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一把锁落了便了无牵挂。

　　此间事毕了，林凌和师姐在村子里晃了一圈，终于在药门弟子驻扎处找到了翘着脚躺在椅子上喝茶汤的萧如婳。

　　“萧师姐，我们已经可以出发了。”林凌站在萧如婳的躺椅旁边，低着头看向萧如婳说道。

　　萧如婳将茶汤放在身侧的小几上，听见林凌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上下扫视了两人一番，才悠悠说道，“不急，不急，药门弟子明日才出发，我们需得同他们一起，你们俩再自己去玩会儿。”

　　她说罢挥挥手，不耐烦再应付这两个小的。

　　“正好，你俩闲着，过来帮忙。”白术一眼看见了旁边的两人，使唤不动大的，难道他还叫不动两个小的不成了。

　　“薛兆雪，过来，把这里的草药，全部捣了。”白术指着堆得一人高的草药朝薛兆雪说道，又看向林凌，“你，过来包药。”

　　“那不是陈师兄的活嘛……”林凌开始犯懒。

　　“陈师兄已经累得胳膊抬不起来了，身为华翎弟子，自当友爱互助同舟共济……”白术嘴刚张开，林凌就投降了。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白师兄别说了。”林凌捂住耳朵，朝着简易的药房走了过去。

　　薛兆雪背着包裹就要在草药前坐下，萧如婳又半睁开眼，眯着眼瞧了她一眼，朝她招手道，“过来。”

　　薛兆雪听话的站在了萧如婳身前，萧如婳在脖子的吊坠里摸索半天，摸出来了个黄铜戒指，“拿去，储物戒指，还和你未来小师妹那个是同款呢。”

　　背着包裹的确多有不便，薛兆雪接了过来，弯腰道，“多谢三师姐。”

　　“不用谢，去干活吧。”萧如婳眯着眼笑了笑，对这个礼貌听话的师妹很是满意，不像林凌那个皮猴子，只要一待在华翎，就没少给她找乱子。

　　薛兆雪坐在草药前，将戒指戴在食指上，一瞬间心有所感，戒指里有大约一百平的空间，她将戴着戒指的手覆于包裹之上，心念一动，包裹就被收了进去。

　　收好包裹，薛兆雪开始埋头捣起了草药，手握着药杵上上下下，那和林凌同款的戒指也在空中一上一下。

　　不过等薛兆雪正式入了门，就会发现萧如婳口中的同款，不仅仅是林凌同款，更是华翎弟子人手一个的新手大礼包了。

　　俞回村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那收薛姨宅子的大户就是来自方正村，一行人办完事回去，晚上就由主家请客，在钱家的饭馆吃上了饭。

　　钱大娘有意打听，很快就知晓了俞回村的情况，越听脸色越难看，钱大娘叹息一声，等钱裕回来了，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才好。

　　钱裕从城里的酒楼回来，一路上，早已经听了半耳朵的消息，马车在自家饭馆门口一停下，她就急匆匆进了门，“娘，明天我要去看小河。”

　　饭馆已经打烊了，钱大娘正擦着桌子，后厨有伙计在洗碗，叮叮咚咚的声音不停地传过来。

　　钱大娘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愁容的看向钱裕，“你……唉，你知道那小河是女子吗？”

　　“我听说了，阿娘，女子我也不在乎，而且小河那么能干，你也是知道的。”钱裕着急的靠了过来，抱着钱大娘的胳膊说道。

　　女儿一贯独立，只有说到小河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副娇态，钱大娘心中不忍，但当断则断，与其从外人口中听说不如她亲自斩断了钱裕的念想，她摸着钱裕的头坐在了凳子上，“小裕，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干嘛这么严肃。”钱裕心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还能有什么坏事呢，看阿娘的样子并不介意小河是女子，那只要她努力争取，小河有朝一日总会看到她的真心。

　　钱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钱大娘，钱大娘忽然就不忍心了，她将钱裕的头揽进了怀里，不去看她的眼睛，“小河那孩子有仙骨。”

　　仙骨，那是什么意思，钱裕脑袋一声轰鸣，短暂地空白了一下，然后她就笑出了声，“那是好事啊阿娘。”

　　她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却仍然用欣喜的语气说道，“那是好事啊，十里八庄多少年才出有一个仙骨，小河这是走了大运，苟富贵勿相忘，我可要好好笑笑她。”

　　“是啊，仙人还给咱们店送过鱼呢，咱们酒楼也能沾上光，到时候就起个名字叫仙人严选。”钱大娘故作轻松的说道。

　　“哈哈，阿娘，你也太逗了，不同你讲了，我要去洗漱睡觉了，今天忙了一天好累。”钱裕声音低低的说道，从钱大娘怀里钻出来快步经过后厨回了院子。

　　关上房门，钱裕背靠着门扉缓慢的坐了下去，将脸埋进了膝盖。

　　是女子是男儿都无妨，她喜欢的只是小河，可对方有仙骨，仙人啊，对她来说遥不可及。

　　那场雪下了一日，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很快就化了，天气恢复了正常，清晨起了薄雾，看来这日又是个好天气。

　　江叔摇着桨，“中午要出大太阳咯，钱小掌柜的，这么早去俞回村干嘛呀。”

　　钱裕笑道，“来看看朋友。”

　　“来看小河吧。”江叔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我也是眼拙，竟然没看出来小河是个女娃娃，薛傲霜那老婆子藏得可真好啊哈哈。”

　　“不是您眼拙，我也没看出来呢。”钱裕笑笑，露出脸颊旁边两个甜甜的酒窝，“小河可是把我们都骗住了。”

　　“也苦了她了，”江叔用力撑了一下桨，船上只有钱裕一个客人，他索性和钱裕闲聊了起来，“以前看小河是男儿，觉得薛傲霜玉不琢不衡器，现在知道小河是女子，这薛傲霜真是狠心。”

　　“听您的语气，您和薛姨很熟啊。”钱裕好奇道。

　　“哼，当然了，以前薛傲霜和她男人在这头捕鱼，我就在那头捕鱼，现在是日子好了，大家都不干这活计了。”江叔感叹道。

　　“她怎么会把小河扮作男儿养呢？”钱裕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民间是有风俗重男轻女，可既然是捡来的孩子，捡都捡了，难道还在乎男女。

　　“唉，”江叔摇摇头，“我估计是那几年她没了女儿又受了刺激，看不得小女孩，谁知道呢，她死都死了，也没人能问她了，不过到底是养大了，唉。”

　　一竿撑到岸边，江叔停好了船，“到了，去吧。”

　　从河边往里，一路打探着，从仙门弟子中穿过去，钱裕一眼看见了坐在小凳子捣药的小河。

　　她踯躅片刻，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了上去，轻拍小河的肩膀，“嘿，小河。”

　　薛兆雪转过头来朝后望去，“钱裕，你怎么过来了。”

　　不过几日不见，小河却有了不小的变化，头上还是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木簪，眉眼却精致了许多，钱裕仔细看着，发觉是她的肤色变白了不少，钱裕笑道，“你，你变化挺大啊。”

　　“三师姐说是灵气入体，身体会开始一轮新生。”薛兆雪站了起来，“你是过来办事的吗？”

　　“不，我是来给你送别的，听说你要走了。”钱裕拍拍小河的肩膀，又围着她走了一圈，“这么多年看不出来啊，你竟是女子。”

　　“不过那就方便多了。”她笑了一声，面朝小河坦坦荡荡的抱住了她，“祝你一路坦途，早得大道，哈哈。”

　　薛兆雪察觉到了什么，可她注定无法给出回应，于是也只能回抱了一下钱裕，“多谢，也祝钱掌柜的酒楼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那就承你吉言了，仙人的话一定灵验。”钱裕松开手退后道，“既然送过我便走了，江叔还在岸边等我呢，再见，小河。”

　　“我送你到河边吧。”薛兆雪朝钱裕走了一步。

　　“不必了，你的草药还没捣完呢。”钱裕笑道，“别送了，我走了。”

　　她最后留念的看了小河几眼，准备转身回去，眼角余光却看见了门口揉着肩膀出来的林凌。

　　林凌从门口出来就蹲在了地上，仰着头同一位戴着绿松石耳坠的蓝衣弟子在说着话，一脸的幽怨。

　　钱裕看着那边，原来林凌是仙门弟子。

　　小河也看向了那边，钱裕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明明是自己早来的，感情真是不公平，她用力拍了拍小河的肩膀，将小河的视线收回了自己身上，“我走了，后会有期。”

　　林凌同白术斗嘴了几句，终于得了空闲，从门口走过来，只看见了钱裕的背影，“咦，那是钱裕吗？”

　　“嗯，她过来办事。”薛兆雪说道，手上不停地捣着药。

　　“可惜了，没打上招呼。”钱裕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林凌收回视线说起了正事，“白术师兄说下午就启程回华翎了，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的吗？”

　　“没有了。”薛兆雪摇摇头，并不看林凌，自那日林凌抱着她想其她人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了几分微妙，薛兆雪特意拉开了和林凌之间的距离。

　　“好吧，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那我走了。”见师姐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林凌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膀走开了。

　　薛兆雪埋着头，只有药杵在罐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