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狐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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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楠战战兢兢地站在院中，视线不知往哪看。
在他身边的是同个小队的成员，穿着相同的黑色劲装，背部挺直站成一排，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气氛凝滞。
窦弘图的尸体已经从风照林搬回来了，此刻就躺在院中，就在他面前。
毕竟死了一个堂主，自然引起了上头的重视，他们这些当日一同行动的小队成员，都被传唤过来问话。
在他前面的五个人已经进去许久了，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出来，还有人守在门口。
戈楠觉得今天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他不知道众人还在这儿傻傻地等待什麽，也许是自己的死期吧。
在他惶恐的情绪快要到达顶点时，屋里的门开了条小缝。
“下一个。”守门人唤道。
“是。”戈楠攒紧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一步跨出去才发现身体僵硬得几乎难以动弹，脑中一片空白，他彷彿是被操控的傀儡，不由自主地走向门前。
站进屋内的下一秒，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了，一点退路都不留似的。他飞快抬头扫了一眼，正中央坐着的年轻男子长发垂地，身旁站着的红衣女子面容冷峻，屋里除了他只剩下这两个活人了。在他前面进来的那五个人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头也不敢抬，动也不敢动。
“别怕，叫你来问点事。”那年轻男子开口说道：“你前面几个伙伴不会说话，所以不用说了，相信你不会和他们一样，对吗？”
男子的语音轻缓悠长，可说出来的话并不那麽好听。
戈楠盯着眼前的地板，忍着恐惧开口：“是，属下明白。”一句话转了三个音。
“很好，那麽你告诉我，杀死窦堂主的是什麽人？”
第一个问题就这麽难回答。
戈楠嘴角抽动，只能老实道：“是、是一位隐世的高手前辈，我们不知她名姓......”
年轻男子直接打断，“你该不会又是要说，那位只有筑基的隐世高手，只一人，一招杀了窦弘图，却放了你们十馀人活路？那麽巧在你们追杀宋家的同时？你觉得我会信？”
完了。
这男子该不会以为他们办事不力还试图扯谎吧。
戈楠连忙道：“属、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那位女修前辈实力深不可测......！”
“哦，还是个女修。这说词倒新鲜。”
戈楠心里一凉。
“宋家最近有什麽人出来走动吗？”
他怎麽会知道！戈楠正想回答，却听见那红衣女子开口：“那些老东西怕死得很，不会轻易离开凌雾山。”
原来是问那女子。
“那窦弘图到底怎麽死的呢......？”男子语带疑惑，态度却很是漫不经心。
戈楠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男子根本不在乎窦堂主的生死，一切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请仔细检查窦堂主的尸身吧，属下说的都是真的！”戈楠焦急大喊。
只要检查了尸体，应该、就能够、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话吧......
“不想看他那丑脸啊。”
你不要任性啊！戈楠快急哭了。
“算了，问不出来。下一个吧。”
下一个......？
什麽下一个？
完蛋。
他马上要变成躺在地上的第六人了。
戈楠猛地抬起头来，挣扎道：“拜託请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窦堂主真的是她杀的！”
只见年轻男子抬手看了看自己指甲，似乎在确认指缘是否平顺。
“那麽你就告诉我，那高手叫什麽名字？”
戈楠慌忙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没有说啊！”
男子嘴唇轻啓，吐出两个字：“无趣。”
戈楠意识到屋里的气场变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死。
他双腿发软，想站也站不起来，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怎麽办、怎麽办，什麽都好，有什麽能够证明、有什麽......他拼命思考，汗如雨下。
在一道红光即将要刺穿自己身体前，死到临头他脑中突然闪过一段话。
“回去告诉你们首座，不是我得罪你，而是你渡罪庙得罪了我牧曦。”
牧曦。
“牧曦！牧曦！那人叫牧曦啊啊啊！牧曦！牧曦——”戈楠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大嘴嘶吼着、咆哮着。
红光消失了。
年轻男子观察指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牧——曦——？”他重複。
“是的是的！她就是叫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叫牧曦！”戈楠拼命点头。
“哪个牧？哪个曦？”男子问。
戈楠茫然：“我、我不知道......”
木？穆？希？溪？这两个字的同音字实在太多。他不能确定。
“有意思。”男子坐直了身体。
“把你们在林中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说来听听。”
所以你一开始就该这麽说啊！戈楠觉得自己的小命可能暂时保住了。
片刻后。
戈楠已经绞尽脑汁，尽可能还原当时的场景，但也不敢保证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最后......她让我们把储物袋留下，放我们离开了......”戈楠颤抖着双唇说道。
屋里悄无声息，那年轻男子不知在思考什麽。
“牧家军......”男子喃喃道：“你确定，她说的是牧家军？”
“是，我记得很清楚。”虽然戈楠并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男子突然低声笑了起来，这笑声迴盪在屋里却令戈楠全身战慄。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裴裴？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听到牧家军......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红衣女子没有回话，男子也不是真的指望她回答。
“你说她杀窦弘图用的是什麽招式？”男子又问。
“这个......当时情况紧张，我没有听清......似乎是什麽剑诀......”戈楠又开始出汗。
“把窦弘图抬进来。”男子命令门外守门人。
你不是不看他丑脸吗！早干嘛去了！戈楠欲哭无泪。
守门的把人抬了进来，窦弘图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屋里更加拥挤不堪，各种诡异气味瀰漫，戈楠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男子似是不在意，从椅上缓缓起身，挪步过去，连腰都懒得弯，只抬脚扒拉了几下窦弘图的尸身。
“破云剑诀。”男子一字一顿道。
“就是这个！”戈楠惊讶，难道男子认识这位高手？
“牧家军，破云剑诀......呵呵呵......”男子又愉悦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个牧曦，是牧家军的牧，晨曦的曦啊。”
男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人敢打扰，过了会儿才开口道：“你做得很好，窦弘图空出来的堂主位置，现在开始就由你来做吧。”
“......？”这惊喜来得太快，戈楠不知如何反应。
“你接替他的职责，继续带队去杀宋家的小少爷，明白吗？”
“......是！属下遵命！保证完成任务！”戈楠大声道。
“很好。”男子甚至纡尊降贵地拍了拍戈楠的肩膀，“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也不用浪费彼此那麽多时间。”
早这样......戈楠眉角一抽。是你根本不懂问话的技巧啊妈蛋！
男子准备离开了，守门人进来请示：“院子里那些人怎麽处置？”
“是呢，总不好叫他们白等这麽久，都杀了吧。”
“......！”在说什麽......应该是都散了才对吧？是他听错了对吧......戈楠茫然。
“是。”守门人低头就要出去，戈楠下意识脱口而出：“放了他们吧！我的小队也需要人手啊！”
气氛突然有一点凝固。
戈楠双腿一颤，来不及后悔自己出言反驳的逾矩行为。
“没有关係。”男子勾起唇角，“再选新的人给你吧，这些废物不用留了。”
“是。”守门人出去了。
“......”
怎麽会这样？院外那些人，甚至连被问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死了吗？他们究竟做错什麽了？虽说入了这行的都会有心理准备，可怎麽也不该是这样毫无意义的死法啊。就像是多馀的东西，被这麽随意丢弃了。戈楠以为对待自己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可看他们毫不在意的态度，难道奇怪的人是自己吗？
男子走了，红衣女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戈楠站在原地发愣，他不敢出去见那些曾是他伙伴的人，他害怕看到他们的眼神。那些眼里都会有什麽呢？恳求？怨恨？还是茫然？恐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推开了。
“院子打扫乾淨，请回吧。”守门人说道：“恭喜了，戈堂主。得首座青眼。”
首......座......？
那个年轻男子，竟然就是首座吗？
戈楠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窦弘图，从心里深处涌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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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院。
牧曦运转功法，结束最后一次修行。
通过这次闭关，她已经将修为牢牢稳固在金丹初期，并且只差一点契机就能够突破到中期了，成果颇令人满意。
打开房门，见到等待已久的紫苏，才知晓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她闭关时并没有特意拘着紫苏，如今观其神色，想来这十馀年她在黄家是自由自在，玩得不亦乐乎。
简单交谈几句，从紫苏口中得知黄子钦正在闭关冲击金丹，以及黄乐意想见自己一面的消息。
牧曦想了想，让紫苏先去通知芝书一声，自己则是换了件乾淨衣裳就直接朝着上次那间宅院过去了。
等到了门口，芝书将她领进去，见到黄乐意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毕竟是黄子钦的爷爷，还是给他点面子。牧曦正想执晚辈礼打招呼，却感觉一道强劲神识扫过自己全身，她面不改色任黄乐意打探。
黄乐意收回神识，开口道：“不必多礼，妳既是子钦的好友，也跟着他叫我爷爷便是。”
牧曦：“......”
我不是你的生死之交吗爷爷？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