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喜欢更喜欢》沉沉待黎

3、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江煦没有打电话给她，林南意心想，也许是大明星的一时兴起，自己工作又忙，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至两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林南意正和同事任姐确认几份合同的信息，因为客户要得急，林南意正专心致志地埋头处理，见手机荧幕上出现的是陌生号码，本不想接，又担心是客户给自己寄的重要资料，就顺手接起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了句：“喂您好，哪位？”“是我，我是江煦。”
　　“啊？哦...你好”林南意结巴着，手上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你还记得我吧？”
　　“记...记得，江先生。”林南意放下合同，指了指手机跟同事示意是客户，走到一边继续接电话。
　　“你今天下班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对方语气温柔。
　　“今天啊...我今天工作比较忙，可能...”
　　“那等你忙完再回复我，这是我的号码。”江煦在电话里的语气不强硬，但也没有让人拒绝的意思，林南意不知怎么开口，两人顿了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电话就断了。
　　“一起吃饭？是单独吗？还是跟经纪人一起？为什么要一起吃饭？上次他不是说给我介绍业务吗？”林南意的大脑里一时间浮现起好多问题，好在任姐及时打断她，她甩了甩脑袋，先不管什么吃饭不吃饭，先把工作处理完再说。
　　等林南意忙完刚好到下班时间，因为是周五下午，同事们也都赶紧按时下班了，不一会儿办公室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正慢腾腾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这时电话又响了。
　　“喂？”
　　“是我，你忙完了吗？”
　　“是你啊，我刚忙完。”林南意只得实话实说。
　　“那我来接你，你公司在哪？”
　　就这样，林南意坐上了江煦的车，江煦开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把车停在了她公司楼下的车库，上车打完招呼后，由于她没什么跟异性单独共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江煦问了几句工作忙不忙，最近怎么样之类的问题，林南意才强装轻松地寒暄了几句，终于在尴尬要把人憋死之前，他们终于到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餐厅服务人员把他们指引到一张能看到夜景的餐桌前。
　　两人对坐相视，江煦看着她似笑非笑，事实上从一见面，江煦的脸上就是这种表情，在灯光和夜景的倒映下，江煦的眼睛更加清澈明亮，让她想起那天在异国街头喂过的小狗。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大概林南意就被江煦“盯”上了。江煦生活在一个四口之家，他是家里最小的，父母觉得自家小儿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哥哥也总护着他，即便他们小时候家里条件并不怎么富裕，却总是温馨的。江煦察言观色的本领好像是天生的，从小他就能精准掌握父母吵架、哥哥心情不好的氛围，也能在恰当的时候充当调和剂的角色，让气氛重返愉悦。在学校的江煦从来没有被欺负过，他总是和大家打成一片的那一个，男生把他当弟弟，女生也爱逗他玩，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文艺活动少不了歌喉出众的他，老师们也都对他十分有好感。跟江煦一起长大的朋友陈宇聪曾经这么评价过他——一个很擅长让别人喜欢上自己的人。这是江煦给大部分人的印象，事实上，江煦的性格不只这一面，他有不想放掉任何一份爱意的野心，也会因为想维持自己的好印象而表面亲切内心疏离，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应该是“外热内冷”，虽然他从来不缺爱意，但除了家人以外，真正能触碰到他的内心的，或许寥寥无几。
　　江煦的情感经历基本上都遵循这样的轨迹，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一个恰好可以被当作对象的人，恋爱期间至少是一个诚实合格的男友，但由于工作属性，可以跟对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对于女方的要求尽可能满足，但仅限于一些情侣间的小事，无法做到实质性的退让，比如工作。恋爱时间长了，女方意识到跟江煦的关系不可能有进一步，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江煦从不出轨，也从不挽留，对于他而言，工作之外的生活有被填充的需要，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说男偶像结婚生子对事业的负面影响，就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别人完完全全入侵自己的生活，至少以往的恋爱的对象，都没有让他起过这种念头。
　　第一次出现在江煦眼里的林南意，身上穿着白色长袖卫衣和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看来还像个学生，清秀的脸庞不算惊艳，圆圆的杏眼，好看不抢眼的鼻子，小巧的五官组合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就在现场出现小失误的那几秒，林南意强自镇定的表情在江煦看来，又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可爱，她看向他的眼神，慌乱青涩，让他生出保护欲望。之后在街头远远看见她背着双肩包蹲在地上跟小狗说话，与光怪陆离的娱乐圈相比，那天的阳光、树影、小狗和她都让他心头觉得无比舒畅，在本能的驱使下想要接近这个他尚且一无所知的女孩。他喜欢她吗？江煦没有在心里深究，只觉得一遇上她，自己跟外界僵持着的神经好似有了安置的地方，为了留住这种感觉，由着本能向她靠近，由着她在自己面前慌乱，就像此时此刻。
　　今天晚上吃的是西餐，桌上错落有致地摆着餐盘、刀叉、高脚杯和鲜花，两人对坐着，客客气气地吃了四十多分钟，江煦只在气氛快要降到冰点以下之前跟她说几句亲切问候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大多数时间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仿佛他俩是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仿佛这顿饭只是他俩吃过很多次饭后的其中一次。江煦显得很自在，可林南意快难受死了，对于大明星请自己吃饭这件事，她已经觉得超出自己平淡人生的发展范围了，回想起刚刚他接她下班，再开车载她到这，她还是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江煦到底想干嘛呢？如果要给自己介绍工作，大可在电话里说，何必还要吃饭呢，这氛围...这红酒...这夜景...这顿饭好暧昧啊，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
　　“你有男朋友吗？”江煦温柔地打断了她混乱且丰富的思绪，“或者有没有发展的对象？”
　　大脑宕机中的林南意下意识回答：“没...没有”，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工作上，确实没有恋爱。
　　江煦嘴角弯了弯，把盘子朝前推了一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子往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我也没有女朋友。”说完又看着她只笑不说话。
　　“啊？”林南意清清楚楚听到他说自己没女朋友，但随之而来的无言让忍不住发出疑问。
　　江煦接着说：“既然我们都没有，那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包厢很静，附近也没有服务人员走动，江煦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林南意的耳朵，跟眼前的跳跃着的烛光一样清晰，林南意语塞，他知道她听清楚了，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让他再说一遍，可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了几分钟，鼓起勇气回答着：“我们俩，不合适吧”，林南意脸上硬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对方也不生气，淡淡地回应道：“你觉得哪方面不合适？”
　　她实在搞不明白江煦看上自己哪点了，娱乐圈美女如云，要美貌有美貌，要性格有性格，每一位在她看来都光彩夺目，而自己，相貌平平，工作平平，家境平平，什么都很平凡，什么都不起眼，他凭什么要跟自己谈恋爱？再往深了想，林南意觉得江煦应该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仗着自己的魅力，玩弄少女感情的渣男，也许自己在他眼里很新鲜，玩几天就会被丢掉的那种，她暗暗思忖，自己的推测很有合理性。她迅速头脑风暴了一阵，清了清嗓子，对上江煦的眼神，回答道：“我目前事业刚起步，还是想以工作为重，公司也不允许跟客户发展感情关系的，确实不太合适。”这样说应该不会让他很没面子吧，他应该能懂自己的拒绝吧，林南意心里打鼓。
　　“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也不会告诉你公司，我们恋爱的事。”江煦毫不慌乱地说，好像他们谈恋爱是既成事实了似的。
　　“可是，我们还不熟。”林南意内心无语，自己跟他见面不过第二次，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我们可以在一起之后慢慢变熟。”江煦缓缓提出建议，餐厅的灯光柔和，他整个人被笼罩着一圈光晕。“我的工作你知道的，没有很多私人时间，你可以慢慢确认自己的心意，但前提是要跟我在一起，否则我们永远也不会有进展。”
　　他说的不假，他没有条件完成普通情侣在一起之前的那套程序，没有时间慢慢追求她。林南意把话听得很明白，很直白，甚至有点实用主义的感觉，他把选择权交给她，她愿意在还完全不了解他的前提下跟他在一起吗？更关键的一点是，她喜欢他吗？
　　林南意对江煦的感觉很复杂，自己对他所处的那个世界一无所知，听起来是个充满了烟花和灿烂的地方，他被那么多人热烈地爱着，不需要用力就能闪闪发光，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能不被光束吸引，自己原本只是静静待着时而微澜的湖面，如果待在星星旁边，是不是很快就会被蒸发掉，连黯淡的机会都没有。林南意纠结着。
　　看着林南意愁眉紧锁的样子，江煦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第三次见面就在一起这种速度，确实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但至少他
　　还在她的纠结选项里，应该不讨厌他。“别皱着脸了，像个小包子”他打趣道，“你可以考虑一个星期，再告诉我。”
　　林南意松了口气，低头嗯了一声，怔怔地看着盘子里的菜，用刀叉摆弄着，没有胃口。江煦见她好像是被自己吓到了，兴致低迷，就开口说送她回去。她忙摆手说自己家离这不远地铁两站就到，坚决拒绝他送。其实她家并不近，打车大概十几公里，但经历这顿饭的冲击后，她实在没有力气跟江煦一起坐在车子里屏气凝息，需要独处一会儿。见她态度坚决，江煦也没再勉强。
　　回去的地铁上人并不多，林南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烦躁，呆呆地望着路线图出神。出了地铁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小段步行距离，夜晚清凉的微风吹得她头脑清醒了些，她不想那么快上楼去，绕着小区走了好几圈才回家。
　　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倒在床上滑手机，才看到有人向自己发起了好友申请，她点开看，微信名是“Xu”，应该是江煦，她心想，犹豫了一分钟，她还是通过了申请，江煦立马发了条微信过来，“到家了吗？”，林南意回了句嗯，江煦就没再回复了，她等了等，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困到眼睛发酸，把手机插上床头的充电器，半起身关了灯，躺在黑暗中，对自己喃喃自语：“明天睡醒会不会发现其实今天晚上是个梦”，她翻了翻身，沉入梦乡。楼下的江煦坐在车里定定看着林南意的微信头像，是动画片里的卡通女孩，圆圆的脸和眼睛，别着小学生式的发卡，可爱得让人发笑。林南意沉睡半小时后，江煦的车在两排昏黄路灯的注视下缓缓开走。
　　接下来的一周，江煦偶尔会发个微信，说的很简短，类似吃饭了吗、今天忙吗、睡觉关好门窗等等。林南意回复得更简洁，基本上都用嗯、还好、谢谢这类词结束对话，江煦也不追着多问些什么，语气淡淡的。江煦说给自己一周的考虑时间，林南意一边纠结着，一边忍不住在网上搜寻关于他的一切，微博粉丝过千万、国内外演唱会开了几十场、登上的舞台无数，唱功倍受好评，几乎不透露私生活，没有绯闻。经过近十年的锤炼，江煦各方面的魅力展露得更淋漓尽致了，比起刚出道时的青涩，现在的他在镜头前游刃有余，能洞悉观众的喜好，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蛊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