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扬不止》长亭边

2、你也不想被通报批评吧

　　“小木块在光滑地板上匀速直线运动……”
　　“滋啦——”
　　年久失修的木质门发出响声，吸引了两三人转头向后看，沈颂识抱着厚厚一摞复习资料回到
　　自己的座位上。
　　老杨给他安排的是一个独桌，明显是临时加的，出去他这一张空桌，前方还有个位置没有坐人。
　　桌面上洋洋洒洒铺了十几张空白的试卷，大概是这几天发下来的练习题。
　　显然主人这几天不在，冷落了它们。
　　沈颂识撇两眼移开视线，他对别人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物理老师在上面贴心地和沈颂识说了在讲什么内容，沈颂识从最底下抽出练习册，翻到在讲解的那一页。
　　……
　　“啧。”他又没写，听啥啊听。
　　浅浅看了两道题，圈出重要条件开始写，沈颂识逐渐找到感觉。
　　剩下两节课很快过去。
　　都是在讲习题，沈颂识啥都没写，也不是听不懂，比起听讲他更喜欢自学。埋头写了两节课，临近中午感到头昏昏沉沉。
　　也许是学校的饭不好抢，刚下课人群就哄抢出去，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欧阳嘉善。
　　沈颂识笑笑：“一起？”
　　欧阳嘉善猛点头：“就是在等你呢。”
　　刚来到新环境陌生是在所难免的，经过热心肠的欧阳同学介绍后，沈颂识才知道新盛中学的食堂有两个。老食堂非常难吃，去晚了新食堂经常不剩下什么好吃的，所以下课抢饭是老传统了。
　　欧阳嘉善问：“你之前在海市上学不用这样吗？”
　　沈颂识说：“不是，大部分都是走读生，中午都回去吃的。”
　　前两年沈正清管的特别严，给他配备了家政阿姨和司机，中午和晚上都准时接人，很少有现在这样的体验。
　　“这样啊，老杨给你校园卡了吗？抓紧时间去说不定还有好吃的，新食堂的鸡腿饭特别好吃。”
　　“嗯，走吧。”

　　两人吃饱回到教室，还没到自习时间，沈颂识敏锐发现前方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椅子上此时坐着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
　　欧阳嘉善：“哇哦，大忙人终于回来了，真是稀客！”
　　“来来来，沈同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何止，就是我早上冒充的那个，学习老好了，说不定你俩下次可以争一争第一。”
　　沈颂识：……
　　大可不必这么介绍。
　　不料这时男生忽然朝他转身，柔软的刘海垂下来，盖住了眉毛，一双丹凤眼漂亮狭长直直勾过来，不到一秒随即转头，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你想死吗欧阳？”
　　看到男生的眼睛沈颂识不禁愣了一瞬，何止的瞳色比普通人更浅一些，是深灰色，眼底压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后来沈颂识看到一句话，说人活着就是为了那几个瞬间，他想，与何止对视的这一瞬间大概就是所描述的一种吧。
　　欧阳嘉善：“哇，你这个人真的凶，给您介绍下，这是咱班新来的同学，也不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我走就是了，不打扰何总您嘞。”
　　说完朝沈颂识使了个眼色，跑回自己位置上了。
　　周围瞬间只剩下何止与沈颂识两人，似乎周围的吵闹都安静不少。
　　沈颂识主动打招呼：“何止，久仰大名，听杨老师提过你。”
　　何止：“嗯。”
　　这人真是不客气，一句客套话都不说。
　　沈公子有点落差，恶劣的挑衅：“下次考试，我会超过你。”
　　何止说：“随你。”
　　末了又补了一句：“只要你觉得可以。”
　　说完利落一转头继续整理课桌上横七竖八的试卷，不知是不是生气了，沈颂识觉得他的动作幅度还挺大的。
　　喊完话自觉有些幼稚，沈公子整整一个下午没抬头几次，毕竟一抬头就能看见何止的后脑勺，他漫不经心地想，何止小时候应该没有被睡扁头，因为他的够脑勺非常圆。
　　胡思乱想一下午，沈颂识还是决定向何止道个歉。
　　毕竟沈公子前半生笑过，哭过，帅过，就是没有没礼貌过。

　　新盛的晚自习八点开始，下午六点结束最后一节课，中间有大概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从下课的那一刻沈颂识就在找机会，不曾想何止根本不给他机会，一下课背着书包就是要走的节奏，眼下真是超出沈颂识意料之外，现在学校大门锁着，何止能去哪？
　　难不成老杨给他开的特权就是不用上课？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沈颂识背靠沈家十六年也没这样的特权，沈家家风清廉，往上数几代都是从政的，更是从小要求沈颂识为人和善，谦卑有礼。
　　看着何止背着书包真的要离开，沈颂识只好跟上去了，正是下课高峰时期，一路上都有很多人，沈颂识跟人跟得心安理得。
　　怎料何止越走越偏，人流也越来越少，沈颂识不认路，不敢跟得太近，开个小差就不见了何止的身影。
　　“嗯？”
　　这时身后传来慵懒的男声：“在找谁吗？”
　　坏了，跟踪人家还被发现了，沈颂识不好意思的转身，看到何止正倚在一棵香樟树下。
　　沈公子一生积善行德，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被何止盯了一会感觉头顶都在冒烟。
　　他故作轻松回答：“啊，正找你呢，刚好遇到，真是巧。”
　　不等何止回答沈颂识迫不及待加上一句：“你现在忙吗，我找你有点事。”
　　何止沉默了好一会儿，饶有兴趣地看着新同学的脸由白变粉，又变成红色，最后整个人恨不得钻到地里才慢悠悠开口：“不忙，什么事？”
　　沈颂识：“就是我中午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对不起！”
　　一句话沈颂识说的非常连贯，让何止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说的话？什么话？
　　何止恍然想起来，中午沈颂识确实放了两句“狠话”挑衅自己。
　　不过这种程度何止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小时候被撂过的狠话比现在严重多了，他照样该如何就如何。
　　与普通学生不同的是，何止从小识跟着社会头头长大的，经历的多了，沈颂识说的话在他看来就像是过家家般，自然不甚在意。
　　不过人好学生大老远跟过来道歉是怎么回事？
　　何止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人：“哦？意思是你不考第一名了？”
　　不提还好，一说这个沈颂识更不好意思了，学生时代的成绩是衡量一个人很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是自己被一个刚来的同学挑衅也会生气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止说：“那你就是要抢我的第一名喽。”
　　强词夺理。
　　逗到这个地步，按理来说正常男生这时早该反应过来然后恼羞成怒了。何止顿了两秒，发现沈颂识并没有那种反应。
　　反而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能原谅我吗？”
　　见何止不再回答，沈颂识有些着急，一些不好的记忆开始浮现，粉红的脸颊一瞬间变得煞白，甚至想要给何止鞠躬。
　　“对不……”
　　何止迅速上前伸手抵住他的肩，青春时期的男生手指虽纤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为什么，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看得出来沈颂识的状态明显不对，何止不想知道太多，本着同学情分询问他：
　　“你没事吧，我带你去校医院——”
　　“不……不用了，谢谢你。”
　　直到这时沈颂识好像才反应过来，扶着肩膀上的手站稳，清明刚过，空气和温度都很适宜，他却在这三月天惊出一身冷汗，明显有违常理。
　　两人寻到一处花坛边坐下。
　　何止注意到沈颂识不停转动手指上的戒指，沉默不语，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该开口。
　　“今天……”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何止沉默。
　　没想到沈颂识说的第一句话是：“今天的事你能别告诉别人吗？”
　　声音沉闷，甚至带着些颤抖，和中午少年故意挑拨的语气大有不同，明明是故意找茬的话却比此时此刻低声下气的道歉好听千万倍。
　　何止的心情好似也被拉扯着上上下下，不得其所。
　　“我不会。”末了，似乎是不够郑重，何止又说一遍：“不会告诉别人。”
　　沈颂识没有不相信他的意思，只是失落的点点头：“嗯，谢谢你。”
　　好像把事情办砸了——沈颂识默不作声，会耽误何止的事情吗？
　　但是此时的心情是在是差劲，所以他没有问出口。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何止率先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能自己回教室吗？”
　　说的像是沈颂识没手没脚似的。
　　“嗯，我一会再回去。”
　　何止挑眉：“你认路吗？”
　　沈颂识：……
　　他是不认路，但是他会问啊。
　　何止向他缓缓介绍：“这边是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再不回去，马上就有教导主任来抓人了，你也不想转学第一天就被通报吧——”
　　沈颂识抬起头，天色渐晚，何止一半身形埋没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慢悠悠补上对自己的称呼：“沈学霸。”

　　让你欠，老婆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