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许愿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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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奶茶事件之后，陈淮璋像是被贴上了好运锦鲤的标签，有点什么事就被同学拜一拜。更神奇的是，居然真的都成功了。
姜苡得知这个消息时，当事人正坐在她的椅子上玩手机。新晋锦鲤瘫在椅背上，戴着耳机，哼着跑调到西天的歌，额前头发被整个扎起，朝天辫一摇一晃，露出耳朵上微微发黑的耳骨夹。
姜苡惊得倒吸一口气，大半个月过去，陈淮璋的耳骨夹都开始变色，谢音和齐柒的项链得黑成什么样。说曹操曹操到，宿舍门被打开，两人先后走进宿舍，谢音放下包长舒一口气，齐柒重重地坐在椅子，浑身散发低气压，书本被随手一扔，一言不发地趴在桌上生闷气。
响动引起众人注意，陈淮璋摘下耳机，开口问道：“怎么了？”
无人答话，好半晌之后，齐柒闷闷的说话声才传来，声音带有哭腔：“方案还要改。我熬了三天，他们看了几眼就打回来了。”
话头一开，再难开口的话题也都轻松了。齐柒目标明确，大一就开始准备考本校的研究生，最近找了老师参加一个小课题，本来只划水加观摩，毕竟大一确实写不了什么东西。没想到老师要求严格，从一开始的你看看到后来的你试试再到现在方案的一遍遍打回，完全忘了齐柒是个新生。
几个人专业不同，谁也没法给出意见，能给的只有安慰。眼看谢音和陈淮璋出声安慰，姜苡忍了又忍，最终没憋住，以一种极为诚恳的、带有浓厚不解意味的语气开口：“不干不行吗？既然那么难受。”
寝室突然安静下来，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姜苡的目光幽幽。姜苡歪头与三人对视，眼神坚定。她是认真的，因为身体缘故，漫长时间里能让她坚持下去的东西少之又少。有些东西不会放弃就好了，身体最重要。师傅师娘永远这么对她说。在她目前的认知里，除生死外，一切皆为小事。
更何况齐柒熬了不止三天，从开始做方案时就晚睡。有时候姜苡觉得再熬就要猝死的时间，齐柒床帐里的灯依旧亮着，打字声时急时缓。十几天下来，神经衰弱不说，眼里还失去了高光。
被这么一反问，齐柒的怨气莫名消了大半，她认真考虑半天，态度坚定地摇摇头，眼里燃起熊熊斗志：“我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难搞。”
怎，怎么还燃起来了。姜苡陷入迷茫。
但总归寝室的气氛不再沉闷，谢音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实在不行你拜拜小陈，她灵。”好运锦鲤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本意只是想让室友打起精神，谁知齐柒倏地抬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恭敬地向坐在位置上的陈淮璋三鞠躬，还挺像那么回事。
陈淮璋吓得从椅子上弹起，一个闪身躲到姜苡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要折寿的，别害我啊。随便说一嘴就好了。”
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好运锦鲤这个词。姜苡观察着她的反应，扯下陈淮璋自然搭到身上的手，忽而想起另一件事。
“你先坐着。”把陈淮璋按在座位上，姜苡从首饰盒里掏出更换的银饰，递给谢音和齐柒。出乎意料的，两人身上的银饰没有半点变黑的迹象，她呆滞片刻，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可能性，最后得出陈淮璋真的有用这种毫无根据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给出去的首饰又不能收回，姜苡塞到她们手里，就当谢谢这一个月她们对她的照顾。耳骨夹被递到眼前，陈淮璋双手举起手机，脑袋搁在椅背上，头摇成拨浪鼓，“没空，你帮我带。”
极其自然的语气给姜苡气笑了，她白了陈淮璋一眼，在对方佯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表情里败下阵来，认命地给人摘。
姜苡没戴过这东西，只能临时搜索教程。小心捏起陈淮璋的耳朵，她细致察看耳骨夹的结构，沿着耳软骨从下往上地把它取下，再换上新的。指尖贴在饰品边缘滑过耳廓，耳骨夹被嵌在了合适的位置，姜苡捻了捻契合的软骨，确保它不会掉落。旧饰品与桌面碰撞发出声响，手下温度逐渐升高，姜苡松开对方耳朵，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样凑到对方耳边，语气关切：“弄疼你了？耳朵怎么那么红？”
打在耳朵边上的气息温热，陈淮璋磕磕巴巴地否认，脸上烧得厉害，头也不敢回，自然也就错过了姜苡脸上戏谑的表情。
被吃的真死啊。谢音见怪不怪地摇头，齐柒扔下手里的作业安静吃瓜，她打字给谢音发了条消息，两人对视一眼，燃起必胜的决心。
挤眉弄眼的表情引起姜苡注意。眼见姜苡的眼神扫过来，两人相视一笑，立马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留下姜苡被笑得莫名其妙。
这两人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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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课上得姜苡头昏脑涨，凌晨三点才睡让她哈气连天，走个路都东倒西歪，和充满活力四处跟人打招呼的陈淮璋形成两个极端。
打完一圈招呼回来，陈淮璋跑回姜苡身边，怀里塞满别人给的水果零食，兴高采烈地播报别人的好消息：“他们最近喜事好多诶！还分了我好多吃的。吃吗？”
婉拒了递到眼前的水果，姜苡勉强恢复一点清醒：“你真不觉得是因为他们拜了你？”
陈淮璋满脸嫌恶，语气难得正经：“我要是真这么管用，应该去盖庙收香火钱。大多数人成功都是自身能力再加上心理暗示，和我没多大关系。”
姜苡闭口不语。陈淮璋人好心也纯粹，她心里阴暗，故而想得更多——她怕这些人是借运。借走运气的方法多而玄，祈拜成功之后再送回东西也是一种，听着比较像去庙里许愿还愿的过程，但神仙的运气不好借，人的运气却好很多。被借运的人如果命格好，短时间内没什么事，要是对方所求的愿望大，那被借者恐怕会倒霉一辈子。
陈淮璋命格好，哪怕她望气也暂时看不出对方命数有哪里不对。
姜苡侧头看向陈淮璋，眼里带着一丝忧虑，对方正因为收到的零食有爱吃的口味而乐出大牙，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摇到飞起。
行吧，这样子也不像会倒霉的，傻人有傻福。
姜苡自我宽慰，深吸口气安下心。许久没听见幻声的耳朵里突然传入歌谣，歌声似有若无，还有几分异常的熟悉。
神志瞬间清醒，姜苡肌肉紧绷，环顾四周的眼神防备，许久未用的驱鬼咒绕在喉头，随时都可以吐出。周围景色如常，路人眯起眼快走几步到树荫下，以此躲避刺眼的太阳。陈淮璋也在此时停下，侧耳细听一会后早就停下的室友：“有没有听到唱歌的声音？好熟悉。”
诶？
姜苡眨眨眼，身体放松下来，既然陈淮璋能听到，那应该不是鬼怪。
下课铃响起，学生一窝蜂涌出教学楼，成群结队地奔向食堂。大道上嘈杂起来，大学生的活力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欢笑、交流，追逐和尖叫声连成一片，刺得两人耳朵生疼。但那歌声依旧在，避开所有阻断传播的路径，它如情人的呢喃细语，丝丝缕缕地钻入耳朵，挠得心里发痒，让人忍不住细究歌里内容。
就在两人聚精会神地解析歌谣时，异象陡生。
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变暗，日落月升快得仿佛在瞬息之间。夕阳落下，蛾眉月升起，整片天幕泛起浓稠的红。腕间唐剑铮鸣划出血痕，姜苡猛地回神，天地间场景被置换，发出噪音的学生在移动的景象里逐步变成灰色，就像被单独隔开一个图层，吵闹声再也无法传入，红色天空下只剩她们两人。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中了圈套，姜苡眼神冰冷，杀意迸出，消散一半的鬼怨被强行激发，森森鬼气掩盖掉她身上最后一丝人气。
陈淮璋还愣在原地，面带微笑，表情平和，如做美梦。姜苡伸手想拉陈淮璋走，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声带被遏制，双脚定死在原地，连膝盖都不能打弯，只有头勉强能动。
啧，什么东西敢这么算计你姐。等逮着你的。
姜苡磨着后槽牙，幻想揪出幕后黑手大卸八块，最好连杀五次让对方不入轮回。
既然动不了，那就静观其变。压下心里的火气，姜苡站在原地，紧盯陈淮璋。这人目标太大，命好功德好，普通小鬼虽是无法近身，但有能力又不怕死的鬼怪总会想着耗死她，就像当年妄图耗死自己一样。
姜苡被钉死在大道上，看着全身都是噪点的学生一波波过去，直到行人寥寥。歌声依旧时断时续，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字字句句缠绕在两人身边。
路的尽头出现一名学生。他穿着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背着包，哼着歌，漫步在血月之下，表情惬意。
自他出现后，歌谣变得连贯清晰，声音由小及大，一字一句在男生有力的踏步声中扩散。
来人越来越近，歌声越来越大，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姜苡眼中浮现任人宰割的惶恐，心脏狂跳，额头沁出冷汗，男生哼着歌与两人擦肩而过，仿佛没看到她们。
还好。
姜苡松了口气，再抬眼，布满鲜血的人脸已被怼至眼前！霎时放大的面孔增加感官刺激，人脸的眼球不知所踪，经络被扯出眼眶外，蛆虫滚落，血迹滴顺着神经一点点滴落，血腥味扑面而来，姜苡避闪不及，喉头一阵翻涌。
男生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他身体堆在三米开外，鲜血淋漓的脸却凑在姜苡眼前。身体与头颅间的链接仅靠一个抻长的脖子，脊骨被抽出强加到脖子上，手臂和胸腔被皮肉包裹，软软地靠在一起，整齐摆放在细瘦的双腿上。
他好像还活着。即使眼球被挖去，鼻孔流血，舌头也不知所踪，他的嘴角依旧吊起，嘴巴一张一合。喉咙发出嗬嗬声响，姜苡皱眉细听，下一秒，鬼气震开尸体，唐剑随召而出，骤然放大的瞳孔杀气腾腾，强行破开禁锢的身体微绷，手挽剑花破开空气，剑尖直指头颅眉心。
他依旧在唱：
“许愿娘，拜月娘。
金裸银锞以命偿。”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许愿娘（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