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深雨

4、直播，史莱姆

　　“所以你是穿越来的啊……我还以为你是z世代超新星呢。”张风感叹道，“不过我想你如果真的可以随意控制时间和空间的话，也应该有那样的水平了。”
　　“z世代超新星是什么？”塔菲问道，“听起来很中二呢。”
　　“栉风沐雨培养出来的超世代人才，大都是六岁开始觉醒并培养异能或者魔法的，究极内卷人形生物兵器。据说已经培养了三代，每一个都能以一敌百呢。话说，你的时光机还能用吗？”
　　“已经被我弄坏了，而且也做不出新的。我只能用1883那个时代的材料做出时光机，这个时代的科学和灵媒不太行。”塔菲摇摇头，说道，“所以这些都要保密哦，我一般不和人说这些的。”
　　“行叭……”
　　两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黏糊糊的像是史莱姆的东西。高约三米，通体黑色，看起来和污泥泥浆差不多，表面褶皱不断翻滚着，蠕动着，朝两人移动。
　　“差点没看出来，这是个保护色的史莱姆。”塔菲习惯性地拉下护目镜，端详了一会儿，随后拉来无人机，看了看时间，决定提早开播，“行了，就拿这个开刀吧。”
　　“你还真是游刃有余啊。”张风忍不住吐槽，“我只担心万一轻敌了。”
　　“史莱姆能厉害到哪里去。”塔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叶草勋章，递给张风，“你把这个别在衣服上，这样我摄像头的认知滤网就能把你过滤掉，看我直播的粉丝就不会知道还有一个男人在我边上了。”
　　张风顿时有些无语，但还是听话地别上了勋章：“都快忘了你还是个女主播……所以，你们主播都是这样的吗？”
　　“都是什么样？”
　　“额，对粉丝保密……部分隐私的问题，比如，你私底下的人际关系，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张风也感觉这个话题似乎不是很礼貌，但无奈已经问出口了，再闭嘴显得有些造作。
　　“我是虚拟主播，和真人主播不一样，需要保持人设和虚拟感。我的粉丝希望我是什么样的，那我就应该把怎样的形象展现给他们看。”塔菲自然地说道，“永雏塔菲是一个怎么样的主播，完全靠我的剧本和人设演绎……至于我皮套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任他们想象去吧。”
　　听起来有点抽象，但，又感觉很专业。张风以前从没看过网络直播，见到塔菲之后，感觉这是个有趣的灵魂，顿时有点好奇了。
　　塔菲深吸一口气，点下开播按钮，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雏草姬晚上好喵！晚上好喵。”塔菲扭身晃出猫尾和猫耳，口癖也带上了喵，在无人机摄像头前露出可爱的笑容，“今天晚上的直播，之前动态也说了，是VRchart的虚拟现实模拟喵，一款新游戏喵，今天塔菲和雏草姬一起来看看喵。”
　　这就是工作的营业模式啊，笑容好职业。雏草姬是她的粉丝牌名字吧，因为叫永雏塔菲所以粉丝叫雏草姬？雏草姬？除草机？
　　虚拟现实？哦，东南角的情况不能直接播，所以就骗粉丝说是假的，软件模拟的画面……但是这样真的可以蒙混过关吗？毕竟是实景直播，如果某些画面太逼真的话，比如流血，感觉会出事吧？
　　张风本来想拿出手机，看看塔菲的直播从观众视角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没想到那个粉色无人机的头顶，直接通过投影射出了一列弹幕。
　　只不过张风是第一次看直播，更是第一次看塔菲直播，有点没法融入和读懂。
　　｛好早啊｝
　　｛塔菲晚上好｝
　　｛我小菲呢？我要看小菲｝
　　｛今天又是嗯打游戏？｝
　　｛我超，侦探服，原皮限时返场！｝
　　｛什么场景啊？VRchart不长这样吧｝
　　｛op！｝
　　｛边上那个男的是谁？｝
　　塔菲看到最后一条弹幕飘过，顿时心里一惊，又四下看看，像是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说道：“这个游戏是塔菲受一个朋友委托拿到的，所以现在还没有其他的下载渠道，雏草姬们先跟塔菲一起看看喵。之前稍微玩了一会儿，感觉还不错，就决定直播玩啦。”
　　开始瞎编了……张风突然感觉这些叫做雏草姬的粉丝有些可怜，他们那么喜欢塔菲，看直播的同时奉献了时间甚至金钱，但塔菲却几乎不对他们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她只是在角色扮演。
　　｛工商吗？｝
　　｛塔女妖又恰米了，赢！｝
　　｛游戏叫什么名字｝
　　｛笑死，就你还有朋友？｝
　　｛所以是打广告吗？｝
　　｛这个游戏看起来做的还不错｝
　　｛你收了多少钱｝
　　｛所以边上那个男的是谁，臭粉毛｝
　　｛是基于VRchart做的？你是不是把自己本来的3D模型带进去了？｝
　　张风突然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虽然塔菲说自己是在表演，但作为虚拟主播，她好像并没有使用画师绘制的虚拟形象，而是直接用摄像头对着自己直播，这和真人主播没有什么区别。
　　打开手机确认画面，张风才发现，塔菲应该是开了滤镜，以至于她的虚拟形象和本人，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差别——虚拟主播使用虚拟形象的最大优势，就是直播可以不受本人的颜值，年龄影响，只要声音到位就行。
　　可是塔菲居然直接穿个侦探服，就对着摄像头直播了，这样不怕线下被人认出来吗？
　　之前她提到的什么认知滤网……那为什么自己还是被认出来了呢？
　　“这游戏模型和细节也做的挺不错，因为之前一个人玩感觉有点难，然后也发现好像可以装各种插件，塔菲就从朋友推荐的里面选了一些。”塔菲继续说道，“这是一个插件NPC，只要接一个帮他找人的委托任务，他就会跟你一起行动了喵。”
　　｛插件？｝
　　｛建模真心不错，这是魂系游戏吗？｝
　　｛为啥屏幕上这么干净，没有UI｝
　　｛大菲柱晚上好｝
　　｛SC?30 不是小男友？不是小男友？不是小男友？｝
　　张风差点没绷住。
　　“感谢XXX的SC，不是小男友喵，塔菲，塔菲的男友是雏草姬喵～”塔菲夹着嗓子说道，让第一次听到这种酥软声音的张风，一下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了不闲扯了喵，打史莱姆喵。”
　　塔菲这一说张风也才想起来，前面是遇到了一只黑色软泥史莱姆，正好可以作素材，才开播的。
　　“我们私下讲话的时候我会闭麦的，你就当我没在直播。你以前应该没接触这类抽象的东西，无论弹幕和SC发什么你都不要管，我会把直播间氛围控制好的。”塔菲按下护目镜上的闭麦按钮，随后走到张风身边，换回正常的声线，说道，“接下来就是正常地把这个史莱姆干掉，也不知道为什么认知滤网没把你滤掉……开始吧。”
　　张风点了点头，望向已经逐渐靠近的史莱姆，率先拔枪射击。
　　普通的金属子弹，很普通地切入史莱姆的身体，然后停留在了里面。额，感觉也是，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了。张风略感无奈，就从口袋里取出手榴弹，拔掉插销，甩手丢了过去。
　　黑色史莱姆因为受到手枪攻击，注意力也被转移过来，它拖动庞大粘稠且潮湿的身躯，迅速向张风挪动，于是便正中后者下怀，囫囵一口吞掉了被丢出去的手榴弹。
　　普通的物理冲击和切割伤，从外面没有办法对史莱姆的粘液身体造成伤害，那就从内部引发爆炸。原本对付史莱姆这种物抗高的敌人，最好是有个魔法师来输出，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轰隆一声巨响，来自内部的爆炸并没有将黑色史莱姆炸死，它的身体被炸的四分五裂，随后在地上重新聚集，各自变成了小一号的史莱姆。这种分身增殖也是史莱姆一族的看家本领了，出自一个个体却有各自的自主意识，又能在需要的时候重新合体……
　　“你还有多少炸弹？”塔菲问道。
　　“不是很多。”张风向后跳开，躲避史莱姆通过弹跳发起的攻击，一边开枪击退小史莱姆，“你直接用游标卡尺切吧，它们的分裂肯定是有极限的。”
　　于是塔菲再次拿出游标卡尺，快速地挥动打出隔空连续斩击，眨眼间就把史莱姆切成了几十个碎块。但没想到，即使是承受这样的伤害，黑色史莱姆还能重新再生组合，甚至调转目标，直接朝塔菲发起了攻击。
　　感觉有点麻烦了。张风又丢出一枚手榴弹，利用爆炸将史莱姆在空中炸飞。塔菲见状，也迅速召唤出齿轮，猛的一个拍击将史莱姆打向远方。
　　“不行，必须想办法解决掉。”塔菲歪着脑袋，语气听起来是有点赌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屡试不爽的游标卡尺吃瘪了，便闹情绪了，“过来。”
　　用游标卡尺的空间改写缩短了自己与史莱姆的相对距离，然后塔菲再用外测量爪竖切一刀，准备对史莱姆的内部核心进行打击。但没想到这个史莱姆相当聪明，已经从之前的战斗中吸取了教训——面对游标卡尺的第二次攻击，史莱姆直接提前分体塑型，将构成身体的粘液朝左右两边让开，恰好避开了游标卡尺的改写能力范围与切割范围，直接朝塔菲的身体覆盖去。
　　“诶？”塔菲也没想到这个史莱姆居然能在空中做出那么灵活的动作，顿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粘液封住了身体，“怎么这么快……唔姆！”
　　大量黑色，粘稠，湿润的液体被强行注入塔菲的口中，甚至是耳朵和鼻腔。侦探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却不知道为什么，近距离接触到这黑色泥浆后，身体火辣辣地疼，根本使不上力，就连身体里的源能量也没法调动了。
　　由于画面过于不堪，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瞬间炸裂，粉色无人机上投射出来的弹幕栏，刷新频率几乎达到了60帧，闪烁之快已经无法用肉眼捕捉。
　　张风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但还是忍住了。
　　这个史莱姆绝对不是一般的史莱姆，再生和分裂能力冠绝，智力和灵活度更是前所未见……最棘手的还不是物理攻击免疫，而是那可以剥夺人异能的泥浆——如果只是普通的泥浆，塔菲可以很轻松地召唤出齿轮或是之前的热蒸汽，用简单的异能挣脱开。
　　但显然，这黑色泥浆绝非普通的物质。
　　连塔菲都拿它没办法，自己上去岂不是白给？
　　所以该怎么办呢？
　　正当张风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道金色的耀眼光芒划破长空，似是彗星，一头撞在了正包裹塔菲的史莱姆身上。
　　刺啦刺啦的气泡从黑色的粘液上冒出来，强光照射的同时释放出大量高密度的魔力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了史莱姆。塔菲十分狼狈地从空中掉了下来，她身上的侦探服也因为粘液的腐蚀变得破破烂烂，不少破损处露出了光滑的肌肤，看着甚是不雅。
　　一件大白色的外套被盖在了塔菲身上，后者被救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感谢，反而是依旧鸭子坐坐在地上，嘟着嘴生闷气。不一会儿，她又拍拍屁股站起来，扭身，原理不明地全身迸射出热蒸汽，清洗了身体并如魔法般换上一套新的侦探服。
　　“谢谢……但不用你救我，我也有办法挣脱的。”塔菲赌气地跺跺脚，将护目镜拉到脖子上挂着，双手叉腰，轻叹一声，看着那发出辉光攻击解场的女生，“所以，你是魔法师？还是……魔法少女？”
　　似乎是正巧路过，所以才出手相助，这个女孩看起来比塔菲还年轻，穿的一身衣服全是大粉色，还系着缎带，可以说是比侦探服还有cos的味道了。手上拿着一根像是塑胶玩具的粉色短棒，顶端接一个心形结构，很难不让人觉得这就是所谓的仙女棒。
　　“算是吧……事先说明，我不是自己想当魔法少女才当的，我也是个大学生！这身打扮实在是太羞耻了！”金发女孩对于塔菲的吐槽有些无语，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随后看向捂着嘴笑不停的张风，“张风！你笑什么笑！要不是我，你和这个……谁啊？”
　　塔菲像是被提醒一般，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抱来无人机，检查了一下，才发现直播间早在自己被史莱姆粘液包裹的时候掐断了：“永雏塔菲，叫我塔菲就行了，张风来东南角做一个找人的委托，我是他雇的护卫——你俩认识？”
　　“大学同学。陆袅袅，你怎么回事啊，去魔联交流学习，是让你学魔法呀，怎么变成魔法少女了？”张风还是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又问道，“怪不得我问你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做委托，你拒绝地那么爽快，结果是一个人偷偷来东南角了——是不是觉得被我看到你这样子很丢脸呀？”
　　塔菲重新打开直播间，先是关闭画面版聊了一会儿，观察弹幕反应的同时，花了一会儿时间让观众们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依旧是游戏模拟的一部分。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画面过于逼真，细节过于丰富，以及塔菲的反应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但塔菲好说歹说，还是糊弄过去了。
　　感觉要重新考虑一下东南角直播的合理性了。塔菲思考了一会儿，又给无人机换了一个更厚的认知理解滤镜，里外套三层，确保之后的直播不会出问题。
　　“嗯，看起来不能播奇怪的画面了喵，刚刚的黏糊糊塔菲被超管拔线了喵。”塔菲打开摄像头，再次进入营业模式，高超的表现力和临场反应堪称一绝，“被史莱姆注入地太多了～”
　　空气有些凝固。
　　“你找的什么人当护卫啊？这永雏塔菲是个媚男主播？她是不是就靠软色情擦边球，这种不正经的东西吸引粉丝啊？”陆袅袅看到塔菲这个样子，就有些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张风吐槽，“她战斗力行吗？像你那么菜，应该找个更厉害的护卫才能在东南角活动吧。”
　　“……我是被推荐过来找她的，今天之前对这个女主播没有一点了解。”张风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算了，钱都给了，再说，塔菲的战斗力其实还可以，刚刚打不过史莱姆应该是被克制了。”
　　塔菲看着疯狂刷新的弹幕，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说了结束语就下播了。随后，她直接走到了史莱姆的尸体旁，小心翼翼地用齿轮拨弄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你不用跟你的粉丝解释一下吗？我看他们反应很激烈啊。”张风有点担心，如果塔菲玩过头了，导致他们在东南角开直播被发现，引起栉风沐雨或者殿堂魔族来找他们麻烦，那就遭了，“你在找什么？”
　　“没事的，遇到节奏，装死就行了，他们发散着发散着会自己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没必要和他们内耗。”塔菲摇摇头，这样说道，“反正我最开始已经说了，这是一个很逼真的体感游戏，只要我把内容和滤镜控制好，就不会出大问题。”
　　好像是娱乐圈公关法之一，但冷处理也有可能导致问题发酵，可塔菲都这么说了，张风也不再过问了。
　　“你每天都要直播？”陆袅袅走上来，好奇地看着摄像头，却没有一点上镜的紧张感，“不能不播吗？这会让你在战斗的时候分心吧。”
　　“……一定程度上，会。但我必须每天直播，也算是为了我的粉丝，我答应了他们，让他们每天都能在网上看到我。”塔菲出人意料地说道，“这种需要和陪伴是双向的，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隐瞒欺骗的同时，又表现出相当的珍视和注重，对于这个侦探少女来说，那八十万粉丝，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取款机，还是随意分享生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