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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扑朔迷离疑心起 ...

  •   再后来,几人回杏竹亭又小住了几天——等兰影把箫做好。
      兰影制箫很讲究,从一堆上百年的老竹子里挑了大半天,才挑出一对扁竹。不仅非要用手工,还讲究时辰,制坯就花了三天,雕刻又花了两天,忙活了整整一周才将那一对龙凤扁箫制好。
      “还是那样?你拿凤箫,我拿龙箫?”
      “……成。”
      将新做好的箫送给青溟后,几人便准备与兰影道别,返回音域市了。
      “霖儿的琴音终于宁静下来了。”
      待伊霖的最后一个音落下,青溟赞许道:“这十八段?神弦?……算是过关了。”
      伊霖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睁开眼,冲青溟笑了笑。
      这些天在杏竹亭中静修,她也慢慢平静下来,心中的骇浪也渐渐平息,慢慢适应了与青溟几人的生活。
      “我们该回去啦,伊霖,再过一天就要开学了。”
      伊霖眼中的流光刹那间散去,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应下。
      青溟知道对于伊霖而言,开学,就意味着会碰上宋家那些人,还有……很多不美好的回忆和事情,但她必须面对。
      宋茗峪本在一旁练剑,留意到伊霖心情的转变,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我们在。”
      青溟也道:“霖儿,回了学院,可以常来医务室找我。”
      两人的一席话让伊霖定了定心神,兰影在杏树下小憩,一听他们要离开了,便悄悄将伊霖拉到了一边。
      “唔……多亏了伊霖,不然按青溟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帮我的忙的。”
      “这个送你。”
      兰影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青玉瓷碗,中间生长着几株小小的铃兰花。
      “放心,我施了咒术,这个玉碗中的环境会模拟幽谷中的气候,所以……它会长得很好。”
      伊霖捧着这小盆景,轻声谢道:“谢谢兰影先生。”
      “不过我有点好奇,顾奶奶如果……”
      兰影却笑了:“生死有命,精神常在。伊霖,我希望有些事,你可以看开。”
      伊霖抱着含苞待放的铃兰花盆栽,鞠了一躬:“我明白了。”
      —
      待他们回到音域市的秋香铺,天色渐沉,几人稍作收拾,便准备休息了。
      但在伊霖上楼去她房间前,青溟叫住了她。
      “霖儿,你知道……星临奇迹吗?”
      伊霖闻言,愣了愣,但还是答道:“是那个十年一度的音乐盛典?无论是什么乐器,什么年龄,什么身份,都可以报名参赛。然后经过多轮角逐后,最优秀的十二位选手将会一同为中国赛区组织出三个节目,代表我们国家去参加伦敦维也纳音乐厅的表演……这应当是最高级别的音乐盛典了。”
      “明天就是报名的日子。”
      青溟脸上带着些柔和:“你想去吗?”
      伊霖睁大了眼,毫不犹豫地回道:“想!”
      “十年才有一次的音乐盛典,我当然不想错过。况且……国乐式微,如果能站到更大的舞台之上,就能让更多人看到国乐之美了……但民乐乐器极少有冲进决赛的……”
      “今年不一样了,”青溟托腮道“预赛会从报名参赛的一万名选手选出500个民乐和500个西洋乐参加下一轮,是有机会的。”
      “中国赛区除去音域市的主会场,还有25个分会场,总共报名名额就二十六万,当真是万里挑一……”
      “我不怕,我对古琴有自信!”伊霖眼中跃动着星光,很肯定地答道。
      青溟莞尔,微微颔首:“那就去吧。”
      ~
      第二天清晨,青溟将伊霖送到了她的新班级——高一(6)班。
      “霖儿要记得,在学校时就叫我司徒老师,有事情一定要来医务室找我,比赛报名的时间持续一周,预赛……明天就开始了,可以等到放学后再去报名。”
      “嗯,放心吧,师……司徒老师。”
      伊霖面上说得轻巧,但她一走进教室,迎面就碰上一个人。
      “哟,伊大小姐来了?流浪街头的感觉如何啊?”
      宋眠穿得花枝招展,阴阳怪气地跟伊霖打了个招呼,围在她四周的人也带着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伊霖。
      伊霖保持着沉默,但插在口袋中的手捏成了拳,手心满是冷汗。
      还真是……好巧不巧,怕什么来什么,分班机制是在玩我吗?
      “……宋小姐,有何贵干?”
      此刻教室里已坐了许多人,宋眠不会拿她怎么样。
      “没什么。”宋眠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杀气,她徐徐走到伊霖身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别想再回宋家,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
      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知道后果的。”
      伊霖平静地如无风之水,看都没看她一眼,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
      那件事……她什么都知道,但是根本找不到实质的证据……就算她说了也无济于事,那是一个牵扯着伊、宋两家以及一群小世家的悬案,她没有能力,也没人会信她的。
      可是,宋浔风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已经都跟她没关系了。
      “我会不会说,宋小姐不是最清楚的吗?”伊霖的声音毫无波澜,越过满是诧异的宋眠,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宋眠早就恢复成平日那般楚楚动人的“女神范”,被一群人拥着回到她的位置。
      “怎么又跟她一个班……真晦气……”
      “听说了吗?她已经被赶出宋家了,伊家也不要她了……”
      “……谁会想要白眼狼啊?”
      “但你们知道吗?几天前韩家出事了,据说全进局子里了……”
      “是上次在林夕河遇到伊霖的那人?咋回事啊快讲讲……”
      伊霖只是整理了一下刚领的课本和新校服、军训服,伊霖并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她已经无所谓了。
      唔……这些东西可以放到熙归里……回去再说……
      “碰——”
      突然,一叠书摔在了身边的桌子上,本来在看窗外的伊霖被吓了一大跳。
      “郁蕙?”
      但那位并没理伊霖,周身冷意,眼神犀利地扫了伊霖一眼,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伊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伊霖心知肚明,她……早就跟她决裂了。
      于是,她们没再有任何交流,郁蕙又将桌子往外挪了挪,半片衣角也不愿碰着伊霖。
      伊霖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本来无波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两下,但她什么也没说,将视线转移到了课本上。
      不一会儿,他们的新班主任走进教室,向大家稍作介绍,强调开学事宜,这时,广播通知请所有高一新生前往操场集合——军训的开幕式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他们的新班主任,走进教室,伊霖支着脑袋瞥着窗外的热闹,眸子中闪过复杂。
      待人都走完了,她偷偷将所有东西收进了熙归,这才放心地离开了教室。
      稍微介绍一下圣博雅学院吧,这是一个极为古老的学院,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占地面积极大,被誉为音域中的城中之城。
      学院整体以哥特式建筑为主,分小、初、高三个学部,每个学部各自为政,又相互统一。
      学院中有八千学子,来自不同阶层,在圣博雅,有权有才有能者,皆有资格入学。
      伊霖现在能留在圣博雅,正是因为有才,这里的“才”并不指学习成绩,而是才情,若能被学院中的老师看中,受到邀请,通过考核,便也能留下学习,伊霖便是有青溟担保,才留了下来。
      军训的开幕式的确是热闹非凡,但也不失严肃纪律,因为整个开幕式上,只能听见教官的命令和音响的声音,伊霖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因此被同学们挤着站在了最后一排,奈何她个子也就167,前排大哥180,所以她只能看到一排排墨绿色的军帽和迷彩服。
      算了,反正她也不好奇,也不在意了。
      伊霖默默将脸藏进帽檐更深的阴影,不再关注周遭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无言地度过了这一个上午,训练也无非就是站军姿,踢正步之类的,伊霖本以为军训这七天今草草过去罢了,但偏偏……
      “对不起教官……我来迟了!”
      休息十分钟结束已有五分钟,但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帽子拿在手上,棕黄色的长发散落,很是凌乱。但伊霖却注意到女孩衣服不正常地全湿了,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伊霖认识这个女孩,她叫莫璃,是远杉孤儿院的孩子,因为成绩极为优秀靠着全额奖学金才一直留在圣博雅。
      伊霖其实跟她的交情不深,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伊霖并不觉得莫璃像其他人说的那样高冷无情,她留心过,莫璃其实很温柔,只是太胆怯了,以前还没留意,可现在……伊霖可以肯定,这姑娘绝对是受欺负了。
      不过细想一下也能理解,圣博雅里太鱼龙混杂了,总有些肮脏的事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校方估计也没人敢查,毕竟他们不想得罪那些少爷小姐,啧,所以活该其他人受欺负?
      “你知道规矩的,迟到,罚跑十圈,去跑吧。”
      “可是……教官,我……今天是生理期……”
      “谁能证明?”
      他回头看了看队伍中的同学,但没有一个人跟莫璃走得近,都是一脸困惑的样子,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没有?那就去跑!这是纪律!”
      那位教官可真是不领情啊,教官脸上满是不信任,他大概以为这是借口吧?
      眼看莫璃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但她还是慢慢走到了跑道上要去跑,没有任何人有意愿去帮她,周围静得可听见呼吸声。
      伊霖的手握成了拳,闭了闭眼,身体却比脑子快,她已经走出了队伍,拉住了莫璃。
      “教官,我能帮她跑吗?”
      伊霖看着莫璃苍白的脸色,错愕的表情,不由心头一紧,咬了咬又说:“我愿意替她!”
      伊霖不会怪教官不领情,因为这本来就是约定好的纪律,没人证明教官也不敢轻易破坏规定,但是……也没有规定说不能代跑,见教官点了头,伊霖便开始跑圈了。
      无论如何,现在已经临近正午了,在南方的沿海城市,九月初秋也奈何不了这火热的太阳,伊霖甚至能看到塑胶跑道的重影“热浪”。
      伊霖提神静气,回忆着前些天青溟带她用轻功略行五公里的经历,她觉得自己没问题。
      但她还是高估了高温的力量,等到第六圈的时候,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汗珠从前额渗出,大滴大滴砸在跑道上。
      但是,哪怕腿脚像灌了铅似的,伊霖也没停,屏息凝神,咬着牙继续跑,生怕一慢下来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在足球场附近的花棚中,宋浔风他穿着圣博雅的校服,长裤衬衫,靠在一根柱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幽幽地看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心中有些疑虑,也有一丝他察觉不到的心疼。
      这个傻子犯什么事了?他看到她已经跑了四圈了。
      七圈,八圈……转眼间三十分钟过去了。
      宋浔风看着她越来越没血色的脸,突然感觉有些紧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奇了怪了,好不容易一堂体育课,我拿来学习都好过来看她啊!
      终于,伊霖将那十圈跑完了,但她却立在终点线上,一动也不动,她现在感觉眼前有重影,头疼欲裂,但她还是努力调试着鼻息,让自己的气息能恢复正常。
      “你还能撑吗?”教官其实早就想叫停了,但他们定下的规矩不能随意打破,这时,他拿着葡萄糖液和藿香正气水递给了伊霖,莫璃也红了眼眶,立马上前扶住了伊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伊霖微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干涸的嘴唇张了张:“我……没事。”
      她接过莫璃拿来的淡盐水和教官手中的药,慢慢喝下,稍作休息后,她又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笑着对教官说道:“我没事。”
      然后她就归队站军姿去了,教官眼中闪过了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少爷公主中有这么坚韧的孩子,他对伊霖也多了些赞许,但当他注意到伊霖在阳光下愈发差劲的的脸色,终于,他松口了:
      “今天就早点儿休息吧!全体都有,解散!”
      —
      伊霖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回家或者去食堂,她拖着绵软的步子,踉跄着走到最近的艺术楼中的洗手间,扶着洗手池干呕着。
      伊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即使如今会一点儿轻功,但她才入门,哪有那么轻松?
      刚刚跑了这十圈,牵扯到了她的胃病,此刻她只觉得腹下翻江倒海,背上满是冷汗,刚刚在人前的镇定自若消失殆尽伊霖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但她并没有摔倒地上,一直藏在阴影中的那个人在她坠地的瞬间冲了出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傻子,到底在逞什么强!”
      宋浔风的声音低沉,明明他的语气中包含着责备和气愤,他的神色却很复杂。
      他方才本来打算离开了,但他无意间听到了伊霖的同学的议论。
      “那个谁,伊霖,她竟然会帮别人受罚诶!”
      “啧,装什么圣母,谁不知道两年前她干的那些破事。”一个女孩脸上满是厌恶地说着。
      “就是,演给我们看呗!白眼狼博同情,谁信啊!”
      那几个学生大笑着离开了,但宋浔风却感觉如坠冰窟,伊霖是替别人……冒着烈日跑了十圈?!
      他忽然感到没来由的紧张,回头望见伊霖独自朝艺术楼走去,他便一路尾随,恰巧碰上了方才那幕。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宋浔风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先简单做了应急处理,又掐了掐她的人中,伊霖叮咛了一声,微睁开双眼,只看到宋浔风焦急的神情。
      “浔风?”
      但她随即又闭上眼,呢喃了一句:“不……不会是他……是梦……”
      然后她又昏过去了,宋浔风听到了她的呓语,眉宇间闪过不快,但他没多想,只是将她打横抱起,准备送她去医务室,但他一抱起她,他就感到很不对劲。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了?
      但当下还是送她去医务室更重要,他只是微微蹙眉,快步离开了艺术楼。
      可他刚到大门口,就遇到了宋眠。
      “哥哥,我们回去吗?你怎么在……”宋眠兴高采烈地冲到他面前,却发现宋浔风手中抱着的人,她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在看清那人是谁时,她差点就把人设给崩了。
      “哥哥!你怎么会……”宋眠的声音盛满了怒气和怨恨,但宋浔风难得没顺着她来,反而打断了她。
      “对不起,妹妹,人命关天。”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宋眠气得直跺脚,五官扭曲,她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快把那人弄走!宋浔风对那女人越来越上心了,要是事情败露,一切就都完了!”
      ……
      但这一切,宋浔风是一点儿也不知情的,当他赶到医务室时,青溟正边吃着红豆酥,边看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古医书。
      “司徒老师!伊霖她……”
      哪知,宋浔风刚火急火燎地冲进医务室,话都没说完,青溟已经不知用什么方式闪现到门口,接过了伊霖,将她安置在病床上,一整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把宋浔风都看呆了。
      “无大碍,她只是中暑,胃病犯了,加之她本来就血气不足,多病并发才导致昏迷的。”
      青溟替伊霖把了把脉,又观察了一下,下了定论。
      “她是不是又剧烈运动了?”
      宋浔风将前因后果跟青溟讲了,青溟听了他的叙述,只觉得无奈和心疼。
      “傻孩子。”他轻轻摸了摸伊霖有些发烫的头,叹了口气,“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呢?”
      青溟的话虽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宽容和心疼,青溟施了个术法,将伊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她在枫斋穿的常服,又召来了丝丝清风,让房间的温度降了降,点着了一根药香,然后便去给伊霖调药了。
      “她的身体很不好吗?”宋浔风立在一侧,望着伊霖清瘦的身体,喃喃道。
      “嗯。”青溟正在往药壶中添水,闻此言还是答道,“胃病是陈年旧疾了,这个只能慢慢调养,但她总这样折腾,我开的药基本都浪费了。但她的气血不足,似乎是人为的,而且,她的听力其实也不太好。”
      宋浔风越听,越觉得心下骇然,他大概清楚她的胃病是怎么来的,但听力不行,气血不足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的听力不是没法治,我初见她的时候,她根本就听不见,我最开始以为她是先天性耳聋,但其实不是。”
      青溟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坐下,但凌厉的眼神却直直落在宋浔风身上,一贯镇定的宋浔风也感到有些慌张和心悸。
      “她是因为中耳炎导致暂歇性失聪,即使治好了,听力受损已成定势。本来若更早治疗,不至于如此,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宋浔风,你有没有想过,像她这种会为了别人出头的个性,怎么可能做得出当年那种事?”青溟的言辞犀利,眸子中只余无尽的冰冷。
      “你有没有想过,两年前的事,所有人都误会了她,真凶逍遥法外,而她,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而你,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浔风,你真的可以面对,那颠覆认知的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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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扑朔迷离疑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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