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营业日常》麓麓青草

1、离别

　　“吁~”马车冲进院子，驾车人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车上下来，疾步走进屋内。狭小的房间里空空荡荡，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蹲在阴暗的角落里。
　　“叶子，很抱歉我前几日和大哥去福宁府拜访好友今日才回来，刚到家就听闻了你母亲去世的消息。”乐冬冬气喘嘘嘘地解释。
　　“冬冬？我没娘了，只有一个人了。”孙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泪眼婆娑地看向乐冬冬。
　　乐冬冬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抱住她，低声安慰道：“叶子，你还有我、还有芸姐儿，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孙叶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乐冬冬，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继而嚎啕大哭，逼人的房间里哭声格外的响亮，直击人心。
　　待到孙叶情绪缓和下来，乐冬冬点燃屋内的油灯，倒一碗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埋着头小口小口地慢慢饮用，乐冬冬小心翼翼地问：“叶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伯娘说我已经十三岁了，要给我相看人家，爷奶想让我给娘亲守孝一年再相看。可我都不想要，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小时候娘亲总和我说她的故乡有多美，那里的大海和天空是一样的颜色都是蓝蓝的，一眼望不到边际。冬冬，你说真的有这样的景象吗？”孙叶目光无神地说着，看向乐冬冬。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这次去福宁府就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大海，天气好时，天空和大海就是一样的蓝色，确实很美。叶子，我支持你去外面看看的想法，去谋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我在府里的小饭馆还缺人，你要是没有想好找什么活儿，不然先去我那里干着？”乐冬冬娓娓道来自己的建议。
　　“好啊，谢谢你冬冬。”孙叶感激地拉着乐冬冬的手，又陷入失落里。
　　“孙娘子在世也会为你迈出这一步感到高兴的，她可和我说过，你早早就有去府里闯闯的念想了，碍于她的身体一直脱不了身，她特别期望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像那天空里无拘无束的小鸟。”乐冬冬见状安慰道。
　　“娘亲和你说过？难怪她走的时候一脸轻松地笑着说，让我以后就按自己的想法活。是这样的吗，娘~”孙叶听后呢喃自语，情到深处，她难过地用双手盖住脸，又痛哭起来。
　　乐冬冬心情低落地看着孙叶，用手揽着她，轻轻安抚，嘴里说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阿爷、阿奶，我想好了，我打算去府里跟着冬冬讨生活，希望您们成全。”孙叶说着俯身磕个头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红肿的双眼执拗地看向坐在前方的爷奶。
　　“小阿叶，你真的想好了？”叶翁怜爱地看着大孙女问道。
　　“嗯，我先去冬冬的馆子干着，再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孙叶坚定地应下。
　　“阿爷知道，你这孩子自小主意就正，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去做吧，以后实在混不下去了，回来便是，阿爷和阿奶一直都在家里。只是有一点，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快起来吧。”叶翁耐心地说着，眼里满是不舍。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静默在一旁的叶奶奶问道。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下午就走。”孙叶起身上前扶着叶奶奶。
　　“嗯，早点动身也好，家里尽是伤心处。奶奶再去给你准备点行李。”叶奶奶说着就起身去准备。
　　“阿奶，不用了。”孙叶连忙拒绝。
　　“出远门，多带点东西，，有备无患。”叶奶奶摆摆手，接着去准备。
　　“阿爷。”孙叶祈求地看向叶翁。
　　“我可管不了你阿奶。”叶翁假意无可奈何，侧身抽出贴身安放的钱袋，拿出五两碎银，拉着孙叶的手放在手里。
　　“阿爷、阿奶，帮不了小阿叶多少了，这些钱你拿好，自己在外多注意身体。”叶翁湿着眼眶叮嘱道。
　　“阿爷，我不要您收着，我手里有钱。”孙叶直直摇头，用力挣脱紧握的手，想着将钱放回叶翁手里。
　　“不一样，小阿叶听话。让阿爷再好好看看，记记模样。”叶翁慈祥的目光仔细地打量孙叶。
　　“小阿叶，真是越来越像小奇年轻的时候了，她奶你说是不是。”叶翁说着看向一旁系紧大包袱的叶奶奶。
　　“小奇的女仔不像他，像谁。”叶奶奶见怪不怪地回怼叶翁，转头温和对孙叶说：“阿叶乖乖有两身素衣和两双鞋袜，阿奶知道你不擅女红，早前就做好了，想着做你的庆生礼，带上吧。”
　　说着叶奶奶一手揽住孙叶，泪水止不住地流，“我家阿叶乖乖不容易哪，小小年纪就得出去谋生，阿奶真真舍不得，但阿奶知道，对阿叶来说这是现在最好的路了，对不对？阿叶在外也别担心爷奶，我俩身子骨硬挺着呢，你就好好干，一年半载回来一趟就成。”
　　孙叶沉闷地抱住叶奶奶，脑袋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不时抽泣一下。第一次出远门恐惧吗？是必然的，但更多的是不舍，是牵挂。

　　“阿爷、阿奶，你们不用送了，东子、山子，你们搀着点爷奶。”孙叶用力抱了抱一路送到村口的爷奶，对着孙东、孙山叮嘱后利落地转身上了马车。
　　“叶爷爷、叶奶奶您们放心，过年的时候我一定把孙叶安全地送回来。”乐冬冬看着两位老人不舍的目光安慰道。
　　“好好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叶翁握了握老妻的手，对着乐冬冬叮嘱道。
　　“要得，我们先走了。”
　　待到马车驶出村口，进入林子，孙叶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乐冬冬听着动静却默不作声，心情沉重地继续赶车。
　　秋日里林间晚枫正红呢，一阵风吹过，耳边尽是叶子摩擦的瑟瑟声，浅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掉在满是落叶的地上，那便是它的归处。
　　哭完，孙叶落寞地坐到马车头挨着乐冬冬，静静地看着沿路的景色，山路旁不时可见成熟的野果缀在枝头，给秋日平添一份喜色，不过现下这喜悦是别人的。
　　“冬冬，我心里先是闷闷的堵得慌难受得紧，现在哭完了又空荡荡的，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你去岁也是这般情况吗？”孙叶环顾左右，低沉地说。
　　“嗯，大差不差，不过你也知道我去岁之前一直都懵懵懂懂的，识不清人。真正清醒是在母亲离世的那天，可已经晚了，再怎么心痛那些时光终究无可挽回，所以母亲去世后一段时间我经常半夜因心痛而惊醒。支撑我挺过来的原因除了母亲的遗愿便是我的大哥了，我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乐冬冬低沉地述说。
　　“乐大哥确实有些不谙世事，让人牵挂，我还有阿爷阿奶，他们已经白发人送过黑发人了，我也要振作起来。”孙叶想着乐旭再联想到自己的爷奶，给自己加油打气道。
　　“不过我现下是真的提不劲儿，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孙叶无奈地倚着乐冬冬说。
　　“别担心是正常的。我当时也在家发呆了好几天呢，我哥那段时间紧张得很，我去哪里都要跟着，生怕我再出什么意外。”乐冬冬低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孙叶安慰道。
　　“叶子，你要不去车里睡一会儿，你脸色好差啊。”乐冬冬不放心地说。
　　“我看到城墙了，到你家我再休息吧。”孙叶指了指远处高大灰白的城墙说。
　　“也行，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直接去医馆看看再回家。”乐冬冬追问。
　　“没有，就是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冬冬你别紧张。”孙叶起身看了看乐冬冬皱出纹路的眉头。
　　“那行。”乐冬冬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放平心态继续赶车。
　　“吁~”
　　乐冬冬下车，牵着马车走进院子。
　　“冬冬回来了？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你屋隔壁那间屋子。”管柏一边洗菜一边说着。
　　“要得，管伯最好了。”乐冬冬一手扶着孙叶，一边回应。
　　“管叔好，打扰了。”孙叶爽朗地和管柏打招呼。
　　“小叶子来得好，正好给冬冬分担点活儿，你就安心在院子里住下吧，都是熟人。对了这是我族里的侄子管浩，有什么力气活儿就喊他，他有一身蛮力。”管柏招呼管浩过来和孙叶打个照面。
　　“好的，以后还请管浩小哥多多关照。”孙叶干脆地应下。
　　“浩子，快来帮忙搬下行李。”乐冬冬钻进车里将打包好的行李一件件搬出，对着管浩摇手。
　　“来了，都搬到收拾好的房间吗？”管浩看着巨大的行李堆问道。
　　“嗯，都搬过去，一起搬快点。”乐冬冬跳下车来，抱起行李就往屋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