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77在2077》无聊AND头痛

10、94号生先

　　闲得没事，T77又把名单拿出来捋了一遍，这次是存了做社会调查的心思，赫然发现在推荐名单上，居然有一位年龄85岁的高龄老者，位列名单的第94位，按理男性超过60岁，女性超过50岁是不会再出现在推荐名单上的。

　　带着疑问，T77联系了94号先生，准备做一次深度访谈。

　　94号住在西京东南郊的天鹅湖别墅区，距离棠城颇远，于是主动提出让私家飞车过来接T77。T77是个出门靠地铁的土人，的士都不常约，对于飞车型号更是搞不清楚，上飞车的第一反应是忧虑这架飞车稳不稳，公共飞车安全相对有保障，私家飞车就，哎，又开不了口拒绝对方的好意。

　　车标是一匹飞马，T77搜索了一下，车价10万基础币起，咂舌的同时，T77悬着的瞬间放了下来，

　　车内有一机器人，自称机器管家老曹，负责接待。

　　若不是老曹自己说是机器人，T77真还注意不到，他的皮肤毛发与真人无异，说话的声音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年男性的声音，没有特别悦耳，而是很自然，好像会停顿，有呼吸一般。

　　看人的眼神，说话的嘴型，脸上的细微表请，行动的姿态，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惯常见到的机器人。

　　飞行过程果然很平稳，T77系着安全带坐在窗边的座位上，老曹系着安全带坐在对面的座位，这种当头对面的相处，让T77不由觉得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想来想去，才发现自己从来只是与服务机器人对话，包括跟喳喳也是只对话，算不得是聊天。
　　聊天要以同理心为基础照顾对方的感受，可是硅基生命和羰基生命本质上全然不同。

　　面对一个伪装得很像羰基生命的硅基机器人，T77开口还是问询，“请问，是不是你眼睛看到的，你家……”T77找不到合适的词。

　　“家主。”老曹接话道。

　　“你家家主都看得到？”

　　“我的眼睛就是一台摄像机，我看到的，家主只要愿意，都能够看到。这些信息会存储一段时间，然后清洗掉大部分价值不大的内容。”

　　T77点点头，琢磨着自己的这些影像是不是不久之后会被清洗掉。

　　“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家主的介绍，您有没有兴趣看看。”老曹问道。

　　T77点点头，一台3D显影仪从座位上方垂挂下来，投影仪不大，直径约40厘米，清晰度极高，即便在窗边强烈的阳光下显影质量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T77想起自己那台晴天需要拉窗帘，否则就虚无缥缈的显影仪，感叹到，这次恐怕是遇上一个大佬了。

　　一段经典的类似纪录片般的人物介绍，从儿童到老年，好吧，其实看不出来老年，似乎94号先生中年之后身体就拒绝按照自然规律进入衰老程序，一直处于一种中年后期的状态，没有白发、没有皱纹、没有眼袋、没有发福的肚腩……

　　可是奇怪的是，在这些保养得很好的皮囊之下，T77不知为什么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年迈和虚弱。

　　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创业，在具身机器人领域参股十多家公司，其中有三家公司成功上市圈钱，7家公司被收购……

　　技术大佬，T77心中暗想，怪不得机器管家如此高级，恐怕市面上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进到别墅并未见到94号，管家说家主时间排得非常满，早上需要去绿芯公司处理事务，下午需要参加论坛发言，只有中午有半个小时陪同就餐的时间，家主吩咐自己要好好招待T77，并带她四处参观一下。

　　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带小池塘的花园，四处干净整洁，秩序井然。客厅里2层楼高的3D显影屏上是以假乱真的浅海景致，鱼群在光影斑驳的珊瑚礁中穿梭来去，老曹介绍到，这些是南海落日珊瑚堡的实时影像。

　　旅游景点的三维直播T77看过不少，这样宽阔的视域和清晰度，还是第一次见到。带上头显也难以难以达到如此真实的效果。

　　屋里有位阿姨，满面笑容地给T77端来水果、饮料，T77判断不了是人还是机器人，只能微笑着回应。

　　老曹带着T77参观了一楼二楼的休闲区域，墙上挂着艺术家的画作，展示架上摆着一些电子元器件，什么控制器、伺服电机、减速器、传感器、执行器……

　　这些现代画作抽象得像电路图，电子器件T77更是不感兴趣，老曹带她来到了户外花园。

　　花园里一个园丁正在除草，老曹领着T77经过的时候，园丁关掉了除草机，转过身来，脱帽与她打招呼。T77心想，这个应该是真人吧，但也不能确定。

　　没有除草机的声音，四周一下变得极其安静，风吹树叶的声音，鸟儿婉转的啼鸣，让T77想起九熙山的日子，原来在西京闹市，也能享受到如此的幽静。

　　T77走到园丁身边与他聊天，他不再除草改为种植水仙花，园丁指着地上那堆大大小小的球茎对T77娓娓道来，喇叭水仙、丁香水仙、中国水仙、荷兰水仙……

　　整个花园有精密的布局，植株的管理精确到棵，一眼望过去花园有种自然的严谨，处处都是恰到好处，碧玉般的潭水，红色的木制日本桥，没有突兀不和谐，更没有脏乱的地方。

　　在整个交谈过程中T77一直试图判断园丁是不是真人。

　　老曹建议T77去池塘钓鱼，池塘有块专供垂钓的区域，遮阳伞，钓具一应俱全，挥杆收线都可以自动完成，有块屏幕可以跟踪鱼钩附近的影像。

　　T77需要做的就是坐在遮阳伞下看着屏幕即可。

　　三五条鱼与之后，大佬终于赶回来了。

　　看见T77在钓鱼，94号先生吩咐把午餐布置在池塘边的老柳树下。

　　这位85岁的中年人身材并不像影像中显得那样高大，有些矮胖，脸上虽然没有皱纹，但是能感到一种高科技的人工感。

　　“今天是我的断食日，我陪你吃饭，同时把事情说清楚。”94号先生开门见山，很有效率。

　　“给你准备了一份量子午餐，我挑的款式，希望你能喜欢。”接着又补充一句，“热量只有300大卡，但是有饱腹感，味道不错。”

　　老曹端过来近半米长的大餐盘，餐盘盖打开，一艘精美的帆船模型出现在餐桌上，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午餐了，T77又惊讶又失望。

　　“您结过婚吗？”T77脱口问道。

　　“我有九个孩子，现在想凑足第十个，不过妻子，我很忙，真的抽不出时间来陪伴。”94号先生很坦诚。“你要知道，女人是很复杂和令人费解的……你就是个女孩子，你看我，哈哈哈……”94号笑了起来，他的牙齿显得非常完美，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九个孩子把T77真是吓到了，在基因平权的年代，三个孩子是被鼓励和允许的，从第四个开始就要付出恐怖的代价，第四个孩子要支付100母币或者父币，上缴30万基础币的社会资源占用款才能获得身份（没有身份的黑户在网络世代寸步难行），第五个孩子，要交300母币或者父币和100万基础币，一般人在父母币部分就被卡住了，至于94号先生应该可以用社会贡献值一类的社会荣誉兑换一些父母币，绝对的平权永远只能是天上月。

　　T77用小刀割下桅杆，叉住放进嘴中，仿佛裹了鸡蛋液的烤得嫩极了的牛肉，在口腔中渐渐化开，不得不感叹，太好吃了。

　　“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还能出现在推荐名单上。”T77从来也是个直来直去的，见对方如此说话，自己就更可以随心所问了。

　　“你要知道女娲系统是个优选生育系统，在推荐名单的设置上有非常复杂全面综合的考虑，参数指标非常多，主要需要平衡基因的多样性和优势基因的甄别筛选跟踪延续，所谓的优势基因的判断是非常难的事情。学历、成就、财富就成为社会角度筛选出来的判断依据。”

　　“您是说您做为成功人士，所以能享有更多的推荐权。”

　　“你觉得不公平？其实几千年来，有权有钱的三妻四妾儿孙成群，这是一种自然选择，这种不公平相较女娲系统要夸张多了。你再看看五大姓氏人口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上帝也说要把有给富有的人，因为他们懂得怎么让有变得更多。”

　　“推荐清单只是推荐，能不能成还难说，为了这个可能性我可是付出了真金白银。”

　　“其实您就是花钱买的推荐呗。”

　　“女娲系统尤其是互集系统是个非常耗钱的系统，私人捐助是不可缺的资金来源，我准备身后把一大笔钱捐给这个系统。”

　　“你是我推荐名单上的第3号，我们的基因应该非常相配，你放心，我在35岁、45岁分别存储了一些优质生殖细胞，我们可以拥有非常健康聪慧的孩子。”

　　“不过事先需要说清楚的是，作为我的孩子可以衣食无忧，可以受最好的教育，但是我不会给他们一大笔财富把他们宠坏，我的钱要花在科研所、基金会、女娲系统这些更值得的地方。”

　　“对于孩子们的DNA母亲，我也会有一笔谢礼，数量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T77点点头，“我喜欢您的坦诚，在做决定之前我需要再去看看其他的推荐者。您的花园很美，您的帆船……也很好吃。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您家园丁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人？”

　　94号先生露出了孩子般狡黠又天真的笑容。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