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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香草华 ...

  •   众人渐渐散去,杨逸尔把三花婶拉到一边,用手掩着唇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婶子,等下这里没人的时候,你过来把棚里的牛牵走。”*

      三花婶闻言连忙摆手拒绝:*“现如今龙婆走了,你一个孩子自己生活肯定要比以前更加艰难,我怎么能牵走你家唯一的牛,你还指着春耕时把它借出去好换些粮食呢!”*

      *“婶子,我要走了,带不走它,它是我阿爹留下的,我舍不得放它自己在这里。就当再帮帮我,把他带走吧。 ”*

      *“你要去哪?!”*三花婶拉住杨逸尔的手一脸关切的问。

      *“去县里,婆婆走之前让我去找一个郎中,跟着他继续学医术。”*杨逸尔把手覆在三花婶手背上道。

      三花婶闻言沉思了下片刻:*“好好好,你有着落我也就放心了,龙婆说的人,定不会差。继续学医也好,有一门手艺在手上,怎的也不至饿死。”*

      *“只是,”*三花婶话锋一转,*“你一个人出了寨子,冷的暖的没个人照应,在外面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嗯,我会的,婶子你放心吧,那就这样说好了。婶子,你先回去忙。”*

      三花婶点了点头便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了小院。

      杨逸尔等众人都离开之后便找出了龙婆说的那封信和银簪,把行李收拾好后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往事都已留在昨夜沾湿枕头的梦里。

      第二天清晨,精神抖擞的杨逸尔在天刚破晓、寨中人大多还在沉睡时就离开了寨子。

      山间的小路上,杨逸尔边啃着糍粑边碎碎念赶路。

      “啊!梆硬呀,牙要飞了,早知道昨晚一直烧水蒸着算了,反正都不回来了,干嘛这么节省柴火呀!”
      “或者再早起点,稍微把这个弄软和点,也干啃强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
      “话说,穿着我娘亲十几年前的衣服,会不会很奇怪啊。”
      “算了,奇怪就奇怪吧,反正已经当了十六年异类了,不也活的好好的,一件衣服而已,不重要不重要。”
      “哎呀,这个坡怎么这么陡,要不我直接跳下去吧。”
      “嗯,我看行!”
      砰!
      “啊,我的屁股!”
      “算了,也不是很疼,能忍,继续赶路吧。”
      “话说,我今天能走到县城吗,感觉好远啊。”
      “哎!是走这条路吗,怎么感觉没见过啊,要不往回走走?”
      “算了,都走到这里了,继续走吧,应该能走出去。”
      “要是走不出去的话,再回来好了。”
      “要是到了城里,找不到那个郎中怎么办呀?”
      “嗯,也没事,我可以去找个杂活干,有手有脚,应该不会饿死。”
      “婆婆,阿爹,娘亲,在天上要好好关照我哦,不要因为我看不见就偷懒!”
      “好了,打好招呼了,会顺利的,赶路赶路,先喝口水吧,有点渴了。”
      ……

      从天光破晓走到烈日高悬,尽管已经是深秋,走了三个时辰的杨逸尔也已经大汗淋漓。看着眼前的官道,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终于快到了!”

      沿着官道向前走去,没过多远便看到辰崎县的城门。

      城门外是一条约莫十米宽的长河,长河流水潺潺,河岸边有不少妇人正在浣洗衣物,妇人身旁还有小儿围绕着嬉戏打闹,捣衣声、欢笑声、训斥声夹杂着随着流水翻涌,一下一下传过杨逸尔的耳畔,端的是一幅热闹祥和。

      河对岸是一排排木头搭成的吊脚楼,零星几个吊脚楼的楼下还有人在垂钓,打着哈欠浅眯着,时不时看向水面,也不知今日战果如何。

      河上跨着一座三米多宽的石桥以连接两岸,桥头挑着担子的商贩在卖力吆喝,桥上人来人往,时不时还有马车轱辘轱辘的驶过。

      石桥不远处的河面还矗立着一排到对岸的跳岩。
      杨逸尔看的欢喜,三两步走到跳岩上,看着河水从脚下哗啦啦的流过。
      待她从河面走到对岸,准备跟着人群一起进城,城门口守卫士兵可能是看她衣服样式奇怪,一下叫住了她:“站住,你是哪里人,路引拿出来看一下!”

      杨逸尔四下环顾确定士兵是在叫她,立刻从身旁的包里找出了一张纸。这张纸还是婆婆还在世时有一天族长来家里和婆婆谈话,临走的时候给她的,幸好收拾行李时带来了。

      士兵看了看路引,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行李,确定没什么问题挥了挥手便放她走了。

      一进城,便可见一个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广场的两侧是两条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商铺林立,商铺门上都挂着招幌,上面写着商铺的名字,什么张氏米铺,李家酒坊,田家客栈……

      铺子门前还站着卖力吆喝的伙计;
      “客官,进来看看,今日到的新米,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走过路过别错过啊,来李家酒坊尝一尝新酿的桂花酒嘞!”
      “……”

      这些铺子的名字起的好似一个显赫的家族掌管着的什么天大的产业,凑近一看不过是全家上阵的三两间屋子罢了。

      杨逸尔暗暗道,不过转念一想,可别看只是三两间屋子,担的可是一家子人的温饱,冠着自己的姓氏,多少是主人家的一个安心。

      铺子前面,间隔着搭了些棚子,棚下放两张桌椅,卖着些炊饼粉面、茶水果子,供行人吃饭歇脚。
      主人家在其间忙碌,间或坐下来陪熟客聊些什么,有人呼喊便一边笑着安抚熟客一边又马上起身招呼新客。

      杨逸尔在广场旁随便找了处人不多的茶摊,主人家一见她落座,便赶忙过来招呼:“姑娘,是要喝些什么茶呀?”

      杨逸尔假装不经意的眼睛左右瞟了一下,看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男子,便示意店家看着那人道:“就那个人喝的茶就行。”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他那个衣服都磨得不见颜色了,应该不会喝什么很贵的茶吧。

      杨逸尔桌下的手悄咪咪的数着前几日荷包里的铜钱,心里暗暗想着。

      “好的,你稍等”老板笑眯眯的应下。

      没过一会,杨逸尔正看着街上一个买胭脂的妇人和铺主杀价杀得有来有回看的津津有味时,老板端着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杨逸尔回过神来,浅茗了一口茶,乘着现在没有新客,向老板打听道:“老板,你知道这城里有一位叫做田瑞安的郎中吗?”

      “田大夫!那辰崎县里谁不知道,小姑娘,你也是远处来找田大夫瞧病的,我看你小小年纪,面色红润,看着也挺康健的呀。”老板看着杨逸尔面露疑惑道。

      “不是我,是,我家里人,对,我家里人让我来找他,那您知道在哪可以找到他吗?”杨逸尔眼见有戏,忙接着问到。

      “你看到那个街道了吗?”

      “昂,看到了,但看到了两。”

      “你看右边那个,你从右边的街道往里走,直走看到的第三个路口左转,然后再直走,第二个路口右转,再往里直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家叫香草华的医馆,田大夫就住那。”老板边说边用手左拐右拐的示意。

      杨逸尔一边点头哦哦的应和一边掰着手指记。
      “右边,三,左转,二,右转,香草华,对吧?”杨逸尔把老板的话提取关键点在脑子过了几遍,确认自己记住之后,对着老板甜甜一笑道:“谢谢老板,结账!”

      “五十文!”老板也甜甜一笑。

      多少!她低头看着这杯五十文的茶,笑容僵在了脸上。
      五十文!这么多年,她自己偷偷托人把她从山上采的草药拿到集市去买,再加上上次给人带路得的意外之财,林林总总的一共才堪堪八百余文!城里人现如今都已经富成了这样?一杯茶!就一杯!就五十?!

      可能是看到杨逸尔尴尬笑容透出的震惊,老板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解惑到:“姑娘点的是小店最好的茶,眼光真好。”

      “呵呵”,杨逸尔数出五十文钱交到老板手里,仰起头把茶一饮而尽,回味着嘴里的苦涩,艰难的扯着嘴角。

      那身衣服都磨得看不到颜色了,什么实力呀?点最贵的茶,有这钱你买身衣服不好吗!杨逸尔内心咆哮道。

      走出茶铺时,杨逸尔特地假装不经意的回头,对这喝五十文的茶的人的摸样,她可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啊!

      石板路上,摸着明显比之前瘪下去了一点的荷包,杨逸尔有些心疼。

      “虽然花了五十文,但好歹打听到了田大夫的住址,对了,怎么走来着?”杨逸尔停住脚步,猛然发现,她刚才心下震惊,只记住了香草华的名字,却是忘记具体该怎么走了。

      黄昏时分,太阳西沉,石板路旁的青瓦上洒满了暧昧的暖金。

      经过半天的兜兜转转,杨逸尔总算找到了香草华!

      虽然已经日暮,医馆内还是有不少人排着队等着看诊。杨逸尔见状在医馆对面随便找了个墙角蹲下,等着他们忙完。

      虽然她旁边就是一个老夫妻经营的米粉摊子,但是经历过中午五十文事件的她,觉得还是找个角落蹲着好些。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旁边铺子的老夫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姑娘,你来我们这坐着吧,不买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没什么人,不打紧的。”

      “没事没事,谢谢您,我就在这边就好,您忙您的。”

      见她实在不肯,摊主奶奶和老爷爷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日头已经全部落下,街面只剩几盏零星的灯笼闪着微弱的光,照亮着周围的方寸之地。
      摊主夫妻早已经收摊回家,医馆里的人也都已经走的差不多,有个男子从医馆内走到门口拿着木板准备封门。

      杨逸尔见他要封门立马站了起来:“请等一下!”,话音未落,她就因为蹲久了脚麻重重的面朝前地“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听那声,摔得结结实实……

      听到这声巨响,男子急忙放下木板走到她身旁准备扶她。“没事吧姑娘?”

      杨逸尔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不用扶,快速爬了起来:“没事,不用扶,我就是脚麻,缓缓就好。”

      男子闻言没有再伸手去扶,而是把手放在在离她身体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防着她再次摔倒:“我见你已经在外等了许久,可是有什么事?”

      “嗯嗯,我找田瑞安田大夫。”杨逸尔站着缓了缓答道。

      “可是谁生了病,有些什么症状吗?”男子一边引她往医馆内走去,一边问。

      “不是求医,是有些私事。”杨逸尔跨步走到门内,犹豫着道。

      男子愣了愣,好似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随即温和一笑:“那你在外稍候,田大夫刚去了后堂,我去帮你寻他。”

      “好的,麻烦你了。”杨逸尔从没和这样温和的人相处过,有些不自在。

      男子说了句不必在意后便转身去了后堂,杨逸尔无所事事的站着等待,乘机打量着四周。

      没过一会,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从后堂走了出来,声音洪亮,和婆婆截然不同……

      杨逸尔晃了晃头,把脑子里的想法迅速晃掉。

      她暗暗打量着来人,来人一席褐色长袍,满头白发,下巴处还留着一缕长至胸口的胡须,不像是一位大夫,更似一位道人。

      “小姑娘,川柏说你找我不是看病,是有私事,哈哈,这倒是奇了。”老人家一边走一边手摸着胡须慈蔼的笑到。

      杨逸尔整了整衣服,冲着老人拱手行了一礼,面色肃然道:“家中长辈托我来送给您两件东西。”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和银簪,双手递上。

      老人家见到那个银簪,笑容一滞。“你家长辈可是姓龙?”

      “是,姓龙,名雀。”

      老爷子颤抖着手接过东西,“她现在还好吗?”

      杨逸尔闻言轻摇了摇头:“婆婆……已于几日前……故去。”

      老爷子没说话,只读着信。
      杨逸尔见状便静静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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