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呼名》不二舟

4、第四章

　　两人对坐，方知慎直起了背敛声开了口：
　　“王爷想来有所耳闻，夏初时越族频频来犯，起初上报到中圳的军情都似以往一般小打小闹，陛下便将南建上报的军情交由太子殿下处理。直到初冬，越族突然潜过河谷北上屠尽南建州南面的厄郡。提了厄郡郡守都尉的脑袋招摇北上，沿途郡县见此情景跑的跑、降的降，越族硬生生把南建州自南向北撕开了一个大口，直指南建城。半月前南建城破，刺史李渝死守不成被乱箭穿死，尸首不知所踪。”
　　方知慎抿了口茶，继续道：“刺史早在厄郡遭袭时就已向中圳报信，还令人持南建城符节请求东面南曦州增援。可直到军情传到中圳城，南曦王却称南曦州只比中圳早一日知晓厄郡沦陷。”
　　路延序闻言，眉心紧了紧。
　　“南曦就在南建东面，又持符节传信理应畅通无阻，最迟两日就应到达南曦。南建到中圳快马日夜兼程也要六日。皇上并未问责南曦州不出兵吗？”
　　方知慎摇了摇头，“南曦王从南曦赶来亲自面圣，坚称南曦只比中圳早一日知晓，又说收讯后南曦都尉率军五千赶赴南建，王府也已出兵三千增援，大皇子更是请命想带兵驰援南建。那时的军报也只是禀明厄郡惨遭偷袭，还未知越族已杀到南建城外，陛下自然不好再开口追责。反而是大皇子在那时就请命带兵支援，倒像是已经料到南建城必定失守。”
　　“南建城破的信报半月前才至中圳，若第一则讯息传入中圳时，皇兄就已经知晓敌军攻到了城下，那请命出征就合理了。看来南建城失守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更早些。”路延序沉声回应。
　　“王爷，您似乎并不意外大皇子明知军情却不禀告。”方知慎双手在案上摸到了茶壶，等着路延序的回答。
　　路延序接过他手中的壶，替他添满饮尽的茶盏
　　“皇兄知情不报也不罕见，只是他未免‘知情太甚’。南曦州缓出兵的那两日，怕是有人向南曦传了南建州兵临城下的消息。然后才有南曦出兵、南曦王面圣的事情。那么南曦王自然就会将南建城即将失守的消息告知他的亲外孙，如果此时皇兄能自请出征阻止南建城沦陷，南建城得守，事成又是大功一件。”
　　方知慎沉默，漆黑的双眸中映着案上的烛火，好似在想些什么。对面的路延序目光投向远处，执着杯却也不饮。事情本应是如此，可那日皇帝没有应允大皇子出兵，而是接连数日诏太尉岑寅瑞相谈。直到南建城失守，皇帝才正式下令命太子在来年初春率二十万军收复南建州。
　　“我会助太子收复南建。”路延序打破了沉默，没有用自称、没有郑重的语气，只是以往常闲谈一般予了方知慎承诺。
　　方知慎原本平静的双眸竟有分惊愕，随后立刻起身，屈膝跪在案边：“臣方知慎谢王爷相助。”垂下头重重地磕在了案沿，震得案上的茶水在杯中摇晃，“嘶—”疼得方知慎猛吸了一口气。路延序见状连忙将案桌拉开，顺势靠近环住他，一手抚上方知慎后脑，另一只手用掌心揉着磕到的红印，噙着笑：“谨让，好大的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