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片海》不要文绉绉

57、对峙

　　接下来的一周，格外平静，仿佛广播站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曲终人散，大家又开始忙碌各自的事情。

　　苏闵闵找了几次夏明丽的茬，都被她作无辜状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她一副受害者模样，收敛起往日的嚣张气焰，博得了一票同情。每次苏闵闵要和她说什么，她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加上旁边一帮帮腔的同学，搞得一贯风风火火的苏闵闵很是郁闷。

　　如果夏明丽直截了当点，苏闵闵不怕硬杠，但碰到这种软钉子，她实在应付不来，但好在有她在，别人倒也不会对许愿说什么。

　　最多就是班级里偶尔有三两聚集者的窃语，外加不善的偷摸打量，以及许愿走在学校里，会受到一些来自各方的眼神窥探。

　　但那次许愿在教室里的爆发，他们多少收敛一些。而更多的，是漠不关心的人，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件事情只是他们生活的调剂品罢了。

　　而在许愿桌上涂口红的人，到底是怕一中森然的校规，也悄悄写了纸条道歉，许愿无意查到底是谁，撕碎纸条删掉照片了事。

　　十二月底，台城第一场落雪消融后，终于迎来了校庆。

　　从校门口到礼堂，一路都铺着红毯，红毯两边是苏闵闵和其他老师同学们一起手绘的校庆海报，礼堂门口，摆放着学校往届各年优秀学子送来的鲜花花篮，上方红色横幅上写着校庆标语。

　　礼堂门口学生代表站在门口迎接着各界优秀的代表和学校领导，后台同学们紧张而有组织地进行着最后的彩排。

　　苏闵闵前面因为忙着做海报，没有参加班级的合唱表演，此刻她也一直在和老师们忙碌着布置礼堂，做着最后的调整。

　　许愿已经换好了演出服，独自坐在后台的人群里，候场等待登台。

　　她把随意拍的几张学校布置的照片发给江海洋。

　　手机那头，江海洋坐在自习室里，低头发着消息：预祝我们阿愿演出顺利，不要紧张！

　　许愿看着屏幕里跳出来的信息，打出一行字：大合唱，我就是龙套角色。

　　江海洋：感冒好了吗？

　　许愿手一顿，回了一个字：嗯

　　江海洋：那就好，多穿点，我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

　　许愿：好，你也是。

　　江海洋：下学期学校有个比赛，寒假我要在学校做准备，要晚些回去，过年前会到家。

　　许愿：好，那我们等你回家过年。

　　聊完，许愿收起手机，台前主持人已经开始按着台本开场，后台老师们也有条不紊地对学生们做着最后的嘱咐。

　　庄老师既是往届优秀校友代表，又是他们班的指导老师，此时，也走到后台。

　　“同学们，不要紧张哦，今天登台表演，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等会儿让老师看看你们最棒的一次表演吧。”是一贯温柔的话语。

　　2班的同学们都围着她叽叽喳喳个不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老师，专业温柔又漂亮，虽然只相处了半个多月，但大家都被她的人格魅力征服。

　　许愿站在人群外，默默看着眼前的庄梦，广播室里的那段录音还犹在耳边。

　　她很想问问庄老师，为什么要那样说妈妈，她到底知道什么？

　　礼堂外，领导们的讲话已经告一段落，许愿她们班在前面出场，随着主持人报幕，2班的同学们排好队等待上场，许愿也收拾好心情，站在人群里。

　　庄梦给大家加油后，又坐回礼堂台下。

　　表演结束，大家穿上校服坐到各自的座位上，看接下来的节目。

　　后面的节目，许愿都看得浑浑噩噩，苏闵闵坐在她身边，小声问道：“见到庄老师了吗？”

　　许愿点头：“嗯。”

　　“那一会儿结束了，我陪你去找她？”

　　“闵闵，我一个人去吧。”

　　苏闵闵想了想，说道：“好，那你自己小心。”

　　她对庄老师不熟悉，虽然2班的学生都很喜欢她，但只要是伤害愿愿的人，她都要保持一定的警惕。

　　活动结束，大家按序离场，许愿坐在座位上，台前的代表们互相合影，也有其他同学找校友和老师们合影。

　　人群又三三两两走了一批，只剩下几个扫尾的人，庄梦和最后一批校友合完影也准备离开。

　　“庄老师。”

　　空旷的礼堂里，角落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庄梦顺着声音看过去，随即笑道：“许愿？你怎么还没走？你也要合影吗？”

　　许愿走近，抬头看着这个漾着温柔笑意的女人，声音淡淡：“庄老师，我有话想和您说，您方便吗？”

　　庄梦愣了一下，点头：“方便，你说。”

　　许愿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您认识罗晴吗？”

　　庄梦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自己这个，说到：“我认识，我还知道你是她女儿。”

　　许愿没想到她这样直接，而且居然还认识自己，她小时候和妈妈去过几次歌舞团，对这个阿姨却没有什么印象了。

　　她迫使自己情绪不受影响，继续问：“那您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她微仰着头，看着庄梦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庄梦不知道许愿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耐心回答：

　　“你妈妈很厉害，她专业能力很好，能歌善舞。特别是她的舞蹈，在当年我们歌舞团，可是首席，不然后面也不会去海市发展。”

　　圈子里偶尔也会有她的报道，虽然她已经去到国外转战幕后，但她的学生们却都很出名，可谓桃李天下了。

　　“她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但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据我所知，很多都是不实的，罗晴虽然当时人缘一般，” 庄梦顿了顿，“不过她人品确实没得说，虽然对下严厉，但谁去问她问题，她都会耐心指导。”

　　实在是当时罗晴醉心事业，并不太在意这些为人处世，往往都是冷脸待人，因此大家对她敬畏有之，嫉妒有之，看不惯有之。但是专业口碑确实不赖，这一点从未有人置喙。

　　“我和她往来不多，了解也不是很多。”庄梦总结到。

　　“不了解吗？那庄老师怎么会那么清楚我妈妈的私生活？”许愿直视她，冷然问道。

　　虽然庄梦对这个女生有好感，但是被这样意味明显的质问，她心里也升起一丝不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愿打开手机，播放了那条录音：“庄老师听听这个吧。”

　　【“许愿妈妈确实挽着我爸去了酒店是吗？”
　　“我看到过罗晴她从夏广松车上下来去了酒店，罗晴是‘小三’，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妈妈心里都清楚。”
　　“我爸因为她妈妈，差点抛妻弃女，我妈整天以泪洗面，我们受到的伤害谁来偿还？”
　　“我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

　　庄梦愣住。

　　录音里是她和夏明丽的声音，虽然她的声音被做了处理，但她自己能一下听出来那是自己。

　　可她没有说过这些话啊。

　　不对。

　　她说过这些话，但这些话，明显被人篡改过。

　　她急道：“这段录音哪来的？”

　　“庄老师自己不知道吗？您和夏明丽的这段话，已经在一周多前，通过学校广播传到一中的每个角落了。”

　　庄梦皱眉，心下顿时了然，是夏明丽。

　　“这是被人恶意剪辑的，我没有说过这些，”庄梦抱歉地看着许愿，“许愿，虽然当年我确实有些误会你妈妈，但我和明丽解释过了，你妈妈不是那样的人，我也说过，高傲如罗晴，太不屑做那样的事情。”

　　“我很抱歉，因为我，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许愿，你想我怎么做？”

　　许愿摇摇头。

　　她只要知道，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就够了。

　　除了她和她身边亲近的人，没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会听自己想听到的，即便真相大白，也只不过是又一次把自己放在风暴中心，让他们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满身尖刺和自己对峙，知道真相后又低垂眉眼默不作声的女生，庄梦叹口气：“许愿，这件事情是我和明丽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不再停留，拿起包转身往礼堂外走去。

　　在后台整理的两个同学走出来，看到礼堂里还有人，催到：“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要锁门了。”

　　许愿说声抱歉，后知后觉地往礼堂外走去，身后的礼堂里一盏盏昏黄的灯被关上，黑暗把下午庆典的欢快热闹侵吞，寂静的影子笼罩下来，落在许愿走过的地方。

　　门外，日头斜斜挂在半空，门口的鲜花花篮在凛冽的寒风里勇敢绽放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已经离根，只剩下几天的花期。

　　许愿眯了眯眼，阳光穿过寒凉的空气，并不热烈，她还是被照得有些许眩晕感，稳了稳心神，接起手中已经叫嚣了半天的电话。

　　“喂，闵闵，怎么了？”

　　“愿愿，你在哪里？”电话里是苏闵闵焦急的声音。

　　“我刚出礼堂，出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头，苏闵闵死死捏住手机，艰难开口：“愿愿，你和江海洋的照片，被贴到学校公布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