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造意

11、新学期新气象

　　这学期王逸换了一个喜欢的女生，据王逸自己说，跟彭程有些故事。
　　周四晚上彭程回家打开三个人的群，就看见王逸跟舔狗日记一样，在群里大肆发表自己的暗恋心路历程。
　　张欣怡。
　　彭程记起来，这个女生就是他上学期在小混混手里解救的那个，眼睛大大的，脸型是鹅蛋的，齐刘海，后面扎马尾。
　　王逸：我这几天跟她聊天呢，她还说能看出来我是个好人。说我交朋友有眼光，交的都是有正义感的帅哥。
　　谢晖：你这还没开始追呢，人家就给你发好人卡了。
　　王逸：咱们打个商量，下次你俩在碰到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我成吗？
　　彭程：让给你那也是狗熊救美，不叫英雄救美。
　　王逸：我可告诉你们，我这次早恋是很认真的，不过你们放心啊，张欣怡成绩好，我会跟她一起好好学习，等大学一起远走高飞。
　　彭程：你不知道吴鹏也在追她吗，你现在的胜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啊。
　　王逸：那有什么的，本来吴鹏就看咱们不顺眼，等我跟张欣怡在一起，我要在他面前狂撒狗粮！
　　谢晖：缺德还是你缺德。
　　王逸：谢谢.jpg
　　彭程坐在台灯下面，插上耳机放了一首纯音乐。
　　王逸这小子上学期喜欢的还是一个姓李，有兔牙的女孩儿。人家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结果王逸能取弱水三千。
　　彭程实在是不懂，王逸和班上一些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一样，对于爱情抱着单纯的发傻的憧憬。而王逸这种爱打直球的，更是能在意识到好感发生之后，就毫无负担地去表达喜欢。
　　作为兄弟，彭程不想问，这样是否太随意。然而彭程自己确实打心底里觉得他们都是荷尔蒙的一时冲动，包括自己在内，这群连题都没写明白的高中生，还想弄明白爱情是什么。
　　有点天方夜谭。
　　彭程想着这些事情，耳机里忽然播放到一首重金属，把他的思绪给扰乱了。
　　不过他并不想关掉蓝牙，这首歌他真的很喜欢，每次列表随机播放到，他都会听完。
　　艾薇儿拉□□的im a mess。
　　他打开谢晖的聊天框：还在吗？
　　谢晖：干嘛？
　　彭程：你听歌用什么软件？
　　谢晖：网抑云呗。
　　彭程：那你扫我二维码，加我网抑云好友。
　　谢晖：OK.jpg
　　彭程：你ID叫什么，我给你互关一下。
　　谢晖：晖太郎。
　　彭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爆发出了今天睡觉前的最后一声爆笑。
　　彭程：你这名字，不会是继承了哪个七零后的企鹅号吧。
　　谢晖：网抑云账号而已，谁跟你一样，社交用网抑云啊。
　　彭程把谢晖的账号关注上，把那首歌分享过去。
　　不知道谢晖喜不喜欢听这类的歌。
　　彭程想着，要是谢晖不喜欢的话，以后就算了。毕竟有人说，书和电影还有音乐，是很难共享的。
　　耳机里的歌特别纷繁杂乱，一会儿摇滚，一会儿民谣，彭程的意识渐渐被抽离。
　　在彭程的双眼闭上的时候，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晖太郎：歌很好听，我很喜欢。
　　王逸这学期说要追张欣怡果然不是开玩笑的，光开学第二周，一共在校六天，王逸就给张欣怡打了十次水，刷了三次饭卡。
　　谢晖和彭程不太能理解王逸的追人模式，因为有时候，张欣怡刚拿起水杯，王逸就神出鬼没地把水杯拿走，然后狂奔去水房。而吃饭的时候，张欣怡刚拿出卡要刷，王逸就一个闪现替她付款。
　　通常这些时候，周围会有人起哄。
　　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张欣怡真的恼火了，对王逸说：“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王逸捏着饭卡，显得特别委屈，“可是，除了这些地方，别的我也没什么能做的。”
　　张欣怡还是冷着脸。
　　王逸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这冷场是什么意思，过一会儿，他试探着说，“要么，我把饭卡给你，你自己刷？”
　　眼神里写着清澈的愚蠢。
　　搞得张欣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晖和彭程脸上的黑线都要实体化了——王逸真是理论的巨人，实操的笨蛋。在群里说的计划一套一套的，在学校就是一个没半点技术的纯情舔狗。
　　彭程只好干笑了两声出来打圆场，默默把王逸伸着饭卡的手按下去，然后开始一场单口相声，“啊张欣怡同学哈哈哈，王逸他昨天吃辣条辣的脑子不太清醒，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手机上检测他的情商为零，你别理他。”
　　“可是我不喜欢吃辣条啊？”王逸还没说完，谢晖就把他嘴给捂上了。
　　彭程看见谢晖这套连招，在背后用右手给他比了一个赞。
　　张欣怡叹了口气转身走了，王逸还想去追，被彭程和谢晖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儿。
　　“啊疼疼疼疼，你俩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谢晖偷偷贴到彭程旁边，小声说了一句：“王逸这样，是不是只能当单身狗一辈子了？”
　　“就目前形势来看，我觉得大概率是的。”
　　王逸还在原地炸毛，谢晖和彭程已经有种儿子情场不如意的悲伤感。
　　彭程说，“王逸的情感问题已经如履薄冰，我会在每天的娱乐时间里，抽出一部分时间研究《恋爱宝典》，然后给他支招。”
　　谢晖点了点头，“作为老父亲，你对于王逸，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彭程搂了搂谢晖，身上的橙子味飘进谢晖鼻孔里，“爸爸对你也是问心无愧啊！”
　　谢晖弯起左胳膊给了彭程一个结实的肘击，“滚多远有多远！”
　　彭程攥着胸口的校服，做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你好绝情啊哥哥。”
　　谢晖不愿再说话，只是给了彭程一个中指朝天的信号。
　　谢晖以为彭程说要开展《恋爱宝典》一对一教学是开玩笑的，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彭程真的从书包里面拿出一本粉色封皮的读物。
　　赫然就是《恋爱宝典》。
　　“我说，你估计真比王逸他爸还称职。”谢晖说。
　　“什么叫比，我明明就是啊。”彭程翻开了这个粉嫩的书的目录，上边写着恋爱三十六计。
　　“第一招，引起注意……”谢晖凑过去，看见首行上面是这样写的。
　　“第一招略过。”彭程说着，用笔在第一招上面打了一个叉叉。
　　“为什么略过？”
　　“你是觉得王逸还不够显眼吗？”
　　“……还是你懂。”
　　“第二招，增强存在感。”彭程的笔在手指上荡来荡去，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也划掉。
　　结果谢晖拿起自己的笔，在第二行也打上了一个×。
　　“增强存在感，你觉得王逸实操能行么，他肯定是加强负面影响。”谢晖说。
　　彭程一听这话，就把书扣起来了。
　　“干嘛，怎么不看了？”
　　“我怕再看下去，一招都不能用，我不敢看了。”
　　谢晖笑得桌子都在抖，“那你说你这8.8包邮的书，岂不是白费了？”
　　“你怎么知道别人用不上？说不定以后你还要求我给你支招呢。”彭程看着谢晖。
　　谢晖说，“给我支招，还早呢。”
　　“班草真是眼光高，诶，你没看班里女生看你的眼神，跟蜘蛛精看唐僧一样。”
　　“我说彭校草，你怎么确定那些眼光不是看你的？”
　　“你不懂，我现在是他们的男闺蜜，你这种，高岭之花，看着很禁欲的，她们才会暗戳戳讨论。”
　　“彭施主真是，广结善缘啊。”谢晖咬牙切齿地说。
　　“个人魅力，这我真没办法。”
　　坐在前排的王逸疯狂打喷嚏，不知道谁在背后骂他。
　　虽然《恋爱宝典》并不太适合王逸的体制，但是谢晖和彭程并没有放弃研究这本书。
　　一方面他们确实仍然希望对于王逸的恋爱能够理论指导实践，另外一方面学习紧张之余还是要找点乐子。
　　恋爱三十六计，谢晖和彭程用了一个月的课余时间终于烂熟于心。
　　就像上周，他们刚刚建议王逸使用“充分关心”这一招，就效果而言，对比前几次，已经是里程碑式的进步。
　　王逸知道张欣怡是住宿生，学校宿舍的水房在宿舍楼外面，每天住校生都要拎着水壶去打热水，他每次都目送张欣怡打完水回到宿舍，然后才回家。
　　彭程打开三个人的小群，在群里说：你丫是不是傻，光看着有什么用，“充分关心”懂吗？帮忙提着啊！
　　王逸：可是女生宿舍我又不能进去，况且要是被别人看见，张欣怡又要说我。
　　谢晖：那你就帮她提一段路，然后帮她放在宿舍楼门口呗。
　　王逸：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试试看吧。要是不行，找你俩算账。
　　彭程：算账的话，你上次刷我饭卡，记得转我十五块。
　　王逸：那不算了，我数学不好。
　　谢晖：大丈夫能屈能伸。
　　王逸：你少阴阳怪气。
　　当天晚上王逸顶着三四月晚上还凉的风，看见张欣怡从宿舍楼里出来打水，一个健步、一声不吭夺过张欣怡的水瓶。